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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心與劍在線閱讀 - 第四章

第四章

    睡夢中他夢到一個溫溫柔柔的女子聲音,輕柔道:“別亂動哦,奴家?guī)湍銚Q洗紗布……”

    這女子仿佛在替自己包扎,動作輕柔,有時候李朝恩痛了,就猛的肌rou一縮,這女子便溫言撫慰,很是有耐心的忙活著。

    整夜整夜的,李朝恩都夢見這女子,他頭一次有了被愛的滋味,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不由得心生求生的欲望。

    有一次,他在夢中睜看眼去看那女子,女子生的美麗,如同一朵嬌艷牡丹,表情純良,身子有些微胖,但玲瓏有致,只是大一號。說話低聲,動作輕柔,像是母親在呵護剛出生的嬰兒一般,他看女子,女子也看他,兩人目光一對,意氣已覺千秋。

    女子的眼睛溫潤如水,不一會她仿佛羞怯,轉(zhuǎn)過頭去,在那里洗著什么東西,白皙干凈的脖頸上滿是細微的汗珠。

    悠悠醒轉(zhuǎn)時,李朝恩真是大吃一驚,他原以為‘死去元知萬事空’,卻沒想到死了以后人還能有知覺,眨了眨眼睛,身上雖然還痛,但已大大減輕,他摸了摸,傷口處都包扎了起來,心下好奇道難道閻王爺還管治病救人不成?

    眼下他正身處一處小屋,屋子里只有一床一桌,別無他物,桌子上放著一個小瓷瓶,上面寫著‘金創(chuàng)’二字,旁邊是一些換下來的紗布,還有一碗麥飯,一竹筒涼水,李朝恩又躺了一會,坐了起來。

    他摸了摸麥飯,早已冷透,竹筒里的水上也蒙了一層灰塵,知道自己是被人救了,方才還幻想著已經(jīng)到了閻羅殿,真是小孩子秉性,李朝恩不由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吃過麥飯后,咕咚咕咚喝完了水,出門一看,這是一處背風(fēng)的陰涼地,附近都是亂石柱子,還在戈壁灘上,回頭見小屋是泥土版筑,很是簡陋,只有一門,連窗戶也沒有。

    他好奇是誰救了自己,于是在門口坐著等人回來,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一直等到月明星稀的夜間也沒有人來。

    李朝恩想,也許是敵人救了自己,此刻正去請了援軍要活捉他,這也是說不準的事,但為何不將自己捆綁起來?

    無論如何,他想人還是謹慎一點好,摸了摸懷中荷包還在,又堅定了來者不善的猜測,對方不是圖財就是圖命,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

    主意已定,他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摸了摸枕下,發(fā)現(xiàn)自己的鵓鴿劍就在這里,心下知道救自己的人恐怕八成是好心,否則不會連劍也不收走。但即使只有兩成不詳?shù)目赡埽碡撝厝蔚娜艘惨辣苊?,做到百分之百的萬無一失。

    他想起李自成的托付來,對自己置身險境、為眾丐和滿人相斗幾乎死去的事,有些悔恨,不過想起眾丐的慘狀,又不由得恨的咬牙切齒。

    出了戈壁石林,漫無目的的往北走去,在一處綠洲補充了水源,不知走了多少日,他的干糧吃完了,餓的肚子發(fā)慌,于是加緊趕路,也不歇息。終于在夜間尋到一間開在茫茫風(fēng)沙中的客棧,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此孤零零的一家,在外看去,這小小客棧不像是有人經(jīng)營的樣子,李朝恩縱馬過去也只是為了在這廢墟中躲避風(fēng)沙,沒想到其中竟然有人。

    外面風(fēng)大,他索性牽著馬進了店,一個小二殷勤的過來接過韁繩,幫他拴在墻上的掛鉤處,又不知從哪里搬來了草料喂給馬吃。李朝恩環(huán)顧四周,這沙漠中的客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雖然破破爛爛四處漏光,但有酒有rou,有柜臺和菜牌子。李朝恩打開一壺酒,從懷中拿出一根銀針試毒,小二看在眼里,笑道:“爺臺,您把小人看的忒有本事了些,小人在這荒漠之中討口飯吃,哪里敢下毒藥在酒中?”

    李朝恩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小二上來高粱酒和一碗飯,他邊吃邊警惕的看著店里動靜。

    如此荒漠之中,竟然店里還有一個客人,那人坐在不遠處,也吃著飯,一語不發(fā)。一頭黃發(fā),年紀大約二十多歲,稚氣未脫,但五官已經(jīng)長開,腰間配著一把劍,想必也是武林中人。

    用罷飯,李朝恩問道:“可有客房?”

    小二笑道:“回爺?shù)脑?,有有有,怎么沒有?就在二樓?!?/br>
    他引著李朝恩出了店鋪,眼見坍塌的石板和沙子堆積成丘,二人從沙丘上走到二樓,二樓已經(jīng)被風(fēng)沙掩埋了一半,但打開門后,幾間屋子還很干凈,李朝恩挑了一間歇息,自石林出來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碰到柔軟的床,如今光是往上一躺,就感覺舒服至極,萬兩黃金難換,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

    歇了大約一兩個時辰,忽然他聽到樓下有異動,一扭臉見地板上有個小洞,能看到樓下的動靜,于是也不顧得體不得體,趴在地上靜靜的看。

    這一看不要緊,看的他嚇了一大跳,只見樓下一張桌子上,方才那黃發(fā)男子熟睡的正香,小二和另一個陌生面孔鬼鬼祟祟的從兩邊包抄過來,小二輕輕叫道:“客官,客官?!?/br>
    那黃發(fā)男子沒有動靜,小二竊喜道:“好家伙,蒙汗藥如此快的藥效?!?/br>
    另一人道:“三叔我的手藝,差的了么?!?/br>
    兩人一個架住黃發(fā)男人的胳膊,一個抬起他雙腿,將這人抬走了,至于抬走干嘛去了,李朝恩想,這是黑店,在沙漠之中很難進貨,方才自己吃的‘腌牛rou’莫不是這么生產(chǎn)出來的罷!

    想到此一節(jié),他干嘔幾聲,再從洞中看去,發(fā)覺小二與那自稱三叔的人已經(jīng)舍了黃發(fā)男子在地板上,消失不見了。

    李朝恩猜測這是小二聽見了自己的干嘔聲,知道事情泄露了,上來要尋他的晦氣,當即找出鵓鴿劍準備火并,卻發(fā)現(xiàn)劍不知何時被人偷走了,劍客所恃的就是一把寶劍,劍在人的氣勇就在,劍沒了,人的氣焰便消失大半,索性李朝恩是戰(zhàn)場上拼殺出來的人,膽子不小,雖然氣焰已沮,但一腳踢斷床腿,拿了根斷木棍在手,準備與黑店相斗。

    他瞇起眼睛看著門的方向,左等右等,小二與三叔卻不來,這十九歲的少年心下忐忑無比。正難過間,突然背后殺氣一到,急忙下意識的讓開,一把利劍從墻那邊刺了過來,幸虧他躲得快,否則早已穿胸而過。

    李朝恩平復(fù)心神,那劍刺不中,又收了回去,只留下墻上一個劍孔,如此一來小小房間里,四面都有危險,他只有站在中間,四面八方都可能有人攻來,此時眼睛已經(jīng)是沒有用的了,畢竟人腦后不會長眼,李朝恩索性閉上眼睛,專用其他感官。

    左近有輕微的木板咯吱聲,許是腳步聲……

    右邊有劍尖摩擦墻壁的聲音,也有人的呼吸聲。

    他閉上了眼睛,在這種環(huán)境下,卻更加專心,只聽右邊突然有破風(fēng)聲,一劍果然遞到,這時他猛然睜開眼睛,正看到劍鋒刺來,便使斷木棍狠狠擊打過去,劍被大力一蕩便脫了手,李朝恩欺身過去,奪了長劍在手,發(fā)現(xiàn)這便是自己的鵓鴿劍,當即不由得哼了一聲,算是笑了。

    那墻壁之后的人寶劍被奪,驚呼道:“這位爺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法駕,還請寬恕則個,我二人馬上離去,大家權(quán)當沒這回事罷?!?/br>
    他知道李朝恩有高強武藝在身,不敢抵擋,隨后兩人便真的沒了動靜。李朝恩等了一會方才出去,又怕有機關(guān),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一點一點拉開木門,最后果然聽得有絲線延展到極限發(fā)出的嚶嚀聲,他定睛一看,原來門口橫懸一根絲線,此刻已經(jīng)被木門的活頁卡住,幾乎拉斷,眼前正對著他的是一把小弩。

    李朝恩側(cè)過身來,猛一開門,絲線啪的一聲斷裂,那小弩激射出一枚弩箭,正中他身后墻壁。

    好家伙,說了要走,卻又布置機關(guān),這黑店陰謀詭計如此多端,哪還有信任可言?李朝恩當即回到房內(nèi),從那小孔看去,樓下的黃發(fā)男子已經(jīng)悠悠醒轉(zhuǎn)。

    他不敢走正路,于是索性抬起木床,狠命砸向這小洞,‘砰砰’幾下,木地板碎裂開來,成了一個大洞,他用劍修去鋒利的木頭斷面,從這大洞跳下一樓。

    黃發(fā)男子正坐在地上茫然之間,突然見到一玄色衣衫少年從天而降,嚇了一跳罵道:“靠恁娘來者何人?”

    李朝恩隨李自成在河南多年,聽得這是河南口音,平添許多親切,一拱手道:“在下名諱不足掛齒,敢問仁兄身上可有哪里疼癢?這是黑店,那小二給你下了蒙汗藥,要拿你包包子吃,所幸在下與之相斗,那二人已經(jīng)逃了,但不知是真逃,還是假逃,你我多加小心才是?!?/br>
    他當即把如何在小洞看到黃發(fā)男子被蒙汗藥蒙到、伏在桌子上睡覺,小二與那三叔如何從兩邊靠近,要抬他下去,自己如何被發(fā)現(xiàn),與敵人相斗,又如何發(fā)現(xiàn)了那弩箭機關(guān)等等,一并都細致的講給黃發(fā)男子聽了。

    這男子越聽越入神,李朝恩喜愛聽評書,跟著學(xué)的嘴巴利索,講起故事來引人入勝,最后黃發(fā)男子道:“江湖險惡呀!”

    李朝恩點點頭,“你哪里不對勁么?”

    “沒有,只有昨夜騎馬時,大腿rou磨出的一塊傷口,現(xiàn)在還隱隱作痛。”

    李朝恩道:“敢問閣下名諱?”

    黃發(fā)男子揚起下巴道:“你不說自己名諱,卻來問我的名諱?!?/br>
    李朝恩想了想,李自成的皇后姓高,他認李自成為父,高皇后為母,索性用了高姓罷,于是道:“在下姓高?!?/br>
    黃發(fā)男子道:“在下姓劉?!?/br>
    他見李朝恩只說姓,自己也只說姓,把從方才被人藥倒學(xué)到的謹慎小心,全用在李朝恩身上了。

    二人又寒暄了一會,互相知道了大致底細,黃發(fā)男子是去蒙古庫倫投奔親戚的,騎馬迷了路,才到此地,剛用過飯就被暈倒,隨后就見到李朝恩從天而降。

    “劉兄,既然如此,江湖路遠,從此別過?!崩畛鞔蛩憔痛松下?。

    “別介,你是往蒙古去,我也是往蒙古去,何不搭伙一起?”

    李朝恩想了想,他最怕和生人同行,這姓劉的終究不知他真正底細,萬一是黑店小二與他聯(lián)手做局,要害自己,自己日夜與之同行,光要防備也足夠累了,當即婉言謝絕。

    姓劉的男子又苦苦哀求了一會,道:“我初出江湖,實在駕馭不住這許多艱難詭計,若賢弟不帶我同路,恐怕我到不了庫倫,就要被其他黑店或者強人害在路上了?!?/br>
    李朝恩不允,最后不顧禮法拂袖而去,黃發(fā)男子卻牽了馬緊緊跟隨,最后李朝恩被纏的煩了,不由得點點頭。

    兩人出發(fā)前把客棧中的酒rou搜刮了個干凈,怕被下毒,由黃發(fā)男子每樣都嘗上一小口,最后發(fā)現(xiàn)都沒有毒,于是收入囊中。二人沒有地圖,也不知道身在何處,黃發(fā)男子拿出一樣物什,是一個酒壺裝滿了水,里面放了一根鐵絲,這鐵絲一直指著一個方向,二人就一直朝這個方向走。

    路上黃發(fā)男子講起自己的故事,他本是河南商丘人事,與商丘名士侯方域還有不遠的親戚關(guān)系,按理侯方域應(yīng)該叫他表舅。他小時候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七歲中了秀才,十五歲中了舉人,后來進京趕考,兩次落第,消沉了幾年,終于再次鼓起勇氣參加科舉??商旃蛔髅溃幽?、山東都被李自成攻下,成了順朝的領(lǐng)土。崇禎皇帝不久后自殺,科舉沒有了,他這么多年只讀書,不耕田,把家業(yè)吃光了,在鄉(xiāng)里沒有辦法,只好去蒙古庫倫投靠他的表哥。

    “你河南人士,怎么有蒙古的表哥?”李朝恩奇道,二人并馬而行。

    黃發(fā)男子道:“在下是回回人,元朝時候自波斯來中土,祖上在明初分為兩支,一支在河南,一支跟隨北元朝廷逃亡漠北,所以有表哥在庫倫?!?/br>
    “看不出,劉兄除了黃發(fā),其余都是中國人的樣子?!?/br>
    “這話如何說的?難道元人就不是中國人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三千年前大家都是一家,都是炎黃子孫,這天下最北的林中百姓那里,后來不也來南方了一些,形成了瓦剌么?瓦剌也奉明朝的旗號,用永樂皇帝的印信呢?!秉S發(fā)男子道。

    他這番話,李朝恩卻不同意,他自幼接受的教育是華夷有別,蠻夷不是人,滿洲、蒙古的韃靼入寇中原,殺了許多人,他們是禽獸,狼子野心,怎么算是中國人呢。

    李自成在北京召開的科舉,題目就是“處中國以御四夷”,蒙古和滿洲不正是四夷?

    兩人又胡天胡地說了許久,一路上嘴不停歇,消耗了許多水酒,大約走了三天三夜,也沒有見到人家,但已經(jīng)遠遠看到了一座蒙著雪頂?shù)那嗌?,知道森林近了,兩人都有些振奮。

    夜間他們靠在沙丘后面背風(fēng)處歇息,李朝恩睡的最晚,朦朦朧朧中,他感覺到有人翻自己的東西,于是驚醒,發(fā)現(xiàn)黃發(fā)男子正在自己面前,抓住了他的鵓鴿劍。

    李朝恩當即出拳,擊向?qū)Ψ剑談⒌囊哉瓢∪^,另一只手打來一個耳光,李朝恩迎住以后,原樣奉還,兩人格斗起來,拳腳功夫李朝恩沒有練過,被姓劉的

    占了上風(fēng),斗不一刻,李朝恩被打了一個耳光,頭發(fā)凌亂鋪面,他一下子旱地拔蔥跳了起來,奪得鵓鴿劍在手,下一瞬劍光一閃,姓劉的咽喉已被劍尖抵住。

    “我早就猜出你圖謀不軌?!崩畛鞯馈?/br>
    黃發(fā)男子驚訝未消,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然后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隱瞞名姓,卻藏不住功夫,你這鬼閃,天下一絕,你是李朝恩,還于我說姓什么龜孫高,真是忒拿小爺不當人看了,對也不對?”黃發(fā)男子老成道。

    李朝恩點點頭,“是又如何?”

    “我原猜測你是吳三桂或滿人的番子,你穿的靴子是明朝的官靴,但我猜錯了,你是李自成的番子,前往蒙古做什么?為何要暗害于我?!”男子高聲問道。

    李朝恩奇道:“我何時暗害于你?”

    男子道:“你與那黑店合謀是不是?你編的一出瞎話,說什么黑店將我麻翻,你與小二相斗,最后將我救了,做的一場好戲,我去二樓看了,你連機關(guān)小弩空發(fā)后的場面都布置好了,果然心思縝密,但你這出戲缺了一個重要之處,為何小二只麻我,不麻你?你武功高強,若真的與他不是同一邊,他為何不在你的飯菜中下毒?我知道你想干嘛,即使我不要和你一起行路,你也要跟蹤我,倒不如你我二人大大方方的一起走,我看你有什么jian計!”

    李朝恩聽他自說自話,被害妄想,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我有什么jian計?我一進店便用銀針試毒,小二看我謹慎,自然不會在飯菜里下毒自找不快?!?/br>
    男子聽了以后,氣焰有些沮喪,嘟囔道:“那……那你為何不提醒我飯菜里有毒?”

    李朝恩無奈道:“我怎么知道飯菜里有毒?是你被放倒后,我才在二樓發(fā)現(xiàn)!”

    姓劉的黃發(fā)男子撓了撓頭,思前想后,最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臉色從狐疑、悲憤轉(zhuǎn)為尷尬和難為情,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問道:“你真是李朝恩呀?這么大的名氣,不在中原吃香喝辣,來到這漠北做什么?”

    李朝恩不置可否,將劍收了回來,兩人鬧了這么一出,各自都有些不好看,也沒什么話說,都蒙著頭睡了。只是李朝恩睡不安穩(wěn),怕他又發(fā)瘋,自己醒來后又看到一張大臉貼的很近,要和自己動手,于是半夢半醒,注意著周圍動靜。

    早知如此,當初再被他纏,也不會與他同行,這姓劉的恐怕腦子有些不好使,嘴臉說變就變。

    第二夜,二人又找了處沙丘,背風(fēng)而眠,李朝恩睡著睡著,一會醒來看一次姓劉的動靜,卻突然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急忙起身尋找,左找右找,都找不到,只好不再睡覺,坐著把寶劍拿在懷中,觀察周圍動靜。

    凌晨時分,姓劉的全身都是沙子,疲憊的走了過來,李朝恩問道:“你去哪了?”

    他卻只笑,不說什么。

    日間二人并馬而行,他湊過來沖李朝恩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罷?!?/br>
    “要講故事,先告訴我你昨夜去哪了?”李朝恩道。

    這黃發(fā)男子又是笑笑,閉口不言起來。

    第三夜時,李朝恩整夜不睡,姓劉的也不睡,他看著姓劉的,姓劉的看著他,兩人之間已無信任,李朝恩猜測這被害妄想狂又在懷疑什么,恐怕又要對自己不利,心下哭笑不得。第二天白天,二人在馬上打盹,也不敢睡熟,都暗中盯著彼此。

    第四夜時李朝恩假裝睡覺,打起呼嚕來,還故意用手掌在腋下模擬了一個屁聲,只聽背后不遠處黃發(fā)男子撲哧一聲被這屁聲逗笑,跟著沒了聲音。李朝恩拔出一半鵓鴿劍,用如同鏡子的銀劍面自腋下去看黃發(fā)男子,發(fā)現(xiàn)他起身要走,于是緊緊跟蹤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黃發(fā)男子走到一處石頭后面不見了,李朝恩快步跟上去,忽然腳下一空,無處著力,渾身向下陷落,原來是一處陷阱,沙子漫天的灌了下來,李朝恩落了一會,撲通掉入一處池水,渾身濕透,一大堆沙子兜頭砸了下來。

    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陷阱很深,任誰也料不到沙漠之中竟然有一方石坑,他自摔下來后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使一招壁虎游墻功順著亂石想要上去,但上到一半墻壁陡然變得光滑,無可憑借,使他摔了個大馬趴。頭暈?zāi)X脹之間,上面的沙子不停向下滑落,如同一道黃色瀑布。若是這樣的速度不停往下下沙子,只怕不多時這方小水坑就要被沙子填埋。

    李朝恩想,若是沙子下來,他踩在沙子上面也許便能出去了,于是等了一會,沙子落下來成為小丘,他往上一踩,沙子便把他的腳給吞了進去。流沙不能踩,和水濕了的沙子則更兇險,吞了他的腳不說,等拔出來時,只剩下光腳,‘?!囊宦?,官靴留在了里面,吸力十分強勁。

    眼看出不去,心煩意亂,他索性把另一只官靴也脫了,連著暴露了自己身份的大順牌子也扔到池水之中,跟著頹然的坐在水中,胡亂玩著水花。絕望之下李朝恩露出藏得很深的小孩子秉性來。

    玩了一會,突然身體一墜,險些跌進水中,原來這水池之中另有深坑,李朝恩是北方的男兒,不識水性,眼看深邃黑洞洞的深水,不由得頭暈?zāi)垦#X子里想著這么深這么漆黑不見底的水洞中,難保不藏著什么邪祟精怪,一眼花,驟然看到一條須子長長的巨大鲇魚游了上來,身子如同一座山大,嚇得他翻了個跟斗,全身都濕了,再看過去,哪有什么鲇魚,全是幻覺。

    他在這水坑中坐了不知多久,天越來越暗,上面的沙子下個不停,在水坑中間堆成了小丘,池水白天時還沒什么,夜晚時竟然暖合起來,其實是因為他身子太冷,低過了坑中水溫的緣故。

    這么一暖和,李朝恩迷迷糊糊竟然睡著了,睡夢中夢見石林中那溫柔女子,他正頭枕在女子膝上,感受著大腿上的軟rou。女子用一根青絲挽了,為他撥弄耳朵,癢癢的十分舒服,夢里他瞇著眼,感受著女子的心跳和體溫,聽她嚶嚀一聲,道:“唔,公子,這邊好了,換那邊罷?!?/br>
    于是李朝恩便一翻身,夢斷斷續(xù)續(xù),他連著不知道做了多少,翻了多少次身,突然間猛然覺得身子一輕,跟著突然難過起來,喘不過氣,驚醒過來。一睜眼便發(fā)現(xiàn)自己在水中,正往下墜,原來是睡覺不老實,翻身翻身,翻進坑里去了。

    他素來是馬上來馬上去,對水性一點不通,此時全身都在水中,一直向下墜落。喘不過氣來,一張口呼吸吸進一大口水,登時劇烈咳嗽起來,越咳嗽越難過,越難過越慌張失措,手腳撲騰撲騰到處亂踢亂抓,突然之間,猶如救命稻草一樣,被他抓住一處縫隙,李朝恩立刻機靈起來,這恐怕是最后救命的機會,急忙用盡全力在手上,摳住那縫隙,死命將身子帶了過去,一片慌張中除了水泡和水草什么也看不見,眼睛辣的生疼,他不由自主的一個魚躍,原想的是應(yīng)該碰到墻壁,卻沒想到鉆進另一條坑道。

    在這坑道中他難過的生不如死,在水里幾乎窒息,但拼盡最后一絲知覺往前爬去,爬著爬著,黑暗無光的坑道越來越窄,越來越向上,最后僅容一人通過,他若再胖一些,便過不去了。

    但忽然間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突然脫離了水中,來到一處空間,他摸來摸去,是一小方坑洞,之中竟然有空氣留存。李朝恩匍匐在地上回憶著方才快要窒息、拼著死命怕那窄小坑道的情景,那時心里已經(jīng)絕望,只是潛意識要往前爬,不想死。只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像剛才那樣難受和恐懼,若是非要選擇一種死法,他寧愿被凌遲,也好過在水中這樣活活憋死。

    大口大口吐了幾口水,又咳嗽了半天,把肚腹里的水算是弄出來了一些,但鼻子里、咽喉中卡著的水總也弄不出來,難受的他眼眶一紅,刺激的流下眼淚,肺痛胸悶,最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昏死過去。

    不知多久,他悠悠醒轉(zhuǎn)過來,又咳嗽了半天,方才好過一些。這里沒有光,伸手不見五指,周圍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石壁,他摸來摸去,摸到一個小洞,往里看去,遠處都有一個小白點,似乎是亮光,于是便往這洞里爬去。

    爬了半天,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見,只是往白光那里爬,但爬到中途白光消失了,他只有一直順著坑道向前爬,不管其他。但摸索著爬了半日,發(fā)現(xiàn)坑道中許多岔路,他左拐右拐,胳膊、膝蓋都磨的鮮血淋漓,用舌頭一舔,都是鐵銹味道,卻總也出不去,不知爬了多久,他忽然摸到手下一灘水,再一聽,遠處有水聲,原來是又爬回了方才剛離開水的那方空間。

    這樣一來,他腦子懵地一下,無邊的絕望和恐懼接踵而至,肚子很餓,又渴,還很冷,胳膊、膝蓋劇痛,全身酸麻無力,百般感官都找上了身,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是為何而來?奉了永昌皇帝的命令,來漠北尋找傳國玉璽,他歷年來不知為李自成做過多少事情,完成了多少任務(wù),怎么在這一次上,如此狼狽不堪,甚至要送命?難道這件事,他李朝恩就完成不了了嗎?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李朝恩登時生出許多勇氣來,也賴他過去順風(fēng)順水,沒有受過什么大的打擊,是以突然遭受了一點災(zāi)禍也不知道氣餒為何物,要是正常人遇到這樣的情景,恐怕早已絕望自殺,可他又燃起希望來,加快腳步在這坑道中亂爬亂摸,希望獲得什么線索,摸到什么標記——興許這坑道是前人挖掘出來的呢。

    他爬到一處地方,忽然聽到有人聲音,一個慵懶而淡薄的女子聲音道:“喂,你是人么?還是穿山甲?怎么兀自在這下面爬了一夜?”

    李朝恩道:“是人?!?/br>
    他許久不曾喝水,渴的喉嚨干痛,說完這兩字后猛的噎了一下,就說不出話了,只好咳嗽兩聲。

    那女子的聲音又悶悶的傳來:“你是在下面爬著玩嗎?還是困在那里了?”

    李朝恩不說話,循著聲音摸到一處坑道,忽然間看見前面有陽光直射下來的一處斑點,這真如久旱逢甘霖一般,使他喜不自勝,連忙快步擠了過去,到得那地方一看,石壁上有一小洞,洞外是兩塊石頭夾著的縫隙,上面是明媚的藍天。

    能再見到藍天,他死而無憾。

    突然一個頭伸出來,擋住了藍天,遠遠的在石頭上看著他,驚呼一聲:“你困在下面啦?”

    李朝恩‘嗯’了一聲,艱難說道:“尊駕是誰?若能救我,一定重重回報……回報重金重賞,要什么都行。”

    那女子‘嘁’了一聲,道:“等著,我想想辦法。”

    她靜默了一會,又道:“你往前爬,一邊爬,一邊敲石壁,你敲一下,我若能聽見,就也敲一下回去,若你聽不見我敲,就往回退,咱們倆試試這個法子行不行?!?/br>
    李朝恩便聽她的計策,依依不舍這處能看到藍天的小洞,往前摸黑爬去,摸到一處岔路,先在左邊敲了敲石壁,沒有回音,又在右邊敲了敲石壁,聽到石壁外面也傳回了一下敲擊的聲音,于是往右邊走去。

    就這樣摸了好幾處岔路,有時他用手敲,有時用石子砸,外面的女子也是如此,總歸是能制造出一下響動就行,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他爬到一處窄坑,又敲了敲石壁,聽到外面女子的聲音很近,道:“你往后退,我要砸了?!?/br>
    李朝恩不知是什么意思,但往后退了退,那女子道:“退了沒有,我要從這里砸到這里。”

    他每說一個這里,就敲一下石壁,顯示出位置,李朝恩‘嗯’了一聲表示知道,她道:“你求我辦事,卻如此冷漠,我的大少爺,我要砸了!”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石壁應(yīng)聲碎裂,大片金黃色陽光與青草美妙的香氣都灌進了李朝恩的口鼻之中,直啟發(fā)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往前一拱,出了斷裂的石頭地道,摔在柔軟的青草地上,貪婪的呼吸著空氣,看著明媚的藍天白云,只覺得像是喝了一壺美酒,醉醺醺的,傻傻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的笑,眼睛也跟著彎下去,再無一絲冷氣和孤傲。

    過了一會他才意識到身邊站了一名女子,這女子身穿黑底碎花衫,下面是百褶長裙,垂到腳踝,腳上穿著白色羅襪,蹬著一雙紅繩木屐,頭發(fā)烏黑油亮垂在腰后,面容清麗而妖艷,一雙眼睛顧盼生情,目光在他身上到處流轉(zhuǎn),最后停在他的臉上,語氣嫌棄道:“臟兮兮的,你可別碰我?!?/br>
    李朝恩喉嚨又痛,身上又酸軟,懶得理她,閉上眼睛歇息起來,那女子見他像是睡著了,蹲了下來用手指甲尖戳了戳他的肩膀,道:“還說要報答我,你就這樣報答?”

    李朝恩見她說話無禮,本來不想理會,但突然想到自己方才如何難過和絕望,這女子又如何救了他,這份恩情若不報答,他還配在這天地間妄稱男子漢么?

    當即坐了起來,沖女子擠出一個笑容,但雙眼如含冰霜,斬釘截鐵道:“在下……高某,感念姑娘救命之恩,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日后姑娘若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當效犬馬之勞。”

    這女子皺起眉頭,干咳一聲道:“哪里用得著你了?你自身難保,被困在這石頭下面,若沒有我救你,你便死了,還要你替我做什么么?你照顧好自己吧。”

    李朝恩被她說的面紅耳赤,道:“是小人用計將我騙下陷阱的。”

    他將從黑店出來,與黃發(fā)男子一路、最后發(fā)現(xiàn)他鬼鬼祟祟,于是跟蹤,然后落入陷坑、又尋找到小道,最后被女子所救的事娓娓道來,女子起初皺著眉頭盯著他講,后來眉目舒展開來,問了幾個問題,講到最后,女子一伸手,替他把額前的一片爛樹葉拂了下來。

    “這么說你武藝高強,只是中了jian人的計策,才會落到險些喪命的下場?”女子問道。

    “談不上武藝高強,但小人用jian計暗算我,是勝之不武?!崩畛鞯馈?/br>
    女子突然之間電光火石,一爪攻向李朝恩左眼,李朝恩沒有防備,身體過電一樣戰(zhàn)栗了一瞬,猛地抬手想要去擋,但發(fā)覺來不及,于是攻向女子咽喉,兩人動作突然同時停住,女子的指甲尖離李朝恩眼珠只剩一寸距離,李朝恩的手也已經(jīng)快要抓到女子的咽喉,兩人這么一僵,各自都松開了手。

    女子此時眉目中蘊含的戒備與疏遠少了一些,微微笑道:“在下顧秋水,你嘛,高~~~某,是嗎?”

    李朝恩點點頭,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塵土。

    “若不嫌棄,和姑娘我結(jié)個伴罷?”顧秋水揚起眉毛,陽光照在臉上,一頭烏發(fā)和臉的輪廓都勾了個金色的邊,直有傾國傾城之姿。

    李朝恩想了想,之前那黃發(fā)男子為何騙他下陷坑?難道是與黑店小二一起做局,特意在二樓房間里開了那個小孔,然后在一樓三人一起演了一出好戲?若是這樣,一切便說得通了,小二與那三叔在二樓故意示弱,然后由黃發(fā)男子出面扮演一個和李朝恩同樣被黑店所苦的受害者者,纏著他騙取信任,最后害他跌落陷坑,好一出草蛇灰線、伏筆長久的連環(huán)計!

    現(xiàn)在這女子,是不是也是局中一套?再次用救了他騙取信任,最后又與他同行,又要圖謀他的什么?

    李朝恩越想越離奇,最后自己笑了笑,這女子雖有些功夫,但和他差得遠了,這次他防備著些,若再有不對勁,他也不去調(diào)查,徑直自己走自己的不就行了?

    想到這一節(jié),他回過神時,女子已經(jīng)走出了三丈之遠,李朝恩急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