你在上午九時三十二分接到了新工作。

    你是一位獸醫(yī)，如果有人跟你熟悉一些，就會發(fā)現(xiàn)你并不在任何一家獸醫(yī)院坐班，但你的收入依舊十分可觀。

    除卻正常的工作，你自然有你掙外快的渠道。

    瞟了一眼手機信箱里的郵件，你起身走進浴室。在刮掉青色的胡茬、洗完臉后，你抬起頭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鏡子里的你是個英俊的男性，你的骨相很好，輪廓深刻，五官比例仿佛經(jīng)過了精密的計算，或許用“英俊”這個詞形容你并不合適，因為你顯然偏向“漂亮”那掛的。你簡單整理了黑色的短發(fā)，將過長的劉海隨意地捋向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

    你的兩只眼睛有著不同的顏色，左眼是正常的棕色，右眼則是暴風(fēng)雨前的大海般的灰藍色。

    初次見到你的人，總是會擔(dān)心你的視力，好在你的兩只眼睛到目前為止都能正常工作，時間長了，你也懶得解釋太多，隨別人怎么說。

    你回到臥室，在電腦上打開一個深色頁面的不知名網(wǎng)站，以某種方式得到了顧客的聯(lián)系方式。其實這個人是你的老主顧了，你們倆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你很喜歡向他這種嘴巴嚴(yán)打錢速度又快的家伙。

    為了確認雙方的安全，你們一般會用視頻進行聯(lián)系。

    視頻連接的速度有些慢，你敲著桌面等待，直到看見對方的那張老臉。

    “嘿，哈諦斯，最近可好？你比從前更漂亮了?！彼f。

    你對他的奉承毫無興趣，直切主題：“什么事，多少錢？”

    “這個嘛，”他局促地搓搓手，“錢肯定少不了你，我給你地址，你來了之后我再告訴你。”

    你無聊地瞧了瞧自己的手，十指纖長骨節(jié)鮮明，確實是一雙屬于男人的手：“告訴你多少次了，我不接這種情況不明的生意?！?/br>
    他見你態(tài)度堅決，似乎也不太缺錢的模樣，只好先透露了一點信息給你：“上個月我們在東南亞的熱帶雨林的捕到了新貨?！?/br>
    “哦？”你終于愿意用正眼看攝像頭另一邊的男人了。

    “你會喜歡的。”他補充道，“我先打一半的定金給你。”

    你點點頭，率先切斷了聯(lián)絡(luò)，不一會兒，你眾多賬戶中的一個收到了六位數(shù)的錢款。

    很大方嘛。你這樣想著，開始籌劃出行的線路。

    根據(jù)先前的經(jīng)驗來判斷，薪酬越高，就說明工作的危險性越高，收取定金后你便無法再拒絕這份工作，希望正如那個客人所說，這次的工作會是你喜歡的事。

    三天后，你經(jīng)過兩次轉(zhuǎn)機到達目的地附近，當(dāng)?shù)厝说拇瑤愠龊?，幾?jīng)周轉(zhuǎn)后終于登上了位于公海的“黑船”。

    黑船之所以被稱為黑船，并非因為他黑色的船體，而是因為船上的人所做的不法生意。

    八十五年前，人類在海里發(fā)現(xiàn)了第一條人魚。

    隨后，河流和深海中也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生物，更多的類人物種被發(fā)現(xiàn)，人魚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這些生物都擁有接近人類的智能，但他們的地位非常尷尬——既不是人類，也不是保護條例中的生物，這就意味著，他們會被捕獲、馴養(yǎng)進而成為有特殊愛好的“上層人士”的玩物。

    不過，這個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類人生物長期在自然界中生存，通常十分兇猛，甚至能用“驍勇善戰(zhàn)”來形容，想要抓到他們絕非易事。在獲得這些動物后，如何飼養(yǎng)他們則成了另一個問題，加上背后的經(jīng)濟利益巨大，沒有一支雇傭兵隊伍，還有可能面臨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情況，總之麻煩得很。

    這種時候，你就很慶幸自己只是個游手好閑的獸醫(yī)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根本不用你cao心，你只需要干活和收錢就好。

    順便說，上一次你幫這個客人干的活是閹割一匹正值壯年的雄性人馬。

    一匹性格暴烈的雄性人馬，很有意思，你特別喜歡他此生最后一次射出jingzi時哭泣的臉。

    “哈諦斯醫(yī)生，很高興見到你?！痹谀惚还蛡虮焉淼臅r候，你的客人露面了。

    他是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在這艘船上，像他這種歪瓜裂棗才是大多數(shù)，為了避免很多問題，船上一個女人都沒有，你知道這群性功能正常的傭兵都憋瘋了，看到你這種美人肯定想多摸兩把。

    你不著痕跡地躲了過去。

    其實對你來說，這些人并不比類人生物難對付，只是看在還沒到賬的尾款的份上，你認為沒必要與這些人起沖突而已。

    你的客人對你十分殷勤，他問你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但你表示更想見到那個東南亞熱帶雨林里捕獲的新貨。

    客人就帶你去了。

    新貨位于船艙的最底層，經(jīng)過兩道特質(zhì)門后，你終于在觀察室里見到了他。

    這是一條淡水人魚，金發(fā)白皮膚，鱗片是很少見的銀色。

    你吹了聲口哨。

    “我就說你會喜歡?！笨腿藰泛呛堑卮曛帧?/br>
    淡水種人魚不同于海洋種和深海種，他們通常沒有絢麗的色彩，性格也相對溫和，重復(fù)一下，只是相對。所以這條金發(fā)的銀身人魚相當(dāng)珍貴，你大六位數(shù)的出場費還未到他價值的二十分之一。

    你瞥了客人一眼。

    你想，生意人果然是最精明的。

    “所以，我的工作是？”你問。

    “我還沒告訴過你嗎？”客人一臉震驚地裝蒜，“事情是這樣，這條魚呢，我們捕撈的時候發(fā)生了一點意外，他的尾巴受了點傷?！?/br>
    你挑起一邊眉毛，你可不會以為對方叫你來是為了做慈善，接濟你這個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家伙。

    很快，你的想法得到了證實。

    客人繼續(xù)說：“這不是重點！這些傷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但這條魚的品相不好了，又特別兇，我打算留下他，用他做種魚?！?/br>
    “你還有另一條魚配對？”你有點驚訝了。

    “沒有?！笨腿藘墒忠粩?，“你也知道這樣的魚有多難得，我去哪搞另一條？不過，人魚嘛，你懂的?！?/br>
    目前，世界上發(fā)現(xiàn)的人魚，全都具有雄性雌性的兩套生殖器官，繁殖方式也如出一轍——成王敗寇，誰戰(zhàn)斗力不足就會淪為雌性，懷孕產(chǎn)子。

    “你打算讓他自體繁殖？”你笑了，“你可真是個人才?！?/br>
    “這不是沒辦法嘛?！彼f，“我給他的食物里添了催卵成分的添加劑，他好像對這種藥物特別敏感，你看他的肚子——”

    方才人魚只露出了胸口以上和尾巴，現(xiàn)在他從小池子的深水區(qū)跳到了淺水區(qū)，整個上半身都露了出來，你才發(fā)現(xiàn)他的腹部呈現(xiàn)出了不正常的隆起。即便是卵胎生人魚，一次排卵的數(shù)量也不會超過五個，腹部根本不會可見的鼓脹。你粗略估計了一下，這條人魚的肚子里少說有五十個卵，要是這些卵都受精發(fā)育，這條人魚怕是就離死期不遠了。

    “藝高人膽大啊?！蹦懵唤?jīng)心地說道，注意力完全停留在了這條人魚身上。

    人魚不論是做“男方”的，還是做“女方”的，外形都偏向于人類男性，寬肩窄腰，該有的肌rou一塊都不少。銀色的魚尾是你喜歡的形態(tài)，是類似鰻魚和海蛇的長尾，十分有力量的模樣，想必甩斷幾個人的脖子相當(dāng)容易。

    除卻不太雅觀的腹部，這條人魚確實是你喜歡的類型，尤其在你發(fā)現(xiàn)這條人魚的眼睛是銀色的時候。

    “這是一條魔眼黃龍?！蹦銓腿苏f。

    人魚的鱗片和魚類有相似的地方，像白色的鱗片和銀色的鱗片，雖然顏色相近，呈色原因卻完全不同。純白色的魚是缺乏色素造成的，所以眼睛多為粉色或藍色。而銀色的鱗片則是因為鱗片表層多了一層銀色的鈣質(zhì)層，因而覆蓋了原有的顏色。從這條人魚的金發(fā)來分析，如果他的魚身沒有被鈣質(zhì)層覆蓋，他應(yīng)該是一條金黃色的魚。

    以及，鈣質(zhì)層不但會出現(xiàn)在魚尾的鱗片上，還有可能出現(xiàn)在虹膜上，像這種被鈣質(zhì)層覆蓋的銀色眼睛，會被懂行的人稱為“魔眼”。

    龍系人魚不但有黃龍，還有黑龍、紅龍、以及擁有藍綠色鈣質(zhì)層的藍龍綠龍等，而且這些繽紛多彩的顏色，都有可能出現(xiàn)在同色配對中。

    也就是說，如果這條黃龍自體繁殖，也能生出不同顏色的子嗣。

    相同的是，他們都會很值錢。

    你的客人點點頭，繼續(xù)說下去：“這次勞煩你跑一趟，主要是有兩件事——讓這條魚排出一部分的卵，再讓他受孕。”

    “這可不容易?！蹦阏f，“我是有讓他排出一部分的卵，但你怎么知道他能留下一部分呢？”

    你的客人看著你：“全部排出來了也沒關(guān)系，但你必須在這多呆一段時間，直到這條人魚受孕為止?！?/br>
    唉，為了早點回家數(shù)錢，你只能說：“我盡量讓他保留一些卵，一半夠不夠？”

    即使保留了一半，對于通常只生一個孩子的人魚來說，還是太多了些。

    但是，就算這條人魚后來死了，跟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你只要完成現(xiàn)有的工作就好了。

    “能剩下一半那就最好不過了?！笨腿烁吲d地說，“你需不需要器具？我找人買來?！?/br>
    “我會寫一個單子給你，東西什么時候能買齊？”你問。

    客人想了想，他說：“大概三天后。”

    “好，”你答應(yīng)下來，“從今天開始，在他的食物里加催情劑，每一餐都要?！?/br>
    客人說好。

    在回房間休息之前，你最后看了一眼那條大著肚子的魔眼黃龍。

    你問客人：“到時候，我能干他嗎？”

    客人的笑容變得有點僵硬，但他還是說：“可以可以，只要他最后懷孕了就行。”

    人類和人魚有生殖隔離，就算你把人魚干死，他都懷不上你的孩子，這點你知道，客人也知道。

    但這是你的興趣。

    在接觸到類人生物之前，你一度認為自己是個性冷淡，因為你對任何人都無法產(chǎn)生性興奮。

    同樣，對動物你也不行。

    直到某天，你見到了一只被折斷了翅膀的羽人。

    你硬了，你十分愉快地接受了陌生的快感，接受了——

    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tài)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