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想對西泠說些什么好聽的話，最好能感動得對方忘記疼痛。但是他已經(jīng)想不出自己能說些什么好聽話了，所有動人的甜言蜜語在真實(shí)的疼痛面前都不值一提。最后他也只是湊過去，把西泠扶起來，跟她說：“吃點(diǎn)藥，睡一覺，明天你會感覺得自己好了很多，我保證?！?/br>
    西泠看了他一眼，從她那雙安靜的瞳孔里，楚天磬看到一種了然。他忽然有些局促，在心里思忖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但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來。

    變成女人之后這些人的心思變得更難猜測了，或者說楚天磬自己有些失常。他看著西泠吃下藥劑，又扶著對方躺下。他坐在床邊等著西泠睡著，就像這么做就可以證明什么似的，但隨即他就意識到他其實(shí)什么都不用證明。

    他從不給出許諾，他總是飛快地將自己的不負(fù)責(zé)任和冷酷無情展示給眾人，因此所有人都對他降低了標(biāo)準(zhǔn)，好像他只要稍微透露出一定人性就已經(jīng)非常了不起。

    但他從來——根本就不是個壞人，他沒犯過什么不可原諒的錯，更沒有侵犯過任何人的利益。他的意思是非商業(yè)，生活中的那種。

    西泠在他的注視中睡著了，她睡著之前似乎想要他離開，但是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楚天磬默默地發(fā)著呆，在這個空曠而安靜的房間里，他漸漸認(rèn)識到他其實(shí)根本不用迫切地去展示什么，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別的。

    然后他拉上了這個房間的窗簾，然后靜靜地走出了房間。出門的時候他順便帶上了門，葉筠坐在沙發(fā)上，聽見他出門，就仰起頭看了過來。

    “西泠還好嗎？”她問，“沒有難受到必須去醫(yī)院才行吧？”

    “沒有?！背祉嗪唵蔚卣f，她走到沙發(fā)前坐下，然后面無表情地想著什么。

    電視機(jī)開著，在放一個很愚蠢的綜藝，主持人和嘉賓都為一些不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后合，刻意逢迎流行的梗來制造笑點(diǎn)，不管這些笑點(diǎn)究竟有多滑稽和不可理喻。

    他們好像覺得只要是沒腦子的東西就一定能夠把同樣沒腦子的觀眾逗笑似的。

    “這什么？”楚天磬隨口問葉筠。他暗想這節(jié)目一定很慘淡，因?yàn)樗膬?nèi)容那么愚蠢和荒誕。

    “不清楚，我沒看過?！比~筠說，“不過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最火的綜藝吧，好幾個臺都在放?！?/br>
    好極了，楚天磬想，蠢玩意兒到處都是，活似什么稀奇古怪的外星人在一夜之間占領(lǐng)了地球，然后用他們無法解釋的神奇科技改變了所有人的審美，讓他們覺得所有沒腦子的東西都要比有腦子的東西有趣。

    他心里積攢了一肚子的牢sao和抱怨，但是又不知道他到底為什么想要大發(fā)雷霆。變成女人這件事雖然不算是好事，但也絕對不壞，再怎么說，他也沒有在一夜之間變成沒有身份證明、睡在馬路中央、渾身上下所有衣兜和補(bǔ)丁里找不到一張紙鈔的流浪漢，沒有得任何一種絕癥，如果說“長出一對胸”、“roubang沒了”、“可以生孩子”不算絕癥的話。

    然后他意識到他剛才對自己說了一個很棒的笑話。

    ……也許我應(yīng)該去做一個段子手才對。他想。寫小黃文真是浪費(fèi)了我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