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青佑語調(diào)柔和，緩緩湊近，面對男人瞬間毫不遮掩的殺氣，他也無半點(diǎn)懼意，伸手在他肩膀掃走莫須有的灰。

    “挺好吃的?！?/br>
    不是指雞蛋，是指她。

    巫馬玖目不斜視，抬手拍開了青佑的替他掃灰的那只手。

    氛圍冷肅，青佑也不在乎，笑了笑。繼續(xù)道。

    “那批貨沒在這噢，早就轉(zhuǎn)走了?！?/br>
    “你回去交不了差，會(huì)被如何處置？我很期待?！?/br>
    巫馬家的狗，聽說完成不了任務(wù)，下場都會(huì)挺慘的，對于青佑來說，他更興奮看到巫馬玖被巫馬家當(dāng)做傀儡任人擺布露出獠牙見誰就咬的兇殘樣子，在他眼里就跟小丑一般滑稽，青佑能從中獲得愉快。

    面對青佑語言戲弄與挑釁，巫馬玖并沒做任何沖動(dòng)的回?fù)?，他摸著手腕上的束縛帶，抬眸時(shí)眼里的那股濃墨與青佑如出一轍。

    “你看我干什么？”

    青佑厭惡他直勾勾的眼神，他嫌棄的退后幾步，伸手捏住鼻子，仿佛聞到了尸體腐爛后的惡臭味，巫馬玖憑什么站在他面前，以這種目光注視著他？

    仿佛，他也跟他一樣，都陷在某一個(gè)腐爛的地方。

    “我只是覺得，青家養(yǎng)出的毒蛇，嘴臉也很難看?！?/br>
    巫馬玖話音剛落，青佑捏住鼻子的手停了，那股腐爛的味道開始洶涌的擠進(jìn)他的鼻息里，在他體內(nèi)肺腑游走，青佑哼出了詭異的腔調(diào)，抬頭，兩個(gè)人注視著彼此。

    巫馬玖說的沒錯(cuò)，他們嘴臉一樣。

    他們獠牙都一樣的長。

    他們同樣陷進(jìn)無邊黑暗的尸群中，誰都不比誰高貴。

    “你也不受待見不是么?！?/br>
    他們是一樣的啊，在家族中，被訓(xùn)成了某種怪物。

    他身體的異樣，對于各種毒素的融合不都是來自于母親賦予的杰作么。

    致敬偉大的母親。

    “偷來的命，活得怎么樣？”

    巫馬玖問他，目光專注，仿佛青佑在他眼中，是褪去皮rou的一堆骨頭，這樣的視線，很早以前在某個(gè)宴會(huì)，某個(gè)花園，某個(gè)被黑壓壓的云層遮住的夜，也出現(xiàn)過。

    他七歲，他是骯臟的，他被渾身鞭打成傷，他被父親扯住腳踝，一點(diǎn)點(diǎn)緩慢拖著前行。

    他七歲，他是干凈的，但他也渾身是傷，不過穿著光鮮的馬甲衫，跟在母親的身后，注視著地上趴著的他。

    青家研制出的藥物，他成了白鼠第一人。華貴優(yōu)雅的婦人遞上瓷瓶給巫馬家的男主人，他欣然接受，轉(zhuǎn)身給了這個(gè)跟他沒有任何血緣的兒子。

    干凈的小孩看著骯臟的小孩，痛苦的捂著肚子嘶吼，接著頭發(fā)一點(diǎn)點(diǎn)變白。

    因?yàn)檫@位父親不喜歡看他的發(fā)和那個(gè)女人一樣如墨色般黑，多可笑啊。

    他憐憫的看著他，但在那一瞬，他也同樣憐憫的看過來。

    你也吃了不少吧，紅的藍(lán)的青的紫的，很疼吧。幾次快死過去，又被你親愛的母親用最完美的手法救活了，所以你憑什么憐憫我啊。

    我們是一樣的啊。

    不信你脫了衣服。

    不也跟我一樣的嗎？

    她甚至能消除你身上的疤痕，像一切從沒發(fā)生過般，把事情掩蓋掉。

    敬偉大的母親。

    巫馬玖站在那里，受到挑釁后給與回?fù)羰呛苷２贿^分的事，激怒他的不是野狗與所謂的面子，是錄像帶與雞蛋。她是他的軟肋，所以他也不介意大力撕開他的傷疤，讓他難堪。

    青佑有一瞬怔住，他開始發(fā)覺牙齒特別癢，癢得難以自持，巫馬玖的那只藏青色的瞳孔詭異的跟母親重疊，在不遠(yuǎn)處，沖他招手，柔和慈祥的捧著他的臉。細(xì)聲軟語的訴說。

    “死的為什么不是你。為什么是我愛的青佐?！?/br>
    “你快死吧，你快死吧，你快死吧。”

    你快死吧。好嗎？

    mama求你了。

    青佑開始覺得牙齒特別癢，他的唾液分泌出來，腦子異常清晰，他伸手啃咬自己的指甲蓋，一點(diǎn)一點(diǎn)，就像老鼠啃咬尸體般發(fā)出令人難受的聲音。

    幾步遠(yuǎn)外的隨從看到青少爺表情不對勁，湊近后詢問了兩聲，青佑抬起頭來，眼眶像是充了血一般，很嚇人。隨從立馬扯著嗓子沖身后的人道。

    “不對勁，扶少爺回去！把藥拿出來！現(xiàn)在，快點(diǎn)！”

    “cao你媽給老子跑快一點(diǎn)??！”

    他慌了，青少爺已經(jīng)很久沒這樣過，停藥三年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他猶豫要不要拿起電話給萬家三少爺打過去，因?yàn)橹挥兴拍馨亚嗌贍旀?zhèn)住。隨從拿起手機(jī)，手腕突然一沉，他被青佑拽住了。

    “母親…人呢？”

    青佑問他，男人拿著手機(jī)，脊背僵住，沉聲，每一個(gè)音節(jié)都很重。

    “少爺，你又忘了……夫人十年前，就死了啊?！?/br>
    噢，他恍然大悟，身子緩緩下沉，有一瞬，那股一腐爛的味道，從他的心臟傳了出來。

    那里不是他的東西，是他偷來的，是青佐的，他的雙胞胎哥哥。

    不遠(yuǎn)處，老劉目睹了全程。聽著玖少爺口吻輕飄飄問了一句他偷來的命活的怎么樣時(shí)，青家那小子就不對勁了。老劉越看青家那小子就越邪乎。他湊近身子，低聲在玖少爺耳畔問著。

    “那崽子是不是心里有問題？怎么感覺不像個(gè)正常人？”

    “嘿，看的老子毛骨悚然的。”

    “少爺。要不趕緊走吧？”

    老劉個(gè)子大，膽子小，怕少爺把青家小瘋子惹冒火了不好脫身，他拽了拽巫馬玖的衣袖，玖回頭看了他一眼，老劉又給嚇得屁滾尿流不敢說話了。

    哎呀，他怎么忘了，自己旁邊的玖少爺也是個(gè)瘋子呢？

    隔著十幾米遠(yuǎn)，青佑被隨從們簇?fù)碇鹕恚鹕頃r(shí)指著巫馬玖那邊，語氣森冷。

    “把他另一只眼睛也挖下來，別讓他看我?！?/br>
    青家的人低頭應(yīng)聲，其中一人把青佑攙扶走了，整個(gè)廠子從四面八方涌出了二十來個(gè)人，目光盯著巫馬玖與他身后的老劉。

    “老劉。”

    “哎?！?/br>
    “干活了?！?/br>
    “好的少爺?！?/br>
    老劉快速從腰后拔出搶，擋在巫馬玖的前面，結(jié)果那堆人相互之間看了眼，統(tǒng)一從身后抽了巴掌長的刀子。

    老劉一看，把槍別后頭去了，玩這么大的顯得他怕人呢。也抽出蝴蝶刀來回甩了甩，突然小腿肚又是一疼，他委屈的往回看，不明白為啥少爺又踢他。

    “你去外頭綁東西，擋我前面干嘛？”

    老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