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是枯燥而無味的。

    很多人都對學(xué)工科的男生有個誤解，以為他們是木訥不善言辭，也不善于表達(dá)的人。林語塵一說自己是學(xué)工科的，網(wǎng)友全都興奮的問有沒有漂亮男孩子，是不是都是那種里的理科男??？哇，好帥氣。

    其實工科男生八卦起來比女生還兇。

    比如，謝清晝到了大二還沒有男朋友，班級里的男生就開始猜測她是不是性冷淡，是不是校外有男朋友。如果偶然有一次在路上沒有看到男生的揮手致意，立馬就會被講不就仗著臉好看，人太高傲了。

    林語塵已經(jīng)聽到過好幾次了。她其實也不太懂為啥謝清晝還能和這幫男生玩到一起去，明明自己在宿舍的時候都告訴她了。但是她下次遇到男生，還是如沐春風(fēng)?？赡苓@就是情商智商都很高吧？

    比如，林語塵作為班級唯二的女生，到了大三還是沒有男朋友。班級男生對她的意見比對謝清晝的還大，甚至是全班性的在討論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性格也不好，臉也丑，學(xué)習(xí)更是墊底，有什么資本高傲不理人??？尤其之前告白過被拒絕的男生，幾乎是攻擊她最多的人。

    謝清晝聽到過幾次，不過她一次都沒有和林語塵講。她不喜歡把這種煩心事丟給當(dāng)事人。她只是靜靜的聽著，感到?jīng)]由來的好笑。

    大家八卦著林語塵從來不化妝，就大二有一陣子化妝了，還畫的不怎么好看。總穿著看起來很舊的衣服，好像家里很窮。從來不在班級群里聊天，和同學(xué)見面也從來不打招呼。別的班級女孩都有對象了，她還沒有，肯定是心理有點問題。

    但是不管男生們怎么說，大四下學(xué)期的時候，大家就都離開了學(xué)校，不是在趕畢業(yè)論文就是在實習(xí)。沒有人還有八卦的心去關(guān)心女同學(xué)去哪兒，干啥了。

    同學(xué)們最后寥寥的兩次見面，一次是畢業(yè)答辯，林語塵仍舊是亂糟糟的頭發(fā)，穿著上學(xué)時候的那幾套衣服來了。謝清晝穿著一件休閑西裝，帶著墨鏡，牽著一個女生的手來的，感覺不像是來畢業(yè)答辯，像是來走T臺的。

    最后一次是畢業(yè)典禮，謝清晝的女朋友在宿舍看到林語塵沒有化妝，就主動拿出卷發(fā)棒還有化妝品在那里給她化妝。

    “你的皮膚好好啊，很細(xì)膩很光滑，看的時候感覺不出來，上妝的時候就覺得手感真的好好。”女朋友驚嘆。

    林語塵臉紅了，低聲說了一聲謝謝，麻煩你了。

    在畢業(yè)典禮上，林語塵第一次以完美的狀態(tài)出現(xiàn)，她的頭發(fā)卷起來了，妝也很貼合她的臉型。臉型很幼，眼神帶著嫩，那種怯生生又很愉快活潑的目光，但是眉毛和嘴唇組合起來又很冷漠，像是冰塊凍出來的人似的。穿著學(xué)士服，倒是很有學(xué)霸的模樣。

    男生們看到林語塵的臉，就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人家似的。呼啦啦的說好不容易人來的這么全，大家今晚一起去吃散伙飯吧。

    “抱歉，我有事，今晚沒辦法去?！毖埖搅终Z塵的時候，果然她還是這樣禮貌而冷淡的拒絕。

    謝清晝也說有事要回去，牽著女朋友的手和男同學(xué)開會兒玩笑就走了。男生們有些喪氣，不能趁著醉酒肆無忌憚的做些劃算的事情了，怪可惜的。

    畢業(yè)了以后，同學(xué)群安靜下來，靜悄悄的。

    而謝清晝幾乎每天都會看到林語塵發(fā)在qq空間的菜，漂亮的漢服裙子，當(dāng)同人太太被人夸的截圖……隨著發(fā)的東西越來越多，她戀愛了，空間里到處都是火花截圖，發(fā)可愛小動物的艾特，寫給一個叫遲遲的人的歌。

    充實而單一。

    就像是傻狍子的頭像似的。

    到了年末，謝清晝正在快樂和新女友跨年的時候，刷到林語塵在微信朋友圈發(fā)了一條：皎皎明月。配圖是今晚的月亮，模糊的亮點。

    “別看手機，看我。”女友不高興的把她手機放下。

    換成誰在酒店床上脫光了，對方還在看手機，都會不高興。

    謝清晝挑眉說：“我得搶家庭群里的紅包。不然可能會錯過一個億?！?/br>
    女友嬌哼一聲說：“我可是在你眼前呢。”難道不比什么該死的紅包重要？沒看出來內(nèi)衣穿的都是成套蕾絲的嗎？今晚該干什么難道心里沒有點數(shù)嗎？可惜了那雙古琦的絲襪，和YSL的口紅好吧？

    果然，發(fā)現(xiàn)女友不滿，她放下手機開始專注正事，一只手解內(nèi)衣，另一只手扳著對方的臉頰親吻。親吻了一會兒說：“你這個內(nèi)衣是不是買錯碼數(shù)了？”解了半天，都沒有解開，應(yīng)該是太緊了。

    女友只能坐起來，讓她去背后用兩只手解開內(nèi)衣勾。

    謝清晝解開內(nèi)衣勾以后，從背后擁吻著脖頸，蝴蝶骨，脊柱?！伴_玩笑的，你后背很美?！彼е拐f。

    女友嬌羞的捶了她一下。

    “我想去鏡子那里?！彼f。

    一路上不停的接吻，一直到了全身鏡，女友扶著鏡子的墻面喘息。她幾乎將女友碾壓進(jìn)鏡子里，兩個人在鏡子前親吻，zuoai，喘息，呻吟。

    “你確實像別人說的那樣?？偸悄茏屌闈M足?！迸讶沓奔t，好像被扔進(jìn)辣鍋里的蝦滑又被撈出來。說的都在大喘氣，腿是軟的，全靠謝清晝把自己抱回床上。

    “恩？”謝清晝愣了一下，總感覺不太對味，好像被人白嫖了一樣。

    女友戀戀不舍的說：“我這周要出差，我們下周見？”

    “好。到時候給我發(fā)短信。”依然在親吻，只是從親吻的間隙里漏出這些話。

    房間溫度恰好，干燥，只有床上的兩個人是濕的。

    早上醒來，女友已經(jīng)走了，留下字條說叫了早餐，字條上還有著口紅的吻。

    懶洋洋的翻開手機，看看朋友圈，大家都在各自的人生里有了明顯的方向，被夾裹進(jìn)漩渦。林語塵在空間發(fā)了一條：超可愛的我，想要擁有一位戀愛老師傅，傳授戀愛絕學(xué)。

    她漫不經(jīng)心的回復(fù)：報酬是？

    很快林語塵就回復(fù)說：無以為報

    她剛想要打以身相許，林語塵下一句就發(fā)了過來：賣身寫歌給你買好吃的。

    似乎被對方誤會了什么，不過她也沒有澄清，而是回復(fù)了一個狗頭說：以身相許嗎，小jiejie？

    林語塵發(fā)了一串鵝鵝鵝鵝說：師生戀要不得。

    她抿著笑容打開窗口發(fā)：是我，三號床的謝清晝，擁有多年戀愛經(jīng)驗，包教包會。

    林語塵隔了蠻久才回復(fù)說：不好意思呀，換了手機，不知道怎么分組和備注都亂套了。

    她回復(fù)：哈哈哈，已經(jīng)畢業(yè)啦，不用這么拘謹(jǐn)。

    然后一直等到晚上才收到第二條回復(fù)：抱歉，這一天都有點忙。哈哈哈。

    她甚至已經(jīng)能腦補出對面那個平平無奇還有些嚴(yán)肅的臉正在認(rèn)真的回復(fù)這條信息。所以她干脆的打了個語音電話過去。第一次被拒絕了。

    林語塵：？

    謝清晝：接一下。

    第二次被接起來了。

    她聽見林語塵非常輕聲的說了一句你好呀。耳機的背景里有幾聲貓叫和音樂。

    “哈嘍，我，謝清晝。好久不見，你咋樣啦？”謝清晝笑著說。

    林語塵沉默了一會兒很輕很輕的嗯了一聲，然后溫柔的說：“我還好，你呢？”

    “我不好，女朋友出差了，好無聊啊，躺在空蕩蕩的床上，只想要個小jiejie溫暖我?！遍_玩笑似的問。

    對面又是沉默了一陣子，似乎她在學(xué)校的時候也總是沉默，在宿舍也聽不到對方說幾句話，現(xiàn)在依然沉默著。

    “對了，你要不要拜我為師？嗐，放心，我不會亂說出去的，你看我，交了女朋友，同性戀，還能有啥讓我批判的，不被人批判就好了。”謝清晝反正也是無聊，干脆當(dāng)成戀愛咨詢師，笑嘻嘻的說。

    對方的耳機貓叫聲越來越近，于是她聽見林語塵用溫柔而甜蜜的嗓音，哄孩子似的問：“你要做什么呀？jiejie在打電話，不要吵哦，要乖?！?/br>
    貓咪在耳機邊咕嚕。

    “你養(yǎng)了什么貓啊？我想吸。”謝清晝問。

    林語塵總算沒有沉默了，她嗓音里帶著愉快的低沉說：“田園貓，有點丑，不太好吸。”然后發(fā)了閃照。

    五秒內(nèi)，看到了一只兇巴巴的黃眼睛黑貓，真的很兇，就是那種下一秒能給你撓死那種的不顧一屑的眼神。

    “好帥！”她發(fā)出了驚嘆。

    林語塵笑了起來，對貓說：“聽見了嗎，有人說你很帥哦?！必堅诙鷻C旁邊，咕嚕的聲音更響了。

    “它是一個很溫柔的小母貓啦?！绷终Z塵解釋。很多人因為她家貓這張臉，總是誤會成公貓，特別兇，會殺人的那種公貓。貓聽到溫柔這兩個字，似乎也要證明自己似的，嚶嚶的發(fā)出了小奶音的哼唧。

    “好可愛呀，我要吸貓，要吸貓。以后多給我發(fā)貓好不好?！敝x清晝被這幾聲奶音聽得心都快化了。表情這么兇的貓，內(nèi)在是柔軟的，溫柔的。還蠻像它主人的。

    “恩，你想吸貓就給你發(fā)啊?！辩P屎官非常大方的樂于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小貓咪玉照。

    兩個人在貓這個話題東拉西扯了一會兒，林語塵也話多了起來，她笑的時候，就像是笑被送去了榨油機里，拼命的要壓榨每一滴笑意，笑的停不下來。在宿舍，她的笑聲格外的特別，是一種尖銳的，痛苦的，仿佛被人抽干氧氣似的笑聲。而且往往能笑很久。

    隔著耳機再次聽見這種笑聲，倒沒有宿舍里那樣感覺可笑了。她仿佛透過笑聲看到一個痛苦的，拼命用一點點快樂縫合巨大傷口的人。

    “抱歉，真的蠻好笑的。就是你知道嗎，你說的時候，我腦子里的畫面就是一只貓穿著泳裝，抬著游泳圈，走在街上。”勉強解釋完了自己為什么笑，林語塵又開始笑，笑的拼命的喘氣。

    然后隔著耳機，謝清晝聽見她哇的一聲吐了。

    “你沒事兒吧？”她問。

    “不好意思，笑吐了?！惫掷⒕蔚摹?/br>
    ??？

    真的會有人笑吐？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