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猛地打了個激靈。

    少年的手和嘴唇都冷得像冰，貼在她身上的肌膚帶著讓人眩暈的涼意。從被他吻住那一刻起，她就完全忘記了掙扎。

    淡淡的甜味漫延開來，少女眼眶一酸，淚水沿著臉頰流下，沾濕了兩人交疊的唇瓣。少年的舌尖深深探入她的口腔，攪起她的粉舌不斷舔吮。他甚至閉上了眼睛，長而密的睫毛掃過她的臉。

    “嗯……”

    少女急促地呼吸著，胸口上下起伏。他這么用力這么深入地吻她，直讓她覺得口中全是他的味道，呼吸時吸入的也全是他的氣息。

    那么熟悉、那么懷念，又那么讓人著迷。

    她找到他時，他已經在往這個房間走了。警惕地進門、聽完他和父親的對話，誰能想到接下來會被他按在墻上親呢……

    櫻很清楚自己不應該繼續(xù)和他糾纏不清，卻被他的嘴唇和舌尖挑逗得渾身發(fā)軟。身體深處好像有火焰在游走，溫水一樣柔和的酥麻感沖刷過她的全身。

    不行。

    再這樣下去……不行。

    然而越這么想，少女的腰肢就越來越軟。少年還在吮吸她的唇瓣時，她的身體無力地向下滑去，被他及時托住了。

    兩人唇瓣分開的一瞬間，櫻羞恥不已地恢復了幾分神智。她顫抖著努力推開他的手，幾步跑到離他兩米遠的地方，用魔杖對準他的胸膛。

    諾艾爾的呼吸有些粗重。他轉身正對她，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唇。

    “你還是來到這里了?！?/br>
    少年聲音微低，眼里亮晶晶的。

    “怎么，很意外嗎？”

    櫻盡量平復狂躁的心跳，一手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諾艾爾也沒有召喚魔杖，就那么靜靜地注視著她。他的目光里多了許多之前沒有的東西，讓她不由臉上發(fā)熱。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br>
    “……”

    少女一時失語。兩人面對面站著，四目相對，她卻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撲進他懷里，甚至不能讓他感受到她對他的心思。

    她忘不了他，但伴隨著對他的思念的往往是罪惡感和屈辱感。

    “我可是來和你決戰(zhàn)的?！?/br>
    櫻控制住聲音里的顫栗。不得不承認，看到他的眼神時，她心里就好像污濁的天空被風雨洗過一樣，所有清澈的、明亮的東西都溫柔地浮現(xiàn)出來。

    非常不合時宜，卻像本能一樣無法控制。

    “我知道。”

    諾艾爾點點頭，依舊用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注視著她。

    “迪克和萊特遲早會走到這一步。哪怕不是現(xiàn)在，以后也總有一天會爆發(fā)戰(zhàn)爭。你剛才聽到我們說的話了吧？”

    “……”

    少女體內的熱度漸漸消退。他刻意改用共通語，恐怕是為了讓她聽懂他們的談話內容。

    他早就發(fā)現(xiàn)她了。

    “你想說什么？”

    櫻握緊魔杖，心中涌起苦澀的不甘和焦躁。

    “想讓我認輸？不可能的，絕對不會——我絕對不會向你認輸?！?/br>
    “同樣，萊特也不會向迪克認輸?！?/br>
    她仰起臉，一字一句地宣告。這些沉重的音節(jié)回蕩在房間里，也讓她的心臟徹底沉了下去。

    胸口和喉嚨都悶得發(fā)痛，眼淚卻再也流不出來。

    他們是敵人。哪怕前一秒還在擁吻，只要立場不變，他們就永遠是敵人。

    “我遇到柯德了?！?/br>
    少女突兀地換了個話題。顯然不是該談這些的時候，她卻有種預感。

    必須把這些話說出來，不然……

    少年安靜地聽著。

    “他告訴了我很多關于你的事情。之前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你的過去——反正你什么事都不肯告訴我?！?/br>
    說這話時她還是忍不住帶了點賭氣的意味，隨即又懊惱地把情緒壓下去。

    “欣和你哥……魔物說的話，我也聽到了。”

    “聽到了什么？”

    諾艾爾忽然開口道。但從他的表情上看，他似乎預料到了接下來她要說什么。

    “……不太好的事?！?/br>
    他低頭苦笑，一只手按住額頭。金發(fā)被他弄得有些凌亂。

    “忘掉那些，好不好？我不想……”

    “沒關系的?！?/br>
    櫻小聲說?？碌乱呀洶阎Z艾爾小時候在王室的處境告訴過她，只是沒想到還發(fā)生過更可怕的事情。

    她其實很混亂。她已經很努力地命令自己放下個人感情，只把諾艾爾·迪克當作十惡不赦的敵人；可一旦知道了他的過往，心里就酸疼得不像話。

    “沒關系的。如果我能早一點遇到你……早點知道那些事，一定不會再和你打架啦。”

    少女咽下涌到喉頭的酸澀，呼出一口氣。

    諾艾爾望著她，很想把她抱進懷里，一直一直不放手。她依然用魔杖對著他，臉上卻一點都沒有他想象過的厭惡或失望。

    除了母親，溫暖的只有她一人。

    “別再對我這么溫柔了。不會下不了手嗎？”

    他終于召喚出了魔杖。兩人周身的氣流隱隱躁動起來，醞釀著冰與火之力。

    “不會?！?/br>
    櫻毫不猶豫地搖頭，完全收斂了柔軟的神色。

    “我是萊特王國的公主。如果你只是諾艾爾·尼賽的話，我們可以不用做敵人，一起創(chuàng)造更加‘公平’的世界。但是……永遠不會有這種機會了?！?/br>
    “是啊，如果我一直只是你的護衛(wèi)官就好了?！?/br>
    諾艾爾嘆息一樣低聲說著，慢慢舉起魔杖。

    “我愛你?！?/br>
    櫻忽然認真地凝視著他的眼睛，聲音清脆。

    少年怔了怔，半是愉悅半是無奈地勾起嘴角。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