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個疑惑，用完膳后，雪挽歌還是被月魑帶著離開了魔宮。走在熱鬧的街市上，雪挽歌不太適應(yīng)的揪緊自己的衣角，舒適合身的布料紋刻陣法，溫度亦是怡人。只不過，他很少像今天這樣，走在人聲鼎沸街市上，大部分都是冷冷清清的修煉或者常駐在戰(zhàn)場。

    “怎么了？”感受到雪挽歌的緊張，月魑眸中閃過笑意，被遮臉的斗笠蓋住。話語間，他們身畔人來人往，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戴著表面繡上陣紋的面紗或斗笠，以遮擋頭頂上的烈日。

    雪挽歌微微低下頭，視線掃過交握的雙手。準(zhǔn)確來說，是兄長握緊自己的手，拉著自己前進(jìn)。他一邊抬步繼續(xù)走，一邊輕聲說道：“面紗和斗笠上刻錄的是降溫陣法？”

    “對?！痹瞒屋p笑：“魔界盛夏很熱，貴族出生都喜歡在家中備上清涼薄紗制成的面紗斗笠。”

    雪挽歌提出異議：“想要解暑，明明運(yùn)轉(zhuǎn)魔力就行了?！?/br>
    “時時刻刻運(yùn)轉(zhuǎn)體內(nèi)魔力，會很累的?！痹瞒稳炭〔唤骸岸Ф己馨踩?，沒什么動手機(jī)會，自然很少有貴族會有這等戰(zhàn)場形成的習(xí)慣?！?/br>
    作為仙界第一劍，雪挽歌對于曾經(jīng)處于敵對立場的魔族，實(shí)名表示了不屑：“墮落?！彼囊暰€掃了一圈，更為不屑了：“絲質(zhì)斗笠和面紗能從內(nèi)向外看，就罷了?？赡切┭b束古怪者，從上到下遮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只露出兩只眼睛，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爾魔族不覺得很古怪嗎？

    “噗?！痹瞒螄娦Τ雎?，萬分慶幸自己設(shè)置了禁音禁制，要是被別人聽見，雪挽歌絕對會引起公憤的：“本尊治下歌舞升平、安樂祥和，明明是好事！至于你說的那些…”他嘴角微揚(yáng)：“你以為絲質(zhì)柔軟、紋刻陣法，既能降溫解暑，又能定型不被吹散的面紗斗笠，價格便宜嗎？”

    雪挽歌微微一怔，心中恍悟：“那些是便宜貨，不剪開個口子，就沒辦法對外視物？”

    “對?！痹瞒蔚溃骸澳呐率堑鄱迹I得起的都是少數(shù)?！?/br>
    切，說了半天，再是歌舞升平、安樂祥和，還不是有貴族有平民之分？仗著月魑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雪挽歌孩子氣的撇撇嘴，繼而轉(zhuǎn)移了話題：“這么熱的天氣，你我戴斗笠出行，縱是有降溫陣法，又有何好逛的？”

    “你看那里。”月魑手指點(diǎn)向前方不遠(yuǎn)處。

    雪挽歌仰頭望去，透過斗笠透明的絲網(wǎng)，熠熠生輝的眸子亮了起來，可惜沒有人瞧見。月魑適才所指之地，名為月見塘，乃魔界有名的以文會友之地，也是文人墨客鐘愛之所。

    “你不是喜歡下棋嗎？”這么說著，月魑莞爾一笑：“我下不過你，但你在那里想必能找到對手?！?/br>
    這時，他們已經(jīng)停了下來，正站在路邊。

    雪挽歌定定看了月魑一會兒，忽然展顏而笑，清朗悅耳的笑聲讓月魑原地怔忪，竟有些后悔自己看不見對方現(xiàn)在的樣子。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因?yàn)檠┩旄韬吐曊f道：“魔尊當(dāng)真善解人意，知道自己棋藝差勁，本將贏你完全沒成就感啊?！痹捯袈?，他將手從呆愣的月魑掌中抽出，負(fù)在背后施施然朝著月見塘走了過去。

    徒留被嘲笑的月魑楞在那里，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被嘲了！更奇異的是，他沒覺得生氣，反而有些想笑，不由得搖了搖頭，跟在后頭追了進(jìn)去。

    雪挽歌下棋的時候，月魑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始終沒出聲。直到雪挽歌從挑戰(zhàn)到守擂，從頭到尾一盤棋沒輸過，險些被熱情的魔族圍起來揭了斗笠，才迅速上前阻止。

    艱難的從月見塘里跑出來，已是天黑。跑出一大截，藏在深邃幽暗的小巷子里，完好無損的雪挽歌偏過頭，瞧著月魑為幫自己而衣衫凌亂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微勾：“魔族的棋手比我想的熱情多了?！?/br>
    “你在仙界…”月魑理了理頭發(fā)，將被拽下一半的斗笠扶正。

    聽出月魑言下之意，雪挽歌搖了搖頭，斗笠跟著微微扇動：“沒有，仙界不興這一套。況且，我走的是無情道。”他淡漠的說道：“哪怕是我的屬下，沒要緊事都不會接近，更休提別人?！?/br>
    “你…”月魑心中頓時一酸：“不寂寞嗎？”

    夜風(fēng)中，四遭再無一人。雪挽歌揭下斗笠，直長的銀發(fā)整齊的披在肩頭，暴露在風(fēng)中才隨之搖曳起來。他輕輕的搖了搖頭，低沉的聲音聽著莫名有點(diǎn)兒柔軟：“我感覺不到。”

    月魑無言以對，伸手拉住雪挽歌的手，不愿再提起對方在仙界之事：“我們走吧?！彼舆^斗笠，隨意掃了眼四周，柔聲說道：“覺得悶的話，我們就從小巷子里走，不會有外人的，不需要再戴了?！?/br>
    雪挽歌沒說話，他真心覺得今晚自己太開心，怕是露出了不少不該露出的破綻。所以就很乖很乖的，沉默不語的隨月魑走了。四周很靜謐，月光灑在小巷子里，照映出交織糾纏的剪影，讓人無端升起安全感。在這一瞬間，雪挽歌甚至希望，這一路沒有盡頭最好。

    不過，走到一半的時候，雪挽歌掃過左邊一棟高大的樓閣，里面連盞孤燈也沒有，周圍一切都近乎于死寂，倒是反應(yīng)了過來：“為什么這邊這么安靜？”

    “這里是軍屬之區(qū)。”月魑輕輕一嘆：“住這里的都是魔將，十有八九駐扎在邊境九重天，子女多半嫌這里沒什么人氣，也不愿留下，便只剩下一座座孤零零的樓閣?！?/br>
    難怪了。又路過一座宅院，雪挽歌瞧著高大的墻，聽著里頭無有人煙的安靜，忽然道：“你說過，今晚不回魔宮?！?/br>
    “對?！痹瞒文_步一頓，低聲道：“我在這里有一座別院?！彼兆⊙┩旄璧氖郑瑢⒅胺降暮诎抵幸蛔?，雙方便一起跌了下去，剎那間燈火通明。

    雪挽歌落在柔軟如云彩的獸皮上，任由月魑把自己拉起來。他換下出行前特地穿上的皮靴，赤足踩上了獸皮外的木質(zhì)地面。夏季的夜依舊悶熱，腳下卻即刻傳來如水般清涼舒爽的感覺。

    這令雪挽歌驚訝的蹲下身，看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魔尊，你的陣道應(yīng)該沒那么好?！倍臎觥⑺募据嗈D(zhuǎn)的陣法布置不難，難的是根據(jù)每個進(jìn)入者的體質(zhì)，提供最適宜最想要的溫度。以他對月魑的了解，此地之陣絕非他能布置。

    “確實(shí)。”月魑微微一笑：“是藍(lán)蝶布置的?！?/br>
    藍(lán)蝶jiejie一如既往心靈手巧，比自己哥哥和九尾哥哥盡會坑蒙拐騙強(qiáng)多了。雪挽歌心中誹謗了一句，神色一如既往平靜無波：“既如此，今晚如何休息？”說著，他看向正對面的寢室。里頭就一張單人床，有點(diǎn)兒窄。旁邊只有一個同樣窄小的浴室，倒是廚房占地稍大。

    “咳?！痹瞒温詫擂蔚淖呦?qū)嬍遥骸斑@里是我成為魔尊前的住處，藍(lán)蝶九尾他們也擠在此處?！蹦Ф即缤链缃?，初來乍到的他們幾個，能在軍屬區(qū)買得起一棟小房子，其實(shí)已經(jīng)不錯了。

    但面對雪挽歌質(zhì)疑的目光，他還是忍不住辯駁了一句：“當(dāng)時貴的很，我初入魔都就買得起，已實(shí)屬難得！”

    雪挽歌點(diǎn)點(diǎn)頭，意味深長說道：“魔尊不易，本將知矣?！毕胍仓溃绺绾途盼哺绺绠?dāng)時拿下這里，免不了坑蒙拐騙。就是不知道，他們倆有沒有誘惑過軍屬區(qū)魔將的子女。

    從雪挽歌的眼神里讀出了某些含義，月魑氣悶的摸了摸鼻子，扭頭走向廚房：“我去做飯。”

    雪挽歌默默瞥了一眼墻角那張狹窄的桌子，還有入口處柔軟能打地鋪的獸皮，干咳一聲道：“魔尊辛苦?！焙冒桑呐抡娴挠锌用晒镇_，才來魔都時，幾位兄姐也確實(shí)過得不怎么樣。

    這一晚，晚膳非常豐富。雪挽歌瞧著一窄桌布滿了菜和湯，不自覺抽了抽嘴角：“魔尊，你這是何意？”

    月魑很不解的反問：“我聽說，下棋很費(fèi)腦子的啊，你鏖戰(zhàn)一整天，難道不需要補(bǔ)一補(bǔ)？”

    哦，是了，這一桌子的菜品，似乎都是補(bǔ)腦的。雪挽歌重新端詳了一下，更是哭笑不得：“你莫非覺得，他們構(gòu)成的了困擾？”他搖首道：“沒一個能堅持下第二盤。不過，你的手藝很好…多謝？”

    雪挽歌猶豫著道了個謝，月魑失笑：“不用謝，看你下棋，我也收獲甚多?！?/br>
    聞言，雪挽歌沒再出聲，低頭開始吃菜喝湯。因?yàn)樵瞒蔚氖炙嚧_實(shí)合胃口，他不知不覺就吃多了，等喝完湯，才發(fā)覺自己撐了，干脆便癱在座位上懶得動彈。

    月魑并不指望，孤冷如雪挽歌會站起來收拾桌子。所以，他手腳麻利的把廚房和窄桌都收拾的干干凈凈，足見平時并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不干活之輩。

    雪挽歌瞧著他忙活的樣子，冷不丁說道：“魔尊，我聽說有人形容女子，言賢惠當(dāng)可嫁了。”見月魑抬眸露出疑惑，他悠悠道：“本將頭一次發(fā)覺，有人身居高位，還能做事這般麻利。所以，這話形容你，似乎并不違和？”

    “仙將此言，是調(diào)戲本尊？”月魑被氣笑了。

    雪挽歌一本正經(jīng)的搖頭，眼神真摯又平靜，讓人完全瞧不出他肚子里的壞水：“非也，有感而發(fā)罷了。要是魔尊換個性別，以這等麻利干脆的家風(fēng)，在仙界想來會很受歡迎?！?/br>
    月魑深吸一口氣，把麻布搓干了掛起來，又對著雪挽歌微微一笑。這一笑，終于讓玩脫了的雪挽歌察覺到危機(jī)。他下意識想起身躲開，被月魑直接攥住手腕，抱到懷里：“別動。”靈巧的舌尖舔舐雪挽歌的耳垂，月魑玩味的笑道：“吃多了要消食，才能睡好，不是嗎？”

    雪挽歌暗叫不好，但吃飽喝足的他哪里躲得開？象征性的掙扎更像情趣，沒幾下就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抱入浴室。很快，水花聲和呻吟聲一起響了起來。

    ……

    可顧忌明日要出門參加拍賣會，也顧忌雪挽歌的身體，此番情事中，月魑的沖撞不快不急、不狠不重。等雪挽歌洗完出來時，倒是臉色紅潤、神態(tài)慵懶，被抱進(jìn)寢室沒多久，便靠在月魑懷里昏昏欲睡了?？v然床有一點(diǎn)兒窄，他這一夜也睡得無比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