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人類到達過太陽系以外嗎？”

    聽到問題的是有兩個人，第一個抬起頭認真地考慮了起來，第二個狐疑的看向了提問者。

    “你問‘相信’？”她不確定地反問了一遍，接著肯定道，“我們都‘知道’這是真的?！?/br>
    “是么？”提問的男生似乎沒這么肯定，依然等著她的回答。

    “我還‘相信’我們真的在系外有過定居點?！钡谝粋€人考慮好了，干脆也替同伴表態(tài)了，“梁倩也相信。我們都相信”

    “你們很激進?！边@男生笑了。

    “這個‘我們’包括你?！绷嘿灰部粗澳愕目茖W史成績不錯。不會犯這種錯誤?！?/br>
    “或許我只是這樣答題，其實不信?！彼q解了一句。

    “但欣怡告訴我，你昨天的作文引用了玄奘的詩歌?！彼龥]有遲疑地指出來，像成功地對上了一個暗號一樣愉快地笑了，她的朋友梁欣怡也笑了。但他沒有反應。

    她們沉默了一會，吃驚地看著他。

    “小明，你說說——玄奘是誰？”

    他的大名是裘小明。他的朋友們一致覺得這個名字聽上去十分滑稽，因此喜歡在開玩笑前慎重其事地喊一遍。

    “他是一位上古時代的中文作家。”小明自信地回答道，“還是旅行家，寫了很多關(guān)于比較文學和語言學理論的書……”

    “但是你知道，那是超音速飛機之前幾千年的事情了吧……”梁欣怡最先做出了反應的像是試探地問道，“然而，她很喜歡的主題居然是親友間不同的居住區(qū)之間的通訊延遲——這根本不是她的年代應該面臨的問題。你不覺得奇怪嗎？”

    梁倩想說什么，但小明已經(jīng)眉飛色舞地反駁了起來，“錯。你犯了一個大錯。通訊技術(shù)也需要發(fā)展的！在量子通訊大規(guī)模應用之前，上古時代在一光年的距離里內(nèi)也會產(chǎn)生顯著延遲。這沒任何奇怪的?！?/br>
    “哈，欣怡，我們作弊了！”梁倩搶在了激動的欣怡前面，阻止了她，“這不公平，小明沒有讀過全詩。他只看了文摘——小明，是不是這樣？”

    小明點點頭，“我下午在雜志看見一句摘錄，就在作文用了。有問題嗎？”

    欣怡已經(jīng)找到她想說的一首，把全詩投影了出來。

    梁倩指著第一段，“這是她說的通訊延遲?！?/br>
    她劃向第二段，“季節(jié)問題?？梢?，地球也有?！?/br>
    接著是第三段。

    “——我認為這指的是公轉(zhuǎn)周期的差異?！绷盒棱鶆澚艘痪?，“地球各點的重力差異不會這樣大?！?/br>
    “你們是對的……”他湊上去，像是有些被迷住了，“準確地說是自轉(zhuǎn)速度……”

    他抬頭看見了作者簡介，仔細地看著那行字，“這里沒有提半句文學?！?/br>
    “玄奘是聯(lián)合國末期支持重啟遠航活動的院士，那個時候的工程院很有地位。”梁欣怡這才說，“她的名字來源于你所說的上古僧侶。但她，據(jù)信，生活在人類有七個定居星球的時代。七個！你敢相信嗎？我們目前掌握的宜居星球都快只剩下兩個了。當時我們在太陽系外還有行省！說不定她就出生在太陽系外！”

    梁欣怡說完這個石破天驚的想法，自己也沉默了一會，“但也有理論認為，人類的身體能承受的加速度的極限使得我們在有意義的時間內(nèi)能航行的距離也存在很低的極限，在這個范圍內(nèi)，可能沒有宜居星球?；蛟S曾經(jīng)我們有的是一些人造星體?！?/br>
    梁倩也看過相關(guān)的討論，她點了點頭，但不贊同結(jié)論，“這都是以我們現(xiàn)有的知識進行的猜測?，F(xiàn)在證據(jù)證明這些問題曾經(jīng)都是有解的……我們花了幾個世紀發(fā)現(xiàn)過，現(xiàn)在必須重走了……”

    “魔鬼橋?！毙∶餍α?，“這個也是地球上的，是不是？古羅馬帝國建造的拱橋，在帝國衰落后被認為是魔鬼協(xié)助建造的?，F(xiàn)在，月球長遠來看是否宜居到值得維護定居點，都能在議會吵上三個月。有人正嘗試論證人類的生理結(jié)構(gòu)只能適應地球?！?/br>
    “你得找點正規(guī)教材看看……”梁倩悠悠道，“你的古代史學的都太偏了?！?/br>
    “不然呢？”欣怡反駁道，“如果我們能適應其他星球，他們在哪里？美西的望遠鏡這二十年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難道比地球混的還慘？任何進太陽系的探測器都沒有？”

    她沒有說“他們”指誰，但似乎每個人都聽懂了。

    “我寧愿相信他們發(fā)展太好，現(xiàn)在采用的是地球想象力不能及的技術(shù)，因此躲過了偵測?！?/br>
    梁倩說的時候，像是在開玩笑。但小明極其認真地看著她，“有證據(jù)嗎？”

    “啊，我們被外星人綁架過——你覺得呢？”梁欣怡翻了翻白眼，“當然是說說。這種事要求第一手證據(jù)，就沒法聊了?！?/br>
    梁倩卻額外多看了他一眼，讓小明有點后悔自己的問題。

    “我說‘寧愿’……”她還是解釋道，“不然現(xiàn)在這個鬼樣子居然是目前人類后裔的最高水平，大概會把玄奘氣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