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早飯后章弘就去了當(dāng)?shù)刈畲蟮纳虖B,順便蹭空調(diào)。他來到商廈門口,抬頭一看上面正中掛著一張國內(nèi)著名花旦的性感寫真,讓人看了又羞又躁,正是自己的作品之一。 “切,擺這么張揚也不給老子版權(quán)?!闭潞胄χR了一句,又看了一眼那嫵媚的女星,冷笑地說了一句“婊子”后便走進商廈。 這里不比北京的繁華,許多品牌店都沒有入駐,但物價低得讓章弘十分滿意。他逛了一圈買了些衣服,正想找個甜品店坐下來喝點東西,突然就看見了一家創(chuàng)意攝影店的門面。 這個小城市還能看到這樣的店面,實在是新奇。章弘想著就走進去,里面的幾個店員立即站起來,看見他先是一愣,然后其中一個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 “你,你是那個……章弘嗎?” “噢,是啊。”章弘眨眨眼。 “天啊,你好、你好!我看過你的作品,太厲害了……” 章弘覺得很好玩。他其實也不算大名人,和那些女明星也都是地下情,頂多只是在業(yè)內(nèi)有點名氣罷了。比如像周睿寧這樣的圈外人,要是不說就完全不知道他是誰。 他在國外窮游時就開始給美國國家地理雜志提供照片,先后也和許多著名雜志有合作,后來他回國轉(zhuǎn)型拍人物,可能因為長得帥,而且有資源,做人又八面玲瓏,在娛樂圈很吃香。加上他背地里還弄一些黑暗的“副業(yè)”,這幾年可以說撈金無數(shù)。 而此刻在這小城市的攝影店里,章弘反而有種身為巨星的錯覺,不禁哈哈大笑出來: “你們都什么表情?我有這么可怕嗎,???” 那幾個店員立即臉紅了:“不好意思,因為沒想到能在這看到您……” “放年假嘛,來這看風(fēng)景?!闭潞胄χ_始打量這個創(chuàng)意工作室。 那幾個店員聽了不知所措,其中一個突然膽大地問:“那個……章先生,您既然是來度假的,不知道能不能賞臉指導(dǎo)我們工作室指導(dǎo)幾期拍攝,因為我們也是剛開張,所以還缺乏經(jīng)驗……” “剛開張嗎?這價位定得挺高啊?!闭潞肟粗鴥r目表,心想這個城市里一般消費水平的人基本都不會接受。 見他有興趣,那人立即道:“其實我們目標就是有錢的顧客,一般人也不會有這個閑暇去定制自己的寫真集嘛,您不知道,這個小地方還是有一些權(quán)貴和小富商的……” “是啊,特別是那些年輕漂亮被包養(yǎng)的女人,眼光很挑,所以如果章先生您愿意賞臉的話,錢絕對不會少……啊,如果您沒有時間就算了,當(dāng)然如果您愿意就更好了……” 章弘饒有興致地看著這群年輕的店員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心里倒有幾分興趣了。在他看來這店能建起來背后一定有肯花錢的主,作為他這次旅行的一個消遣綽綽有余。 “我考慮考慮?!?/br> “這樣吧,我們把店長叫過來,她是您粉絲?!蹦切┑陠T趕緊打電話。 店長來了,章弘看到后有些驚訝,隨后笑著站起來,朝一襲白裙的駱瑜伸出手,十分紳士道:“巧,又見面了?!?/br> 駱瑜的妝容比前兩次都要精致,還畫了淡淡的眼影,鼻影勾勒得很立體,和大都市里那些時尚女人沒什么差距。而且見到偶像也沒有一般小女生溢于言表的興奮,果真有大家閨秀的范兒。 “我第一次見面就認出你了。”駱瑜笑道:“到那邊咖啡店坐著說吧?我請客。” 原來這家攝影店是駱瑜在父親的資金支持下開的。攝影是她的愛好,并非本職,也不在乎店面的營收,只圖一個愉快。讓章弘意外的是,駱瑜很早就看過他的作品,還算是他的粉絲。 “以前看過你在國家地理雜志上的照片,當(dāng)時就很喜歡,還以為是個滄桑的大叔拍的,”駱瑜輕輕攪著咖啡,聲音很柔美:“后來你在國內(nèi)成名,第一次登上時尚雜志的專訪,我才知道原來這么年輕,還這么帥?!?/br> “過獎,現(xiàn)在也快成滄桑大叔了,”章弘笑著回答,突然意識到為什么駱瑜看上去親切了。對方長得像大學(xué)時自己喜歡的漂亮女生,但后來因為家庭變故無疾而終。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后來他混得好了,什么樣的漂亮女人泡不到,這種感情也被漸漸淡忘了。但現(xiàn)在此情此景看到駱瑜,心情還是不錯。 “上次打?qū)崙?zhàn)我在外面看了,很帥?!?/br> “你說和胖子打那一次?我怎么沒看到你?!?/br> “我在偷偷地看你?!瘪樿こ0椭?,明顯是在放電。 章弘笑了笑,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對了,你和周睿寧很熟嗎?”駱瑜又問:“那天我看見你坐他的車。” “還行,怎么了,你和他也很熟?”章弘察覺她提起這個話題是別有目的,不禁好奇。 “就是奇怪你們怎么認識的,”駱瑜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從這個角度看臉蛋更柔美了:“因為周睿寧他一直很低調(diào)嘛,看不出來居然認識你這樣的人?!?/br> “低調(diào)怎么講?”看得出駱瑜故意往某個話題引,章弘索性順著她的意愿。 而且他也確實很好奇。 駱瑜猶豫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措辭:“你知道周睿寧家里的事嗎?” “我不知道啊?!闭潞胝0椭?。 駱瑜抿起嘴,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他,是同性戀?!?/br> “是嗎,”章弘挑眉:“沒看出來?!?/br> 他說的是實話,周睿寧和他見過那些GAY完全不一樣。他之前在時尚雜志工作,里面的小娘GAY一抓一大把,再不就是健身房里那些打扮時尚的肌rou男。 “他父母就是因為這個……自殺的。” “自殺?”章弘一瞬間還以為她在講電視劇,實在不能理解兒子是同性戀為什么可以直接導(dǎo)致父母自殺。 駱瑜用手拍了拍胸口,似乎有些尷尬:“這是我爸爸公司的一個員工說的,她和周睿寧是老鄉(xiāng),之前周睿寧父母還想撮合他們兩個的……但后來知道他的同性戀,就沒成?!?/br> “那也不至于自殺吧。” “因為有人撞見他在拿著雜志……咳,對上面的男人照片自慰?!?/br> 章弘愣了一下:“這是有點尷尬?!?/br> “而且還是被他們家以外的人撞見,那個地方的人都很保守,就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他父母當(dāng)然就受不了了……”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章弘突然問:“即使你父親公司的員工知道,那你怎么會特地去打聽?” 駱瑜臉色一下子慌了,連忙放下咖啡杯道:“不,不是的,你別誤會,我不是那種愛打聽八卦消息的人……” “我沒說你是啊?!闭潞胄α耍熬褪且驗橛X得不像那種人,才好奇嘛?!?/br> 駱瑜臉紅地笑了,低下頭輕輕把一縷發(fā)絲撩到耳后。章弘眼尖地看見她的手指在顫,看來并沒有表面上的那么冷靜優(yōu)雅。 “因為……他和你走的很近,所以我很想知道?!敝宦犓p聲解釋:“是因為你的關(guān)系,我才特地去打聽的。” 駱瑜臉上的紅暈再明顯不過,章弘一直都不是瞎子。 --- 晚上回去時已經(jīng)八點了,今天章弘第一次沒有去訓(xùn)練。 他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一直看到十點,發(fā)現(xiàn)周睿寧還沒回來,打電話也沒有人接。 今早對方離開時的畫面又浮現(xiàn)在腦海,剛才駱瑜說的那些話又像風(fēng)一樣地飄進耳朵里,嗡嗡地揮之不去。 身為直男,章弘對GAY沒有什么特別的看法,說不上討厭也不能說完全接受。他本身就認識很多GAY,相處得也很愉快,而對周睿寧的經(jīng)歷除了同情和理解,他搞不明白自己還有什么其他情緒,就好像是一塊小悶石壓在心上,不輕不重,可有可無,但就是有種壓抑的感覺繚繞不去。 可能是一起生活的原因,對方的異常他無法不忽視。 “覃輝,他回來了嗎?” “你說周教練???我們早就喝完了,還沒回到家嗎?” 章弘掛掉電話,拿著鑰匙出了門,一邊打電話一邊沿著去道館的方向走,剛走出小區(qū)就看到對面路燈下停著一輛電動,正是周睿寧的車。 而在路燈籠罩外的陰影里,靠墻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拿著一瓶酒,章弘走過去怕拍他,周睿寧沒反應(yīng)。章弘索性蹲下身,便聽見他在不停地嘟囔: “我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上次就聽他這么說了,章弘忍不住問。 酒瓶掉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在夜里的馬路上很清晰。 “我不是……變態(tài)……” 晶亮的液體淌在地上,不知道是酒還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