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宮里的那人要的是臣子,鞍前馬后剖心坼肝的將軍。你早就已經沒了價值,那人還有妻子,甚至聽聞還有了女兒。 你有多多余,酒樓一面得知你沒死他能饒你一命都是不敢相信了。 你一個人在空曠的院子里拖著餓到不行的身體坐在門口,不信表弟會這樣絕情扔下你就離開,他這人心腸比誰都軟,無論你做什么混事他都會邊罵著你邊照顧著你收拾爛攤子。 當你在門口餓到昏迷又餓醒的時候,他依然沒有出現,你知道他是真的離開了。 你睜眼看著月亮發(fā)呆,只覺得從未有過的寂寞。 你拖著快斷氣的身體去買了幾大壇的酒,在院里喝了個爛醉,不讓自己腦子有一絲的清醒。 你數不清過了多久,直到幾大壇都快喝光他才出現在門口。 他一把抓住你的衣領“你在逃避什么你不知道嗎?” 你垂著頭不敢說那個大家心知肚明的答案,推開了他的手“讓我在那時候死去不好嗎,為什么要救我?!?/br> 他被氣笑“人們口中威猛無比,無所不能的將軍,就是個連自己感情都不敢面對的膽小鬼?!?/br> 你不服氣,被酒沖昏了的腦子瞬間被激怒,你一把拉下他的面紗就吻住了他,他的掙扎在你眼里不過是撒嬌,你不肯松手。 他想放倒你不過是撒把毒的事,偏偏他沒有,你也得寸進尺的去拉扯他的衣衫。 他被你吻的眼神迷離,被你半推半拉的往房中跌跌撞撞摸索過去。 說實話,你很想他,他離開的這幾天,滿腦子都是他只有他,一邊責怪自己多情一邊又控制不住的去想他,明明做了決定讓他離開,偏偏他自己回來了。 你壓著他迫不及待的纏住他,他猶豫的抓緊了領口,在你不厭其煩的撕扯下終于閉眼松開了手,一副隨你處置的樣子,你覺得他這時倒乖巧的可愛。 “我這幾日一直在不停的想你,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你扯開他的衣衫,手摩挲過他的每一處皮膚。 “就你這種人想誰誰倒霉,我一點都不要你想起我?!彼麅磹旱目粗悖Z氣里隱約像是有那么點委屈。 你就知道這人講不出什么好話,手下脫他衣服的速度卻更快了,他從小被保護的非常好,和你完全相反渾身沒有任何的疤痕,瑩白光滑的像是上好的玉,你低下頭舔了舔他的鎖骨,他咬緊唇咽下了嘴里的低吟。 “滾開!”他語氣很軟,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如果真的討厭就推開我?!蹦闼砷_他,看著他的目光帶著真誠。 他內心掙扎了很久才松開推在你肩膀上的手,微不可見的拉低你靠近他?!澳愎贿€是這么討人煩?!?/br> 你得意的笑了幾聲,在他窘迫的目光中停下了調侃,小心翼翼的吻著他的朱砂,他聲音也變了調 “別看…” “為什么,明明很美…你看”你注視著他用舌尖描繪著腰間的朱砂讓他看,他立馬閉上眼還不忘捂住你的眼。 你想到他下唇都被自己咬出血印,本想用手去揉他的唇檢查,結果觸感柔軟的唇微微張開喘氣讓你忍不住侵入他的口腔,他惡狠狠的咬住你的指節(jié),你疼的醉酒迷糊的腦子都醒了幾分,你也不放過他,用手指夾住他的舌頭上下戲弄著。大約是口水流出來這么沒有教養(yǎng)的事他接受不了,他松開了咬住你的手指,張著嘴吞了口口水。 那誘人的喉結隨著他的吞咽上下一動,你也下意識跟著吞了下口水,你越靠越近,他卻看到了你手指骨節(jié)上一圈牙印,難得內疚的伸出舌頭慢慢的舔了一圈。 你在他的肩窩處狠狠的吸了口氣,淡淡的藥香讓你清楚的意識到這個人是誰,你睜了眼看了看正在舔你手指的他,猛的咬在了他的喉結上。 “唔…疼!快放開我!”他掙扎著,聲音里帶上了哭腔。 你卻更加興奮起來,壓住他的手舔過瑩白身體上的兩點殷紅,他低呼一聲抬起了腰,像是給惡魔獻上的祭品。 這晚有多混亂你到后來絲毫想不起來,只記得最后他抱著你哭喊著,眼里都是淚,卻還是被你死死壓著,還有他哭啞的聲音喊著你的名字,你低喃著什么和他愣住的神情。 你醒過來的時候床上就只有你一個人了,你揉著宿醉之后巨疼的腦袋只隱隱約約記得昨晚發(fā)生的一些片段,總之,你把表弟給上了。 床上一片凌亂,除了各種不明液體,還有赤紅色朱砂褪下之后滴落的印記,代表著你該被你祖母給活活打死了。 不過眼下你最奇怪的是當事人之一去哪了,你從床上爬起來在別院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連他種草藥的后山都去找了,他都不在。 你又剩一個人了,一切都一樣,像是在醉酒睡過去時做了一場春夢而已。 但這不是夢,你安靜的坐在房里回想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讓他生氣,終于在你把那些零碎記憶拼湊在一起之后才想起來,你竟然在失去理智之后喊了那人的名諱,你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 你明明清清楚楚的知道是他,開始就知道是他所以才去吻他抱他,怎么會喊別人的名字。 聽說城里不遠開了一家醫(yī)館,大夫雖說蒙了面紗對人冷淡,不過只看那一雙眼就知道是個勾人的美人,加上一身好醫(yī)術,每天門口排隊的人絡繹不絕。 你也去了,你知道是他,你心虛的蹲在門口等他出來,沒想到他就是不出門,什么東西都由他的醫(yī)童出來買,你把他強抱回家慢慢解釋的計劃也泡湯了。 你進去找他,攔下你幫你診脈的還是他的醫(yī)童,連他的面前都去不了,你又不敢大鬧怕激怒了他又跑了。 曾經雖然總愛不屑的撇你一眼,或者生氣的瞪著你,也總比現在這樣根本不給你一個眼神好。你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整天賴在他的醫(yī)館門口不想離開,他也完全當你不存在。 你在門口賴了多久,也不回去像個流浪漢,只靠醫(yī)館每天發(fā)放給乞丐的免費粥過活,其實這些相對于邊關鎮(zhèn)守時好過太多了,但在每個路人眼里看你都帶著同情,整天坐在別人醫(yī)館門口發(fā)傻,怕是生活受過什么刺激。 你總以為自己還有內力,所以在淋過一場雨又若無其事在野外睡了一夜發(fā)燒后你才想起自己已經內力全廢這個事實。你記得上次發(fā)燒還在軍營里,重創(chuàng)敵軍后自己也受了劍傷感染發(fā)燒差點死掉,沒想到這次僅僅淋了個雨而已,不過這也算是個好機會。 你壞心眼的趴在門口裝死,直到天亮以后醫(yī)童打開門看到你隨著門倒在地上慌慌張張往里屋跑你才松了口氣,他總歸會心疼你的。 你閉著眼感受他給你在把脈,很久沒聽見很是想念的聲音從一邊傳來“就這些,看好了分量去煎,注意時辰…算了,還是我來吧?!?/br> “可是您的身體…還是讓我們來吧”他的醫(yī)童擔憂的問他。 他生病了?你這倒不曾想到,他自己就是大夫,怎么會讓自己生病。 “無礙?!闭f著他就準備離開,你忙睜眼去拉他 “別走,我醒了,我和你聊聊!上次那是誤…” 你還沒說完就被他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臉上,他掙脫開你的手對著身后不敢出聲的醫(yī)童說 “既然病人醒了,就把她扔出去吧?!?/br> “誒,你這人!聽我說完不可以嗎!”你捂著臉也不氣惱只想解釋,反正又不是沒被他給打過,況且自己做的事更加的過分。 “還不動手?”他絲毫不打算給你解釋的機會,扯回自己的衣袖就坐在了桌子上悠哉的倒了杯水,他那兩個醫(yī)童竟然也會武功,內力很深,幾招就扣住你的手臂往外拉。 “我那天知道是你!我只想上你!和你做!和你共赴云雨!滿腦子都是你!我沒有想別人!我喝了酒后半場頭昏腦脹的,什么都不記得不作數的!”你知道敵不過他們,被拖出去怕是更加沒機會和他說了,忙不要臉皮的喊出聲。 那兩個醫(yī)童都被你的話驚到羞紅了臉,他的臉紅了又白,站起身想又給你一巴掌,你早有準備趁他們愣神掙脫開手臂一把抱住了他就吻住了不松口。 他從衣袖掏出銀針就往你身上扎,麻痹的感覺從腰往上蔓延,整個人都快癱倒,你一手抱住他的腰不肯松,一手摸到他的手按著銀針就往rou里扎,疼痛讓你恢復了些知覺,如果撒手可能就要徹底失去他了。 “你松手,要死別死在我這里!快點??!松開!”他冷著的聲音在看到血直往外冒也著急了起來。 “我不,我死也要和你說清楚!”你也倔了起來,反正這種傷根本算不上傷。 “呵,你死不成在他手里,要死在我手里?”他陰陽怪氣的戳你的傷疤,不過語氣也算好了很多。 “……”你一噎不知道怎么回答,手也松開了。 他冷哼一聲拔出針就準備離開,你立馬抱緊他說“我不否認那人的重要性,但我不想放棄你……” 你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渣得不行,但又不想騙他。 他看著你像把你看穿,最終冷哼一聲坐了下來“你要說放下他了,我倒不信,哄騙我你現在就該死了?!?/br> 你看他語氣里有軟下來的意思,忙趁機而上,“我真的歡喜你,要娶你的,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好不好,保證每一句都是愛你的真話!” “誰要嫁給你這廢物?”他嘴里不饒人,嘴角卻偷偷的歪了起來,扭過頭看向窗外微紅著臉不肯看你。 “你??!只有你要我這個什么都做不好的廢物了”你抱著他去撒嬌,尋著他的唇輕輕的吻著,他側過頭躲開,你不依不饒,最終被你按住頭吻得氣喘吁吁。 他那張平時總是冷嘲熱諷的嘴此時被你吻的紅腫,微微張開喘息著,看著你的眼都是愛戀。 這場景無論是誰都怕是無法再忍耐下去的,你環(huán)著他就往里屋床上倒去,手里迫不及待的去脫他的外衣。 “別…現在不可以…”他推拒著,聲音發(fā)軟毫無說服力。 他總能輕輕松松用這幅樣子引起你體內的施虐欲,恨不得把他綁起來讓他痛讓他哭。 你捏住他腰的手越收越緊,腦海中都是那天他哭喊著你名字的樣子,人興奮起來。 他把你的手按在了他肚子上,你摸著觸感細膩的皮膚聲音沙啞“忍不住想我了么?” “滾,誰想你了,我讓你摸摸看…那個…”他越說聲音越低,低到你又問了一遍。 “我說!我讓你摸你的孩子!你想他死的話就盡管做!” 他原來還在害臊,在你不管不顧脫褲子的時候大吼了出來。 “?。???” 你愣住,拿著他拖到一半的褲子就傻了。 “你要不喜歡就滾,這孩子我生下來和你沒有任何關系?!薄∷茨愫翢o反應,臉色也白了白。 “怎么會呢!”你連忙替他重新穿上褲子,正經到生怕有邪念似的,“我喜歡的!我不碰了,我們好好生好不好。” 他系好腰帶踹了你一腳,你生怕他動了肚子胎氣, “阿瑤,用手打,別把腿踹疼了?!?/br> 他的小名你幾乎沒喊過,現在這么順口一喊,竟覺得兩人之間親近了不少,你有些窘迫,偷偷去看他。 他果然也被你這聲小名喊得紅了臉,見你看過來狠狠瞪了一眼,心情卻好了不少,“誰要和你生!” “你你你,只有你和我生,我們回家和祖母說,我們成親?!蔽椿橄仍惺且酥钢f閑話的,你不想他受這份委屈,況且你也是真心喜歡著的。 聽到這話他臉上的喜悅褪去不少,冷冷淡淡的從床上起身坐回桌前倒了杯茶“我不想讓他們知道的。” 你有些不懂他又在鬧什么別扭,反正哄著就是了“你別擔心,你把事都推我身上,這事我擔著,大不了我去跪祠堂,反正祖母心疼你,不會為難你的?!?/br> 他捏著茶杯的手越來越緊,突然豁出去一般看向你 “你知道成親意味著什么?我對妻主的要求又是什么?我想要的是一心一意,你做得到?” 成親…你想起了那個噩夢,穿著喜服的兩人坐在高臺,你跪在臺下說著祝詞。這意味著那人和你再也沒可能。意味著你也得放下這段還沒開始過的感情。 杯子摔碎到你的腳邊,你有些無措“阿瑤,給我點時間。” 自從他平靜說出那個滾字,你是真的知道他有多生氣,可是你不想欺騙他,一時之間都不敢去找他,你又怕他胡思亂想之下更生氣,只得小心翼翼避開他和他的醫(yī)童打探情況。 沉默了兩天的醫(yī)童為難看著你,最終還是告訴了你,他喝了藥孩子沒了。 心臟處猛地疼了起來,比刀刺入的疼多了百倍,你扶著門框不顧醫(yī)館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就崩潰哭了。很丟人,光天化日一個女人狼狽的哭成這樣,不少人還以為是親人在醫(yī)館去世了。 不是為了那個還沒培養(yǎng)出感情的孩子,而是為了他,你很難想象到他是什么心情喝下那碗藥,對你的失望累積到了絕望,才狠心放下這個孩子放下期待。 你哭得淚眼婆娑抽泣不止,醫(yī)童都有些尷尬的勸了你幾句,你根本聽不進去,只看著卷簾后的院子里封閉的房門。 醫(yī)館都要打烊了,你蹲坐在臺階上,梗著喉嚨一聲聲喊他的名諱,再多的話卻也承諾不起,你用命愛了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說放就放,你誰也對不起,就是個混蛋。 醫(yī)童對視了一眼再次撩開珠簾去房里,過了許久有人出來,你連忙看去,卻是醫(yī)童,又失望的垂下了頭。 “公子讓您回去,明日早些來?!贬t(yī)童的話讓你瞬間燃起希望,你激動的應下在家翻來覆去熬了一夜,總算天亮立馬就趕了過去。 醫(yī)館日上三竿才開門,你等不及沖了進去只見到空落落的大床,醫(yī)童無奈的告訴你,他在你回去后就動身離開了,去哪沒告訴別人,說是四處云游義診暫無歸期。 你慌了,連扶著門的手都在抖。想了一天一夜后你留了下來,留在了醫(yī)館,你覺得他會回來,一定會回來,他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你被他寵的太過自信,以至于用了整整兩年才想明白,他這次離開就是放棄了你的。 行李也收拾妥當了,兩個醫(yī)童也被你叮囑了一萬次,如果他回來想盡一切辦法留住人通知你,他們不厭其煩的聽著應下,你臨上馬又轉頭說了一遍,他們實在受不了甩上門才把你趕出去。 你摸摸鼻子心情卻是十分爽朗的,倒有幾分像回到了戰(zhàn)場肆意張揚的時候,一定會找到他的,你騎上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戰(zhàn)馬夾動馬腹低呵一聲。 塵土飛揚,突然一聲嘶吟,馬蹄堪堪停在了一輛馬車前。 你握韁繩的手緊了緊,隨即很快釋懷,倒先笑著和馬車里出來的人打招呼“草民見過皇上?!?/br> 他這么清楚你的行蹤,易容也沒有意義,裝作不認識更是尷尬。你沒有下馬甚至沒有任何對他身份的敬意,就像是老朋友之間的玩笑話。 “你又要走了嗎?”他說話間眉目低垂讓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你累了也不想猜了,“是啊?!?/br>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甲深深陷入rou里也渾然不覺,“這是你的決定?!?/br> 他用的肯定句,你聽出來了,你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嗯,決定好了?!?/br> “你第三次扔下我了,阿芷?!彼穆曇魩е瘺鑫?,仿佛你是什么拋夫棄子的大惡人。 “公冶祈。”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敢稱呼當今圣上名諱,這個偷偷在心里默念過無數次的名字,說出口竟然如此平靜。 他沒追究卻只是帶著期望看向你,你低頭笑了兩聲滿是解脫,“我九歲那年遇到你,從那時起我心甘情愿為你而活,整整十七年,我對不起所有人唯獨對得起你,我愛你愛得問心無愧,現在的我身上已經沒有任何你想要的了,看在將軍府為你鞠躬盡瘁這么些年,你就當我死在了那天?!?/br> 馬車讓開了堵住的道路,你也沒有道謝,再次駕馬踏上旅程。 “我等你回來,阿芷?!?/br> 輕柔的聲音很快飄散在空中,你們心知肚明,這次即使回來也不再是他的將軍他的阿芷。 泉水叮咚,竹林嘩啦作響,竹屋里男孩銀鈴般的笑聲十分具有感染力,天仙似的男人用那雙狐貍眼盈滿笑意看向緊張搓手的女人,男孩也激動的摟著女人蹦蹦跳跳。 其樂融融的一家人,你苦著張臉,如果這女人換成你該多好。 你果真找到他了,用了整整一年,翻遍了他所有會去的地方,問遍了所有人,終于在這山凹凹的村子里找到了。他竟然把小孩生了下來,你這么確信,是因為這小屁孩的長相和你一摸一樣,連頭頂翹著的呆毛都是同一根。 剛找到這時,這女人就在,你一驚想著觀望一下,沒想到一望就是兩個月。越是猶豫越是不知道怎么開口和他相認。 女人在日落前總算離開了,男娃拉著她的手哭了半天直喊娘親,你聽著挺不是滋味,加上他一副也不阻止的樣子,更是讓人心里郁悶。 天氣總算和主角心情相呼應,你躲在半山腰漏風漏雨的小木屋里了猶豫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咬牙往山腳竹林沖去。 你以為自己能說出些感天動地的情話,或是在大雨中給他來個浪漫的擁吻,卻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在他冷冷看來時委屈的哭了出來,聲音比他懷里的男孩都大上很多。 你擠開摟著他脖子因害怕雷雨哭喊的男孩,緊緊抱住了他,哭得不成調,直喊著阿瑤。 男孩打了個嗝愣住了,著急的推開你,不讓你和他搶爹爹,你揮手推他,兩個人跟小孩打架似的互相推搡起來。 他似乎想說冷話,但看到你一身狼狽又餓瘦了一圈后還是拉開了門把你踹了進去。 屋內整理的很干凈,可以看出兩人生活的痕跡,雖然不差但和將軍府比起來就落魄很多,你不知道他一個人懷著孕怎么跑這么遠,又受了多少苦,只知道自己眼淚掉得比雨都大。 “丟不丟人?”他嫌棄的瞪著你,把兒子的頭摁在肩膀不讓他看毀三觀的一幕。 你擦了把眼淚吸吸鼻子乖巧的盯著他,他無視著你,把懷里好奇的男孩給哄睡著了放到床上才出來。 你看了眼屋里的家具,拉著他的衣擺只覺得委屈了他這么多年,心里發(fā)酸,“我們回家。” “回什么……”他還想和你頂幾句,一想到兒子還在屋里,怕他沒睡熟聽見,又冷著臉不再說話。 你也算發(fā)現了他的弱點,厚著臉皮湊到他旁邊, “阿瑤,我真的很想你,我和祖母說了,我是真的想娶你,這輩子只娶你一個,一心一意,我跪在祖宗面前發(fā)了誓的?!?/br> 他沉默不語,斜眼瞪了過來,怎么看有幾分嬌嗔,你心跳如鼓,湊到他臉頰吻了一口, “祖母說找到你就回去成親的,好不好?!?/br> “擦擦你的鼻涕,惡心死了?!彼麅窗桶腿藟K手帕過來,上面的藥香你聞著就心軟,醫(yī)館那張他睡過的大床上早就沒這股香味了,你魂牽夢繞了很久。 你纏著他要帶他走,他沉吟一會總算同意了,說讓你睡隔壁屋子,等他第二天收拾好再出發(fā),你漂浮了幾年的心終于安了回去,加上總算睡到了溫暖的床榻,頭碰枕頭就睡了過去。 有人在碰你,你太累卻不想醒,低低的呻吟在耳邊輕呼,這感覺太熟悉了,你猛地睜開眼。 趴在你身上的男人有雙好看的狐貍眼,他比了個噓,你點了點頭,緊張的吞了下口水,偷偷摸上他跨坐在你腰側的大腿。 難怪讓你睡在隔間,原來是半夜方便爬床不吵醒兒子,你激動難耐,差點在他脫下里衣時流下鼻血。 阿瑤,你一次次喊他,生怕吵醒兒子,又按耐不住喊他的名字。 覆在你身上的男人起伏了兩下,妖媚似狐貍精,你低低呻吟了一聲,隨即啪一聲,你捂著臉頰懵逼的醒了過來。 坐在床邊的男人臉頰緋紅,像是氣的也像是羞的,他低罵了一句“不知羞。”又低頭不知羞的主動吻上了你。 大腦都沒反應過來,身體倒主動回應起來,你緊緊抱住他,就算是夢中夢你也不想再放開他了。 在解開他外衣時他突然僵住,推開你說是要吹滅蠟燭,你不肯撒手,說著兩人什么沒見過,一副登徒子模樣要去輕薄他。他突然伸手又甩了個耳光,你愣愣松開手,難過起來“阿瑤不想我碰你,那我不碰了,等你想要我我再碰好不好。” 他見你接二連三被打還沒生氣倒別扭起來,手指緊緊拽著衣領突然拉開,他扭過頭不去看你的反應。如玉般的皮膚上一條猙獰的刀疤橫在小腹,手指摩挲你哽著喉嚨心里難受的不行,恨不得這一刀是砍在自己身上,“怎么會受傷……” 你明明沒有一點嫌棄的,他卻無聲的掉著淚珠,你慌了,連忙鞍前馬后伺候著哄他,都多少年沒見他哭過了,以前覺得煩人的哭包現在真是哭到心里去了。 “生念兒時難產,不得不動刀才留疤的?!彼ブ路氖种妇o張到發(fā)白,明明不想用這個來讓你內疚,為了對他有愧才和他在一起,在這時候又突然想解釋,生怕你有一絲一毫的不喜歡。 你完全沒在狀態(tài)只注意到他說的人名,下意識脫口而出,“念兒?念誰?” 還能念誰,你立馬就反應了過來,不過為時已晚,他冷著臉甩上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又生氣了,你心里卻甜蜜的很,你不在的時候他一直念著你,怎么想都幸福的忍不住笑,整日屁顛顛跟在他身后,就哄著他消氣。 那女人又來了,還帶來了只肥嫩的雞,雞在她手中撲騰你的心也跟著撲騰。他拉開門讓她進屋,還給她倒了杯茶,讓她好好休息。你有些吃醋的,你奔波這么久他都沒好好給你倒杯茶,大都是甩臉讓你自己去劈柴燒火煮水再喝,而她喝的茶還是你辛苦一上午泡出來的。 你坐在她面前語氣不善問她來干嘛,她大概是被你身上的氣勢嚇到,緊張之下不??聪蚝逍『⒊燥埖哪腥?,你撇嘴擋住她的視線,求助你男人這女人也太慫了吧。 念兒吃完飯就抱著玩具好奇的盯著你猛瞧,每天如此,你覺得他應該是個呆傻的,得帶回去給祖母調教。阿瑤這才得空接過她手里的雞,道謝后從身上拿出銀子遞給她。她沒接說是應該的,你皺眉又從自己身上摸了點錢給她,說謝謝她這段時間的照看,以后你的夫兒會自己照顧。 這語氣又醋又酸,阿瑤看了你一眼,冷了這么多天的臉有了絲笑意。 這女人憋紅了臉,猛地站起身大喊了聲將軍,你一嚇摸向自己的臉,既然那位知道你還活著易容也沒什么意義,那時候你就拿下了面具,沒想到這里還能遇到認識你的。 她結結巴巴說了半天對你的敬仰,原來她之前是個伙頭軍,和你一起去邊關守了幾年,見過你銀槍鎧甲殺敵的神姿,羨慕不已自覺慚愧,后來凱旋歸來她也沒想著建功立業(yè),得到獎賞就回了老家想娶夫生子。 再后來她竟然在村里見到了一面之緣的將軍家的小少爺,他仙人之姿讓人一眼就忘不了,你聽著總不對味,打斷了她這段回憶,夸你那段說的挺好,怎么到他這里就變得像是情人話本里的故事。 她連忙驚慌的搖頭說是不敢逾矩肖想,只不過看他一個孕夫做什么都不方便,出村買東西路途又遠還會被人指點說閑話占便宜,她就順路經常幫帶些需要的東西送來。 你心中愧疚,不知道阿瑤一個人到底怎么過來的,連那道疤現在想來都不是他人下刀的方向。 那只雞不再撲騰,安靜的待在鍋里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男娃拉住你的衣擺,奶聲奶氣喊了聲娘,你聽著心里又酸又甜的,嘴里還兇巴巴記仇,“怎么見誰都喊娘?!?/br> 推門進來的男人斜了你一眼把菜放到了桌上,都是你愛吃的,他還記得,你眼眶一紅,塞了口雞腿,拉著他說這輩子非他不可了。 他抱起孩子坐在一旁喂飯,語氣是真心實意的嫌棄了“邊吃邊哭你兒子都不這樣。” 阿念似懂非懂咯咯笑著,被塞了一口飯又悶聲笑,你瞪他,說著這么不可愛一點也不像我。好不容易哄開心的男人又不理人了,再熟悉不過的饅頭冷粥又成了你的三餐。 你吃的比之前都心甘情愿,甚至還能恬著臉湊到他面前夸,只要是他做的什么都好吃。 哄他的本事你這么些年不是白折騰出來的,總算把人安撫上車啟程回家了。馬車路過一戶人家時他摸了銀票說要去給那女人,你攤開手說給你,他不知所以放在了你手心,你這才開心的撩簾跳下車。 女人不在家你在桌上留了銀票和隨身玉佩還寫了張字條壓在了下面才回到車上。 這銀票是給了你再給她,那就是你給她的,和他無關,他聽著你的歪理問你怎么不自己拿錢。 說到這你就心酸,又不好去將軍府要錢,自己的積蓄也不知道被他們放哪了,這次出門尋他身上帶著的是你在醫(yī)館靠醫(yī)童指點出來的蹩腳醫(yī)術算是騙來的錢。 找到他時都快身無分文了,就剩那點碎銀子也給女人買雞用了。 他聽聞你受難為了吃rou自己打獵的事,倒是心情很不錯,你也知道怎么把自己尋他的旅程說的夠悲慘,他剛開始還笑得開心,不過聽著聽著扭頭又哭了起來。 阿念看他哭也跟著哭,一團亂麻,你手忙腳亂的替他擦眼淚,委屈說他再哭你也想哭了。 大概是不想給自己兒子樹立一個母親動不動就哭的崩壞形象,他冷著臉不哭了也不想理你。 你小心翼翼抱著他看著歸途的風景,低聲念著阿瑤,他僵硬的身體逐漸軟化靠在了你的懷中低低應了。 雪霽風停,城樓入口朝陽初升一片燦黃。 你僅看了眼城墻上的匾額又放下了布簾“我們回家了,阿瑤?!?/br> 溫潤的手牽上了你,金戈鐵馬像是前世記憶,此生只余相濡以沫。 祖母見到你們很是激動,看到那個和你相像的孫兒更是開心的抹淚,父親扶起阿瑤只說著你混賬的話,母親也欣慰的拍了拍你的肩膀。 說起成親名份的事,祖母頓時板下了臉,倫起手杖就往你身上打,曾經也是叱咤風云的威武將軍,老了功夫也不會差到哪去,棍棍不留情,你沒內力被打得差點跪不住。 阿瑤看你打了好一會知道你是真的受不住了,他忍不住想來拉人了,父親朝他搖了搖頭,這是你欠他的。 他看向自己一旁呆坐著啃糖果的兒子,阿念機靈,頓時哭著喊著跑去抱住祖母奶聲奶氣說太祖母不要打我娘。這件事才算終了。 你感嘆兒子竟然還有這種用,給你后背上藥的手又重了些,你疼呼一聲想起之前說他兇巴巴嫁不出去的話,忍不住伸手牽住他,“你看,這么兇,最后還是犧牲我娶了你嘛。” 他冷笑一聲,竟然沒和你致氣。不多久你就聽著城里有人傳說將軍家小少爺的妻主扔下夫兒跑了,留下孤兒寡夫出來行醫(yī)過活,紛紛猜測起那倒霉蛋是不是發(fā)現了自己和死去的將軍相似是個替身受到了打擊才跑的。 你聽著總覺得哪不對,便主動去醫(yī)館接他回家用晚膳,好家伙,這哪是來看熱鬧的人,十足的相親現場。 一個個女人堵在醫(yī)館里,要么獻詩要么送禮,紛紛表示愿意照顧他和他兒子,愿意娶他當正房的也有,風sao的不行,你覺得自己頭頂隱隱發(fā)綠。 他看了眼人群里臉色發(fā)青的你,微微一笑,人群更是激動。 你嘆氣搖了搖頭,走在你身旁的男人挑眉明知故問問你怎么了。你說她們哪知道你什么德行,伸出爪子撓人的時候也就你這大將軍能受得住。 本以為要炸毛的男人竟然哼了一聲,輕輕踹了你一腳就安靜的和你往家慢慢走去。 你是每天準時準點報道接送他,傳聞又變成了他逃跑的妻主思前想后覺得沒他活不了又恬著臉回來求和了。 你倒無所謂,恨不得抱著他光明正大在街上顯擺一圈,這有主了,可別惦記了。但暗搓搓來挖墻腳的也還不少,說他妻主不務正業(yè)沒個本事,陰一句陽一句的來襯托自己。 麻木的醫(yī)童一次次攔住人往外請,你笑嘻嘻的在一旁看戲,說著琥珀用力扭她手臂,沉香踹她膝蓋。 醫(yī)館門關上,你轉身摟住剛掀簾而出的男人,幸福感漫溢而出。你讓他最近別來了,好好在家休息,成親之日臨近怕是多有勞累。他搖了搖頭欲言又止,你只當他是緊張。 你陪著他去祭了他去世的父母,跪在了那喊了母親父親,發(fā)了毒誓,但凡有背叛之心死不足惜,他冷著眼紅了眼眶,跪在了你身側,說生死與共。 你打趣他,為了自己的小命得對你好一點才是。他羞怒罵你立馬去死。 大婚辦得低調,卻也不簡單,處處都是慎重,連一對手鐲都是父親親自選了又選才送到他房里,賓客只有家人和一些知情你沒死的幾個過命戰(zhàn)友。 即使你們這么珍惜對待他生怕他受委屈,他還是在婚禮前一晚走了,連兒子都沒帶上。 你有些意料之中,讓他們繼續(xù)cao辦照顧好兒子,轉身上馬去追人。 是你被他救活后第一次見到那人的酒樓。也是那天你以為他對你用了藥對他發(fā)了脾氣把他氣走的。 他沒有坐在你坐過的桌子上,而且一身白衣坐在窗邊,月光清冷,他像是要就此離去。 你擠坐在了他身旁,他有些怪你破壞氣氛,拎著酒杯想坐到對面去。你一把拉住他,“別用藥,如果中了我怕清醒過來追不上你來不及帶回去參加我們的大婚典禮?!?/br> 他微愣搖了搖頭,你笑瞇瞇給自己倒酒“在竹屋試過還不放心嗎,就算是幻境夢里,只有你也只會是你?!?/br> 盈著水霧的眼低垂,睫毛顫抖清淚劃過。你伸手替他抹去,倒了兩杯酒放了一杯在他手中,他接過順著你纏上來的手喝完了交杯酒。 馬蹄催促,你一把抱起他扔上馬,拍了拍自己驕傲的戰(zhàn)馬,“你看,就算你把我腿打斷我還能追上你的,阿瑤。” 對于他的離開沒人表現出異常,反而像是對夫妻兩重要關頭偷溜出去玩表示不滿抱怨了幾句,各自把人帶回了房間準備起來。 來祝賀的賓客比你想象的更多,就連朝上和你不對盤幾位大人也來討喜酒喝,軍中來了不少人,有上將有士兵,都是和你有過接觸的,連不熟的都厚著臉皮說來討酒喝熱鬧。即使小院容不下這么多人,她們也都隨意的席地而坐舉杯同慶。 他們對你死而復活的事只字不提,只當來參加將軍府小少爺的婚禮。你從未注意過自己在世間還有如此多的羈絆,曾經眼里只有高臺之上一人當真對不住他們。 你有些感動,被她們灌了一杯又一杯也好脾氣應著,直到曾經在你手下的副將如今的鎮(zhèn)遠將軍端著酒杯敬了你,你們喝完,她又倒了一杯,說了聲祝將軍百年偕老。 你碰了下杯爽朗喝下,“他這杯酒我受了?!?/br> 從此各有愛人,再無關系。 月過中天,總算這群兔崽子良心發(fā)現房間還有人等著你,她們替你攔下新一輪的灌酒讓你快去見新郎。你扶著墻跌跌撞撞到了新房門口,琥珀靠著門都等得犯困了,他見是你連忙拉開門把你推了進去。 紅燭喜帖,鳳袍霞披鴛鴦襖。 是你連做夢都沒想過的畫面。 芙蓉暖帳,掀開紅巾兩人對視上的一瞬,未語淚先流。 人道神醫(yī)厲害,能讓她們勇猛大將軍哀嚎痛哭一整夜,第二天連眼都腫得不敢見人。 阿念倒是習慣了這樣的娘親,只是在長大后聽阿姨伯伯們提起她當年浩氣英風時還是很難把她和那個第一次見就和他搶著爹爹懷抱哭的女人結合在一起。 你們從京城搬了出來,帶著祖母爹娘住到了江南一帶,徹底遠離了朝堂是非,偶爾也聽說些宮里的大事,卻也不影響你們平靜的生活。 聽聞皇后有異心造反被皇上扼殺在了搖籃關進了大牢,鳳國要人未遂舉兵壓到邊境,沒想到皇上私藏的一支精銳部隊對鳳國的戰(zhàn)術摸的透徹,不僅絞殺了敵軍甚至一路攻上國都。 再后來啊,聽聞皇帝身體抱病退居宮中,讓小皇女登基稱帝,人說小皇女和去世的大將軍有著幾分相似,說不定就是她留下的種,皇后怒而造反。 “湖中可有將軍心愛之人?”冷冷的聲音在你一旁響起。你不再去看漁夫捕魚連忙笑著去親他,哪管這是不是人來人往的酒樓中“心愛之人在身邊?!?/br> “怕是還有個在京城?!彼吡寺暸ら_臉,你無辜眨眼,“宮中繁忙,二姨今年沒空來過年,是有些想念,她寫信還念叨著想見念兒呢?!?/br> “二姨每天抬頭便可見念兒的兄妹,倒可以一解相思?!?/br> 你忍不住低低發(fā)笑,果然這些傳聞他就記得這個,“我就只和阿瑤有過親熱。” 他沉著的臉猛地燒了起來,熙攘人群在身邊來去走動,沒想到你敢如此孟浪說出這樣的話。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臉色緩緩冷了下來“將軍愛護之人這么多年都舍不得碰讓人佩服?!?/br> 你低低喊他名字,阿瑤阿瑤,一聲聲喊得他心軟“念兒該下學堂了,我們走吧?!?/br> 他冷哼一聲甩開衣袖往外走去,你牽住他的手不再松,夕陽之下,兩人相依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