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青年穿了低領襯衣，偏著頭和躺在腿上的男人調(diào)笑，兩人都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樣子，但偏偏周圍群魔亂舞，沒有一絲一毫能插進兩人之間。

    應昊焱面無表情的拋下手上的照片。這些照片都是方興彥在酒吧拍的，主角是尚祺和喬凱染。

    喬凱染可真是寵那個人，有好幾次兩人直接抱上親了起來，手都不知道伸到哪兒了。方興彥說。

    應昊焱不得不認同他的話，喬凱染很縱容尚祺，每一張照片中他都在笑，無奈的，寵溺的，戲謔的，每一張都是喬凱染最真實的模樣。

    把方興彥請下車再回頭的時候，喬凱染和林然已經(jīng)握著手在告別了。兩人遵循著林然在國外的禮儀，吻臉告別。

    不用想也知道是林然提議的，因為她一臉戲謔，而喬凱染也并不是拘謹?shù)娜耍荒軣o奈的微笑。

    喬凱染急匆匆的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唐晉鄭重的和身旁的人說著話，透過窗可以看見尚祺一臉蒼白的躺在同樣蒼白的床上。

    “你看一下這個人，你認識嗎。”唐晉看到喬凱染后，把手上一份檔案遞了過去。喬凱染翻開第一頁就看到了一張眼熟的照片，照片上男孩清雋的眉眼和一直以來飄忽在腦子里模模糊糊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他又認真的看了一眼后抬頭，“是昨天晚上陪酒的人?！笔悄莻€看起來很乖，一直窩在尚祺懷里的男人。喬凱染仔細的回想，那個人的體型其實和尚祺，和他差不了太多，甚至還比尚祺的肩要寬一點，卻勉強收肩，一直沉默的給尚祺倒酒。

    酒！

    喬凱染倏然抬頭，眼里滿是驚訝。唐晉看到他這幅表情，沉沉的說：“監(jiān)控拍到他在中間離開，而且之后我再回去并沒有找到有藥物殘留的酒杯。是被人帶走了?！?/br>
    有了目標后唐晉迅速派人按照查到的住址去找人，期間喬凱染心驚的看著他的表情。那種狠戾完全被他接收到，之前一直站在旁邊的人走了。

    “查到原因了嗎？為什么只針對尚祺？”喬凱染問道。如果真的是這個“吳其箏”動的手，對方并沒有將那瓶酒倒給他過。

    唐晉：“暫時還沒有，時間太短。我已經(jīng)派人整理尚祺最近能接觸到的人員名單了，不算是仇是怨，總會有結(jié)果?！眴虅P染點點頭，擔憂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唐晉接起一個電話，那邊秘書正向他匯報著手頭實在沒法延期的項目。

    唐晉：“‘鴻運’招標你盯著就行，這個項目尚氏花費了很多人脈和資源，我們必須給出讓人信服的企劃，光明正大爭取到?！?/br>
    ＊＊＊＊＊＊＊＊＊＊＊＊＊＊

    林然回到家后就給應昊焱回了信息。之后也不知道應昊焱干什么去了，一直沒回信息。索性她也沒再管。接著和以前的朋友湊起了場子，那些用來騙喬凱染的工作一件也沒有做。等到很晚到酒店才看到消息。

    ——在開車。

    ——這次回來什么打算。

    兩條消息，還和幾年前一樣簡短，直奔主題，完全沒有一點迂回，是應昊焱的風格。她不禁有點失笑，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fā)一邊回他。

    ——準備回來找個合眼緣的結(jié)個婚，度個假。

    還是沒人回復，有點掃興，她收起了手機。不過想起今天的經(jīng)歷，她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因為遇到的人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作為一個純純正正的靴主，讓她看著那些趾高氣昂的，身穿西裝像是一個個花孔雀一樣的男人簡直是對她視覺的侮辱。所以得到家里讓她和喬凱染接觸的詔令，她的心態(tài)已經(jīng)崩了，準備了全套的字眼準備刺一下即將見到的人。

    但她沒想到家里的安排這么湊巧，竟然一邊鄙夷著她的性癖一邊給她相中了一個同類，而且這個同類貌似還是個極品。

    她回想著喬凱染初次看到她的靴子時驚艷的樣子，之后幾次故意不把視線落在桌下的行為，她找遍了話題對方都興致缺缺，卻偏偏在她提到小時候那雙靴子時和她一起回憶，而且還調(diào)侃了她。

    她翻出喬凱染，不假思索的打過去一個電話。

    “你好？”

    喬凱染剛走到吸煙區(qū)就感受到了手機的震動，沒有備注的號碼，他一時不好猜測就等著對方先出聲。

    對方沉默許久，他只能意思意思了一聲。

    林然嘆了口氣，看來第一次見面并沒有給對方留下好印象，導致連一個備注都沒有給她。

    “是喬凱染吧？”

    喬凱染聽著傳來的聲音，敏銳的判斷出了它的主人。“林小姐？”

    林然噎了一下，一句‘喬先生’遲遲喊不出口，沒有勉強自己，她接著無奈的說，“今天謝謝你了。沒有你可能無法活著走出宴會?！?/br>
    喬凱染：“客氣了，為女士服務是我的榮幸。”

    林然：“到底是誰在客氣？我可不吃你這套。改天請你吃飯吧?！彼倚χf，順勢搶了一句，“不準拒絕，這是謝禮?！?/br>
    蠻橫的敲下下一次吃飯的時間后，林然樂滋滋的躺上了床。

    ＊＊＊＊＊＊＊＊＊＊＊＊

    茂密的樹林鋪陳在小路兩旁，一棵棵蒼翠欲滴，偶爾幾聲鳥鳴回響在樹叢。

    男孩靠坐在樹下，長腿間雜亂的放了兩本書，手中還捧了一本。這份平靜很快隨著一另外一些人的到來而消失。

    幾個各色頭發(fā)和眼睛的女孩互相嬉笑著走了過來，然后一個高挑的黑發(fā)女孩站了出來，一口流利的英語終于引得男孩抬起了頭，他看著笑得爽朗的女孩，淡淡的說了一句中文。

    “會用母語嗎？”

    女孩沒有遲疑，只是眼底的笑意更加明顯了。她輕快的用漢語重復了一遍：“應，我可以做你的靈魂伴侶嗎？”

    “不可以。”男孩說，“不過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br>
    ......

    在林然又一次提著大大小小的包裝回到他們的公寓時，應終于確認自己的女朋友對靴子和高跟鞋不是一點點的癡迷，她不買包，不熱衷過多的化妝品，僅僅夠用就行。偏偏買的每一雙靴子都限量且設計奇特。

    正在看球賽的青年把放映機切到了女孩喜歡看的，然后緊跟在她身后，兩人一起蹲在地上拆著盒子，一邊拆林然還一邊對自己手上拿著的鞋發(fā)出驚嘆，每到這時應就會好笑的揉揉她的頭頂。

    那時候的時光走的緩慢，就像走在街道上的友人，偶爾會回身等待。在林然的記憶里面，應幾乎把所有的空閑時間留在了他們的小窩，異國他鄉(xiāng)的兩人會在晚上抵足纏綿。他真的是她見過最溫柔的情人。但是好像應對自己身邊的每一任情人都很溫柔，哪怕是兩人在觀念上背馳而不得不分手時也一如往常。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靜靜地說他們是同類，在她想影響他的同時，他也想過讓她臣服。

    他搬出公寓，于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溫柔的中國青年再次恢復了單身。

    ＊＊＊＊＊＊＊＊＊＊＊＊＊＊＊＊＊

    應昊焱確信自己目前很冷靜，他處理了公司近期要準備展開的工作，給唐晉提供了一部分的幫助，甚至還詢問了尚祺的病情，但是一直沒想過喬凱染。

    不乖的奴隸注定要被舍棄。

    從回國開始他就漸漸收起了他偽裝出的溫柔，公司不需要一個溫柔的決策者，同樣他也意識到，溫柔可以掩飾自己過度的性欲，但并不能蒙蔽他的情人。林然就是很好的例子。

    然而有些面具戴久了，難免本性會受影響，他對奴隸的冷厲獎罰過后總會適當?shù)氖┯璋矒?，沒人比他更清楚為什么經(jīng)他調(diào)教過的奴隸都會依賴他。

    嚴格講，他不算一個合格的Dom：施虐者不會憐惜受虐的人，受虐者也并不會因為施虐者的憐惜而感到快樂。所謂依賴，不過是類似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短暫迷惑。

    他忍不住低笑，黑暗的空間里只有一點點細微的光線，是地面反射的窗外的月光。他開了一瓶度數(shù)不高的起泡酒，被唐晉嗤笑小女生所喜歡的果味飲料的東西。

    桃子味的汽水夾雜了酒精的口感，空氣感的顆粒滾動在舌尖。他不可置否，是挺適合小女生?？峙聸]人能想到，他拒絕每一個依賴自己的奴隸原因只是怕自己沉醉，因為他能給的并不會是對方想要的：他們想要的是徹底的奴役，而他想給的只是他們終會嗤之以鼻的溫情。

    ——他以為喬凱染會不一樣。

    他想，是時候撕毀當初莽撞立下的協(xié)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