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喬伊有點驚訝，以為自己聽錯了，“您要去看嗎？”

    陳湫一向不喜歡進入審訊室，在必須要采取這個手段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是讓下屬審訊后，將報告遞交給她。

    陳湫揉揉眉心，其實她也不愿意去的，在要塞的審訊室，就算沒有人的時候，也終年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聞久了實在不舒服，更不用說是有人的時候。

    而霍夫曼作為審訊的一把好手，可謂黑區(qū)這邊的要塞里下手最狠的家伙，這會兒就算在隔著這么遠的洞xue里，陳湫都能聞見味兒，簡直不敢想里面究竟有多慘。

    但陳湫自從知道了自己是黑暗哨兵后，　意識到了自己可以像向?qū)б粯邮褂镁窳?，就萌生了學(xué)習(xí)鍛煉cao控力的想法——要是之前她能想起來運用精神力去探測一下的話，老李就不會死了。

    而她此時不想暴露自己的特殊性，眼下能接觸到的向?qū)Ц巧僦稚?，就算血味熏人，但這無疑是個從旁觀摩向?qū)Ь窳κ褂玫暮脵C會。

    陳湫說：“走吧，情況特殊，我得去看看?！?/br>
    于是喬伊沒再多問，和她一起去了審訊的地方。

    剛一進洞，血腥氣便濃重了無數(shù)倍，陳湫皺著鼻子嘶聲：“這也太狠了?！?/br>
    短短幾個小時，那兩個人已經(jīng)被打得血rou模糊，衣衫襤褸地浸透了血從縫隙間能看到的皮rou沒一塊完整的。

    見她來了，霍夫曼暫時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走到陳湫面前道：“隊長，暫時還沒有問出來。”

    他說著甩了甩手里的金屬鞭，陳湫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倒刺上掛著的碎rou。

    這玩意兒本來是武器，每個人都有一條，陳湫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它被用來審訊。

    她清楚這根鞭子的威力，看了看那兩個被吊著的人，也已經(jīng)有些神智不清了。她站在他們面前，道：“你們還是什么都不肯說嗎？”

    一個人仍然半死不活地垂著腦袋，另一個人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動了動，沒吭氣。

    “你認識我?！标愪胁蹲降搅四且凰驳漠悩樱龁柕?，“你是什么人？”

    然而那個俘虜卻又一言不發(fā)，像他的同僚那樣半死不活地垂下了腦袋，就像剛才陳湫看到的是錯覺一樣。

    陳湫打量了他們半晌，冷淡道：“讓喬伊進來吧?！?/br>
    沒有哨兵那樣敏銳的感知，喬伊進來的時候神色比陳湫還淡定些，他目光落在兩個血染的人形上，沒有太大波動。

    “沒有向上面申請的話，這樣做其實是有點踩線的……”喬伊道，“不過事急從權(quán)，應(yīng)該問題也不大。”

    他進來的時候霍夫曼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打算做什么，此時已經(jīng)不聲不響地離開了這里，倒是陳湫還老神在在地抱著手站在原地。

    “隊長，你不出去嗎？”喬伊問，“這種事看到的越少越好，之后就算追責(zé)也只會算到我一個人頭上?！?/br>
    “沒事，你放手干吧。”陳湫擺擺手道。

    “你……咳！你是向?qū)?？！”剛才抬頭的那個人也意識到了他的打算，難以置信道，“你們怎么會還有向?qū)?？！?/br>
    “等等。”陳湫瞇起眼，“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會還有向?qū)А?？?/br>
    那人一頓，自知失言，立即閉上嘴不吭氣了。

    陳湫也不慌，反正有喬伊在，對待這些人也沒必要客氣。

    她往后退兩步，站在墻邊，喬伊便開始了。

    陳湫能感覺到，向?qū)У木窳δY(jié)成無數(shù)透明的觸須，密密麻麻地向兩個男人包裹去，這和她之前用觸手去撥弄沈藜的精神圖景不同。為了避免損傷，她那時是非常小心的，每一分移動都要仔細觀察過圖景周圍的環(huán)境再進行，但喬伊此時所做的是無孔不入的大肆入侵。

    普通人其實也是擁有精神圖景的，只是他們的圖景更小，而且大多存在一定的殘缺，他們自己也看不到。但在向?qū)а壑?，一切無所遁形。向?qū)Э梢酝ㄟ^檢查精神圖景判斷一個人的精神狀況，甚至有些技術(shù)高超的向?qū)?，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治療后天?dǎo)致的精神問題。

    精神圖景其實并不具備存儲記憶的效果，人類本身的記憶還是存在于大腦中，但同時精神圖景又是一個人精神狀況的反映，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他們經(jīng)歷過的事情會在圖景里留下痕跡。

    喬伊此時要做的，是入侵他們的每一個結(jié)點，將其中殘留的信息提取出來。

    這種行為對圖景的傷害特別大，對于普通人來說，他們無法構(gòu)筑精神壁壘，便更難以防御。而且他們脆弱的圖景大多經(jīng)受不住這樣粗暴的撕扯，被喬伊這么一入侵，和用鋼刀在腦子里攪了一圈沒差別，十有八九得精神失常。

    這樣的手段在帝國是被嚴令禁止私下進行的。即便是對窮兇極惡的罪犯進行審訊，也必須經(jīng)過層層批準(zhǔn)才能采用這種方式。

    之前喬伊讓陳湫離開就是因為這個。

    雖然現(xiàn)在他們是形勢所迫，有正當(dāng)理由，但萬一事后追責(zé)，陳湫身為長官，知道卻不制止，接受的懲罰要比喬伊重很多。

    反觀那兩個俘虜，在喬伊的精神觸手包裹上去的時候，兩人就觸電般哆嗦起來，慘叫聲克制不住地從喉嚨里溢出來，聽上去比之前霍夫曼動手的時候還可怕。

    喬伊的專注地cao縱著精神力，將一個個節(jié)點掰開碾碎地翻找，沒多久兩人就雙眼翻白，露出一副癡傻的模樣。

    陳湫則一直關(guān)注著喬伊精神觸手的動作。

    看上去非常粗魯?shù)挠|手，細看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其實cao作非常精細，既不一次性全部碾碎，也不會一個一個地來浪費時間，數(shù)根觸手末端精密地貼在多個結(jié)點上，每一根觸手進行的事情都不相同，但驚人地高效。

    這是在向?qū)W(xué)院訓(xùn)練多年，又在戰(zhàn)場上鍛煉出來的能力，根本不是簡單看一看就能明白的，比陳湫想象的更加困難。

    喬伊花的時間不長，搜索結(jié)束，所有觸手全部回撤，這場酷刑終于結(jié)束。

    “怎么樣？”陳湫問，她能感知到喬伊的cao作，可無法同時知道里面的信息。

    喬伊道：“找到了，他們的基地離這里比較遠，但有了飛行器的話，我們會輕松很多?！?/br>
    “具體的位置呢？”

    “太模糊了，只知道在北邊，旁邊有一個巨大的湖?！眴桃恋?。

    這種類似搜索記憶的手段很難得到太細節(jié)的信息，不過對他們來說，有個大致方向就足夠了。

    “那里的設(shè)施會比較完善，能源、飛船、醫(yī)療器械與藥品，都是我們緊缺的，而且周聞和到現(xiàn)在還沒醒，肯定和他們脫不了干系?！标愪械溃皽?zhǔn)備一下，明天就往那邊探索?！?/br>
    “你的傷不輕，要不要休整一下？”喬伊有點擔(dān)憂，“身體虛弱的話，對精神圖景的影響會很大?！?/br>
    陳湫搖頭：“不能拖，這批人沒回去，他們肯定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離那里不遠，要是地毯式搜索的話，很快就會被發(fā)現(xiàn)。到時候陷入被動，我們更不利?！?/br>
    喬伊見勸說不動，便只得服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