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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瓊明神女錄在線閱讀 - 【瓊明神女錄】(40)

【瓊明神女錄】(40)

    第四十章:茫茫雪夜里的你

    離寒宮不算太遠(yuǎn)的小鎮(zhèn)里,有一個鐵匠鋪子,鋪子前掛著一張黑漆漆的簾子,

    里面時不時傳來打鐵的聲音。

    數(shù)日之前他收到了一封劍書,他看了一眼,然后丟到了鐵爐子里。

    火星將劍術(shù)瞬間舔舐干凈,而其中蘊藏的劍意隨之飄出,化作火爐的原料。

    而在今日,他停下了打鐵的動作,看了一眼天色,便收好了器具,準(zhǔn)備卷簾

    而出,一路趕往老井城。

    可他起身剛剛走到門口,簾子的那邊卻響起了一聲劍鳴。那聲劍鳴絲毫不見

    清脆,很悶,很沉,如重器敲擊。

    他終生打鐵,對鐵器的反應(yīng)極其敏銳。而那聲劍鳴響起之時,他竟有些心神

    膽顫,似巖石之間海水激濺迸出,他定力極好,卻依舊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黑暗之中,有人以指扣劍,聲音渾濁,那不是半夜三更的梆子聲,更像是來

    自地獄的鼓鳴。

    老鐵匠輕輕嘆息,只好再退一步,一步退,步步退,最后,他竟然被逼退到

    了最初的位置。

    他嘆了口氣,重新開爐點火,清脆的打鐵聲再次響起在鋪子里,火星四濺,

    映得老鐵匠眉目通紅。

    劍鳴不再響起,但是他知道鐵匠鋪子外有人環(huán)劍而立,靜靜地守著自己。于

    是他只能在鋪子里打鐵打鐵,一直打鐵。一聲聲敲擊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對話。

    對于故人交代的事情他未能完成,他沒有太多愧疚,只是有些遺憾。

    嘆息之后,他便沉默地做著手頭的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的分內(nèi)之事已經(jīng)做完。既然余下的他漏算了,那便也

    與我無關(guān)。

    只是連他也有些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這個世上還會有如此用劍如

    神的高手?

    鋪子之外,那人靠墻而立,一身雪白,眉目沉靜卻猶如古銅澆筑。他聽著屋

    內(nèi)傳來的打鐵聲,沉默不語。

    ……

    俞小塘和陶衫在梧桐街口分別了,陶衫實在放心不下自己父親,必須回去看

    看。而俞小塘則循著幾個月前那封信上的描述,走過了幾條凄清的街,繞過了許

    多阻礙,從虛掩著的后門走進(jìn)了一座大宅中。

    那是一間醫(yī)館,后院是一方荷塘,如今殘荷敗柳,萋萋地鋪著,更顯清幽。

    俞小塘走過石道,向前走去。

    路的盡頭站著一個白衣微笑的少年。他站在屋檐下,笑容努力真誠,可在她

    眼中依然顯得那般不懷好意。那正是鐘華。

    許多年后,俞小塘依舊會不停地回想起這一幕,那個笑容若隱若現(xiàn),像是黃

    昏時躲在云后的一彎月亮,每一片云都是回憶??伤琅f記得,此刻她看到一身

    白衣的鐘華,想起的只是自己的小師弟。他也總是一身白衣。

    鐘華站在面前,兩人早已不是次見面了,他也只是隨口問道:「我沒騙

    你吧?」

    俞小塘低沉著臉,默默走過他的身邊,推開門進(jìn)去?!改阌锌盏姆块g么?我

    住兩天。兩天就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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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華道:「如今整個城都被圍住了,暫時應(yīng)該走不了,你可以在這里住下,

    多久都可以。」

    俞小塘冷冷道:「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br>
    鐘華道:「為什么你總覺得我不像是個好人?明明這次我為你做的是實打?qū)?/br>
    的好事啊?!?/br>
    俞小塘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勉強露出了一份感恩的表情:「嗯,這次謝

    謝你?!?/br>
    鐘華看了她一會,道:「你受傷了?」

    俞小塘點頭:「從葉家出來的時候,受了點小傷?!?/br>
    鐘華搖頭道:「你路都走不穩(wěn)了,不要強撐了?!?/br>
    俞小塘抿著嘴唇,有些倔強。

    鐘華道:「這家醫(yī)館的主人是我的家臣,我讓他來幫你看看吧?!?/br>
    俞小塘道:「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你到底有什么企圖?」

    鐘華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钙鋵嵨易约阂膊磺宄?,但是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也不需要什

    么理由?!?/br>
    俞小塘道:「可是我打了你這么多次?!?/br>
    鐘華道:「那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能怪你。」

    俞小塘不知為何有些生氣,「你這個人怎么這樣?」

    鐘華道:「可能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吧。」

    俞小塘愣了一愣,白了他一眼,清叱道:「輕浮?!?/br>
    只是轉(zhuǎn)過身的時候,她的臉頰有些燙。她不害羞,只是有些惱。

    張醫(yī)師提著醫(yī)箱來的時候,震了一震,鐘華坐在一邊,只是笑著說了句保密。

    張醫(yī)師后知后覺地點了點頭,然后低頭為俞小塘治病。

    俞小塘的病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張醫(yī)師在看見她之后,注定要留下了些心病。

    如果鐘華是認(rèn)真的,那他這個老臣應(yīng)該怎么辦?

    等到醫(yī)治完畢,張醫(yī)師將鐘華拉到了一邊,低聲道:「少主,玩玩就好了,

    還是早點回家吧。」

    鐘華卻道:「張先生替我保密就好了?!?/br>
    張醫(yī)師嘆息道:「老臣自然會保密,只是這城中人多眼雜,暗線很多,我很

    難保證她來的時候沒被其他人看見啊?!?/br>
    鐘華道:「沒事,我有些準(zhǔn)備的,就算到時候出事,我也有其他去處。」

    張醫(yī)師臉色震驚,痛心疾首道:「少主……你還真是認(rèn)真的??!」

    鐘華笑了笑,道:「放心,我有數(shù)。」

    張醫(yī)師眼神陰郁了許多,他看著鐘華,看了一會,只好點頭,然后離開。離

    去的腳步有些沉重。

    這一夜是許多人的不眠之夜。

    上半夜鐘華一直在照顧小塘,他幫她運功療傷,調(diào)理經(jīng)脈,兩個人又有一句

    每一句地聊了會,俞小塘的回答總是有些敷衍,鐘華也聽得出來,但是還是努力

    地找著話題。俞小塘倒也沒有覺得不耐煩,也有可能她只是覺得自己寄人籬下有

    些不好意思,便陪著他說幾句安撫一下。

    好在鐘華并沒有對自己動手動腳的,不然自己只能再將他打一頓然后奪門而

    出了。

    到了半夜的時候,鐘華才離開,反復(fù)叮囑她要小心,即使聽到外面有動靜也

    不要慌亂,這間房子相對比較隱蔽,很難被發(fā)現(xiàn)的。俞小塘不咸不淡地說了幾句

    知道了,便將他打發(fā)出去了。

    于是夜里,她獨自一個人仰躺在床上,想著許多事情,有自己的師門,也有

    生死未卜的趙念,有時候還會想一想鐘華,然后告誡自己,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

    雖然這次他幫了自己,但是還是要小心堤防著呀!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官兵包圍醫(yī)館之時,俞小塘才剛剛睡下。城中還未響起雞

    鳴,鐘華在一陣震蕩聲中驚醒。

    門外一片嘈雜,是張醫(yī)師和人爭執(zhí)的聲音。

    鐘華一瞬間睡意全消,立馬披衣而起,向著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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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到大堂之后,他發(fā)現(xiàn)門外都是身披鐵甲的精銳士兵,為首的是王朝知名的

    修士,名為秦虎,有八境左右的修為。

    張醫(yī)師正在和他們說些什么,說的面紅耳赤。鐘華連忙小跑過去,問:「怎

    么了?」

    張醫(yī)師道:「他們說是來要人的。」

    鐘華環(huán)視了一番眼前那霜雪披掛的鐵甲,裝傻道:「要人?要什么人?」

    秦虎道:「我們最近在抓捕兩個罪人,有個告密說,他看到其中一個偷偷潛

    入了你們的宅子?!?/br>
    鐘華道:「怎么會有這種事?我們雖是醫(yī)館,卻也戒備森嚴(yán),不可能有人偷

    偷進(jìn)入。」

    秦虎道:「讓我們進(jìn)去搜查一番,若是真的無人,再與兩位賠禮道歉?!?/br>
    鐘華道:「這可是行醫(yī)之處,里面還住著許多病人,豈能由著你們胡來?」

    秦虎道:「我們受的是朝廷的指令?!?/br>
    鐘華道:「那又如何?你可知道我是誰?」

    秦虎道:「你是摧云城的少城主鐘華。我也知道這座醫(yī)館是摧云城名下的?!?/br>
    鐘華憤然道:「知道你還闖?后果你可擔(dān)待得起?」

    秦虎道:「我不過是奉命辦事,若是鐘少主一味阻攔,到時候我們只能硬闖

    了?!?/br>
    鐘華怒道:「你們敢?我們從未包庇什么罪犯,你們這樣做,難道是想給摧

    云城一個謀反罪名?如今妖族攻國,邊境局勢緊張,你們身為朝中大將,竟然還

    有這等閑心?」

    鐘華只好不停拖延時間,希望小塘可以醒來,然后逃走。幸好秦虎似乎還是

    忌憚摧云城的名頭,沒有真的硬闖。

    兩個人又爭執(zhí)了一段時間。

    秦虎向著里面看了一眼,道:「鐘少主,你知道為什么我愿意和你在這里浪

    費時間么?」

    鐘華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問:「為什么?」

    秦虎道:「今天是我和我哥哥一起來的?!?/br>
    鐘華何等聰明,立馬明白了過來,嘴上卻只能問:「哦?那你哥哥呢?」

    秦虎道:「明知故問。」

    忽然間,醫(yī)館的后院那片升騰起了一道焰火。秦虎看著那道焰火,眼睛瞇了

    起來。他立起手,對著身后揮了揮,「走?!?/br>
    鐘華大聲道:「你們敢?」

    秦虎從腰中取出一塊令牌,在他明前晃了晃,冷笑道:「你說我們敢不敢?」

    鐘華咬著嘴唇,幾乎都要咬出血了,最后,他只好道:「今日要是沒搜出你

    們說的那人,那你們通通都要定罪!」

    秦虎淡淡地哦了一聲。

    鐘華隨著秦虎等人快步地朝著后院走去。一想到要就此功虧一簣,他心中便

    如擂鼓般糟亂,只好期盼著小塘可以順利逃出去。

    后院的的門被撞開,池塘上的殘荷敗葉被劈得支離破碎,滿地的新雪如被犁

    過一般,翻出了黑色的地皮,上面甚至沾染著許多鮮紅的血污。一個身材魁梧的

    男人呈著大字躺在地上,他身上滿是劍傷,身子還在抽動,意識卻已昏死過去。

    「阿弟!」秦虎終于無法冷靜,他馬上跑上前,手按上了他的人中,幸好,

    只是昏了過去。

    他憤怒地望向了鐘華:「這是怎么回事?」

    這次換做鐘華冷靜了下來,他嘴角不由勾起了一絲笑意,道:「我還想問你

    怎么回事呢?」

    「你……」秦虎一身肌rou咯咯作響,他望向了后院那破碎的大門,那滿地狼

    藉的雪上,依稀還可以看見一個少女向外跑去的足印。

    秦虎也沒想到那少女的修為竟然如此高深,打暈秦龍之后竟還有余力撞門逃

    跑。

    他盯著院門,沉沉地吸了口氣,幸好下過雪,而且她此刻應(yīng)該也受了傷,很

    難施展輕功,只要循著足跡便能找到她。

    鐘華看著眾人抬起地上受傷昏迷的秦龍,微嘲道:「此處便是醫(yī)館,要不讓

    你弟弟醫(yī)好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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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麻煩少主了,來日方長?!骨鼗⒖粗翘优艿淖阚E,冷笑道:「把我

    弟弟送回府邸,其余人和我追!」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鐘華才望向張醫(yī)師。

    張醫(yī)師緊張道:「絕不是老臣告的密?。 ?/br>
    鐘華嗯了一聲,顯然有些不信任他了,只是道:「你繼續(xù)去前面醫(yī)治你那些

    病人,好好安撫他們,接下來發(fā)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

    張醫(yī)師只好領(lǐng)命。

    等張醫(yī)師走遠(yuǎn)之后,鐘華才轉(zhuǎn)過身,推開了房門,低聲喚道:「小塘?」

    無人應(yīng)答。他心中微異,心想自己猜錯了?他又喊了幾聲小塘。

    砰得一身,一塊門板落下,躲在門板后的少女面容蒼白,正是俞小塘。

    鐘華開心地笑了起來,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連忙道:「那些官兵可不是我?guī)?/br>
    來的啊?!?/br>
    俞小塘點點頭,虛弱道:「我知道,謝謝你?!?/br>
    鐘華道:「你不用這么客氣的。傷怎么樣了?」

    俞小塘道:「還好吧,我打暈他沒有用太多力氣,他身上那些傷還是我后舔

    的,然后我打碎了后門,假裝逃出去,其實又折了回來?!?/br>
    打暈一個七境修士沒廢太多力氣?鐘華聽得有些呆,怔怔道:「原來那幾次

    你打我還留手了?。俊?/br>
    「你以為?」俞小塘撇了撇嘴,道:「現(xiàn)在不說這個了,我的障眼法遲早會

    被識破,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殺回來的,我得馬上離開了?!?/br>
    鐘華道:「你現(xiàn)在離開,你能去哪里呢?」

    俞小塘道:「那也總比呆在這里等死好呀?!?/br>
    鐘華道:「我陪你一起走吧?!?/br>
    俞小塘道:「你真的不用這樣的。」

    鐘華笑道:「我們現(xiàn)在可是一根螞蚱上的繩啊?!?/br>
    俞小塘聽著覺得怪怪的,還在咀嚼話中的意思。鐘華又說話了。

    「你現(xiàn)在離開也無處可去,反而可能更容易被發(fā)現(xiàn)。城中有好多家摧云城名

    下的驛站,我們可以去避一避。你師父不是很厲害的高手么?應(yīng)該過兩天就能來

    接你了。」

    俞小塘低下了頭,輕聲道:「那好,謝謝你了?!?/br>
    鐘華轉(zhuǎn)過身之后,神色郁郁,他沒有告訴俞小塘,他昨天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

    承君城已經(jīng)大陣封城了,即使是你師父,也出不來了。

    只是人心中總得抱有希望,而少女也始終堅信著,很快她師父便會趕來,帶

    她離開。只是這一天,她或許暫時等不到了。

    接下來的七天里,他們換了許多家客棧。什么虎門客棧,有??蜅?,天上客

    棧,人間客棧,總之為了安全起見,只是住一晚便馬上換一家。因為是鐘華的緣

    故,所以那些客棧也都選擇了保密。

    一直到第七天。最后一家客棧里,客棧老板嘆息著遞給鐘華一張紙。那是摧

    云城的城主發(fā)布天下的昭告。

    昭告的內(nèi)容很簡單,是說鐘華包庇劍宗妖女,希望他可以迷途知返。若是接

    下來的三天內(nèi)再不回到摧云城,便宣布摧云城與其斷絕關(guān)系,天下的修士只要發(fā)

    現(xiàn)他們的蹤跡便可以放心追殺。

    老板一臉為難地看著鐘華。鐘華看著那張告示,嘆息道:「我真是敗家,這

    些年盡給家里添麻煩了?!?/br>
    那客棧老板眼睛一亮:「少主能這么想自然最好,現(xiàn)在回頭是岸為時不晚呀!」

    鐘華點點頭:「那能不能再讓我們住一晚。就一晚?!?/br>
    客棧老板嘆息道:「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鐘華指著那張告示道:「這不還有三天期限么。而且也不用三天,過了今晚

    我們自然會離開,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鐘華在此謝過了?!?/br>
    說著,他抱拳對著掌柜的行了個禮。掌柜受寵若驚,連忙回禮。最后,他也

    只好嘆息道:「說好了,只有一晚,一晚過后,這城中再也沒有人能庇護少主了?!?/br>
    鐘華點點頭:「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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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掌柜的還是忍不住道:「少主,你現(xiàn)在還小,以后你就明白,兒女情

    長只是小事,就算那個姑娘再好,你再喜歡,也犯不著要付出這種代價。我們這

    些家臣,在私下里也討論過,老城主的幾個兒子里,就數(shù)你最順眼了,到時候若

    是立了其他人,我們也不舒服呀?!?/br>
    鐘華點點頭,神色有些疲憊,他還是微笑道:「這些天,謝過大家了,將來

    有機會,定會重謝?!?/br>
    掌柜的嘆息道:「不指望了,少主平安就好。」

    這是他們在這個客棧的最后一夜。

    他們在天字號的客房里,無論是洗浴還是飲食都是獨立的,自然也無人打擾。

    于是夜深人靜,更顯寂寞清幽。

    俞小塘從另一個房間出來的時候,長發(fā)濕漉漉地披在肩頭,她依然是個少女,

    身子還未完全長開,沐浴之后只是穿著件簡單的白裙。這些天為了行動方便,她

    總是穿著勁裝,今晚終于偷得閑暇換上了一件寬松的白裙,她有些難得的喜悅。

    白裙貼著她嬌小有致的身子,少女的微笑滿是倦容,卻依舊顯得那樣清秀可

    愛。

    雪色遮住了星光,鐘華剛想吹滅那一片燭火的時候,小塘推門進(jìn)來,他微微

    吃驚,燭光昏暗的夜里,她白裙單薄得幾乎透明,像是隱藏在星光下的一片幽靈。

    鐘華看著她,耳畔是雪落的聲音。過了許久,他才贊美道:「你越來越像你

    的師父了?!?/br>
    俞小塘也笑了笑,她也一直想成為師父那樣的人呀。

    「今晚我不想睡隔壁了。」她說。

    鐘華微微吃驚,雖然通過幾天的相處,他們關(guān)系好了許多,甚至有時候會有

    一些親昵的舉動,但也絕對沒有好到可以一起睡的地步呀。

    鐘華吃驚道:「你不會想要以身相許吧。我知道你無以為報,但是你不必這

    樣的,我也不想你這樣?!?/br>
    俞小塘走到床沿邊,手捋過大腿的裙子,然后輕輕坐在了鐘華的旁邊。

    她說:「我不懂什么是以身相許,我只是想過來睡會,你不要多想?!?/br>
    淡淡的柔光下,她的側(cè)靨顯得那樣安靜。她頭發(fā)依舊有些濕,披在肩頭,像

    是散開的海草。

    她爬上了床,跪在榻上,卷起了一些簾子。簾子下透進(jìn)了一些光,外面的風(fēng)

    應(yīng)該是很大的,吹得大雪胡亂飄搖。

    鐘華靜靜地看著她,然后躺在床上,輕聲道:「小塘,世界上其實有很多好

    是不計較得失的,你理所當(dāng)然接受就行了,沒關(guān)系的?!?/br>
    俞小塘沉默了一會,她跳下了床,赤著足子走到了桌邊,輕輕吹滅了燈盞,

    于是夜色變得漆黑而寂靜,只有簾外的那一點微光。

    她這才輕聲應(yīng)道:「我知道的,師父師弟,還有你,對我都是真心的好?!?/br>
    她走到床邊,也躺了上去,仰躺著,這是他次和其他男人睡在一起,她

    心中還是有些奇怪的感覺,即使她竭力克制,她的臉頰依舊有些微紅,身子依舊

    有些發(fā)燙,幸好夜色漆黑,不會被人看到。

    她雙手緊握交疊在心口上,微微閉著眼,兩人雖然睡在一起,卻沒有肢體上

    的接觸。過了一會,俞小塘問:「你為什么喜歡我?」

    鐘華愣了好久才輕笑道:「你就當(dāng)紈绔子弟被那些傳奇故事洗腦了,意氣風(fēng)

    發(fā)之下想做點任性的事情吧。」

    俞小塘有些不滿道:「我想聽真心話?!?/br>
    鐘華微笑道:「哪有什么理由,那天試道大會上,我看見你把劍橫在自己頭

    頂,然后捧出了一輪太陽,那時候我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小姑娘生的這樣好看。嗯…

    …就這樣。」

    俞小塘問:「沒了嗎?」

    鐘華道:「其實還是有的,可能是因為我老爹一直逼著我練功,在試道大會

    之前的一年,我連一位jiejie都沒見到過,所以出關(guān)之后隨便看到了一個,就念念

    不忘了?!?/br>
    俞小塘也沒有生氣,只是輕聲說:「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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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靜靜地躺著,彼此甚至可以聽見對方的心跳聲。寂靜的夜里,沒一點微

    弱的聲響都顯得清晰而明亮。

    過了一會,鐘華像是經(jīng)歷了很強的思想斗爭,才終于說:「你師父可能來不

    了了。」

    俞小塘微微吃驚:「為什么……」

    鐘華說:「其實好幾天前,我就得到了消息,承君城封城了,他們出不來了,

    現(xiàn)在恐怕也是自身難保。對不起啊,我今天才告訴你。」

    俞小塘聽著,眼眶微微紅了一些,「原來師父沒有不要我呀……」

    鐘華聽著覺得好生心疼,輕輕嘆息道:「我們都不會不要小塘的?!?/br>
    他伸出手,想要去撫摸她的額頭,最后手在發(fā)梢出停了一會,然后再也沒有

    動作。

    俞小塘靜靜地感知著,然后似哭似笑地說了句:「膽小鬼。」

    她側(cè)過身子,一下子攔住他的脖頸,然后頭埋在他的胸膛上,雙腿屈起,身

    子也微微蜷縮著。鐘華心中一動,心房間像是有水波漾開。他也抱住了俞小塘,

    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腦,手指順著長發(fā)輕輕撫動,兩個靈魂在虛弱的夜晚就這樣擁

    在一起,他們身子并未交融,心卻像是印在了一起。

    俞小塘嬌小玲瓏的身子輕輕地抽搐了片刻,鐘華覺得胸口有些溫潤的濕意。

    俞小塘伸手抹了抹眼淚,聲音帶著一些哭腔:「我好像也有點喜歡你了?!?/br>
    鐘華抱著她,揉了揉她的頭,她的身子也向上挪了一些,他們再次默契地抱

    在了一起,身子貼的有些緊,隔著白棉布裙,鐘華可以清晰地感受著少女花瓣一

    般的身子,感受著她的柔軟,感受著甚至是胸口的凸起,少女未經(jīng)人事,青澀而

    緊張。黑暗中她睜開了眼,腦袋貼在他的臉頰附近。這是她次和男孩子貼的

    這么近。

    不知為何,她想起了那個晚上,自己推開林玄言的門,看見他赤裸躺在床上,

    那位季大小姐衣衫不整地站在床邊,有著萬種風(fēng)情。

    這個念頭才一起來,她的身子便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

    么,只是有些奇妙。她甚至覺得有些熱,想要主動褪去自己的裙子,但是她又覺

    得好生害羞,只好摟得更緊一些,免得身體不自禁地顫動。

    鐘華和她依偎在一起,好一會兒,才輕聲道:「你不許走了?!?/br>
    俞小塘身子微顫,她不知道鐘華是怎么看出自己想要偷偷離開的,只是內(nèi)心

    涌起一股溫?zé)幔乱庾R地擦了擦眼角,發(fā)現(xiàn)又是濕濕的。

    她嗯了一聲:「我不走。」

    鐘華道:「你睡里面,睡外面我怕你跑了?!?/br>
    俞小塘呢喃道:「你抱著我,我不會走的。」

    鐘華堅定道:「不行,你睡里面。」

    俞小塘也不再堅持,她爬了起來,鐘華身子挪了挪,她越過鐘華的身子,跨

    向了床的內(nèi)側(cè)。而俞小塘剛到一半的時候,鐘華忽然抱住了她,她身子微軟,一

    下子正面貼在了他的胸膛上。俞小塘有些微微氣惱:「你干嘛呀?!?/br>
    鐘華不說話,就那樣抱著她溫軟的身子,一點點移到床的內(nèi)側(cè)。俞小塘也沒

    有反抗,仍由著她挪動自己的身子。

    終于睡到了床的內(nèi)側(cè),她背貼著墻,有些微微的涼。身子更蜷縮了起來,鐘

    華起身抓住被子的邊沿,拉了上來。正好蓋到兩人的胸口處。

    俞小塘閉著眼睛,輕聲問,「明天我們?nèi)ツ睦??!?/br>
    鐘華輕聲道:「去哪里都可以,哪怕是住在破廟里都沒有關(guān)系,反正我會陪

    著你的?!?/br>
    俞小塘道:「你放棄了你的家業(yè),真的不會后悔嗎?」

    鐘華嘆息道:「我不知道會不會,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現(xiàn)在走了,我一定會

    后悔?!?/br>
    俞小塘道:「你真的挺好的,以前我不該打你的?!?/br>
    鐘華有些哭笑不得,「難道我還能打回來?」

    俞小塘認(rèn)真道:「你要是真想打回來,我不還手的?!?/br>
    鐘華摟著她的腦袋,寵溺極了,在她耳畔輕聲說了句「傻丫頭」。

    「還想一個人走么?」鐘華問。

    「不想了。」俞小塘說。

    鐘華輕輕攬住她的腰,她沒有反抗,只是鼻子間嗯了一聲,鐘華的手輕輕向

    上撫摸,一直到她的背后。

    這是一個安靜無人的夜啊,他們是被全城搜捕的逃犯,只能彼此依偎在一起,

    相互汲取著對方身上的溫暖。

    幽深的夜里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俞小塘感覺自己的衣裙正在被拆解,但

    是她只是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仍由著鐘華擺布。衣裙被解開,扔到

    了床的外面,俞小塘想要阻止,卻被鐘華緊緊抱著。鐘華伸出了另一只手拉扯了

    下床邊掛著的帷幕,簾子垂了下來,遮住了床上的少女和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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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華也褪去了衣衫,兩個人赤裸地抱在一起。渾身赤裸究竟是一種什么樣子

    的感覺呢?俞小塘有些不敢想,她只是想著之前洗浴時候反復(fù)打量著自己的身子,

    她的胸脯中規(guī)中矩,身子也不像師父那樣窈窕高挑,她年齡也還那樣地小。她才

    十六歲呀。

    這也是很多人心中最好的年紀(jì)。

    俞小塘輕輕打了一下他的胸膛,問:「你干嘛要脫我的衣服。」

    鐘華道:「衣服脫了你就真的走不了了?!?/br>
    「哦……」

    鐘華問:「小塘是害羞嗎?」

    俞小塘氣惱道:「才沒有?!?/br>
    鐘華說:「抱著我就好了?!?/br>
    「嗯……」

    「怎么了?」

    「我有點害怕?!?/br>
    「不要怕,你可比我還厲害呢?!?/br>
    「可我現(xiàn)在沒穿衣服。」小塘說。

    「額……」鐘華心想這兩者有什么關(guān)系?

    「嗯,那你再抱緊一點。」小塘又說。

    鐘華于是又抱緊了一點。他的手交叉著摟著她的身子,手指觸及在背上的脊

    椎間。他輕輕揉了揉小塘的背,然后順著脊椎骨的突起慢慢地向下滑去。

    溫?zé)岬氖种富^背脊,她覺得有些微氧,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她的臉又紅

    了,于是只好閉著眼睛,默默地數(shù)著他到底碰過了多少顆骨頭。

    一,二,三,四……

    數(shù)著數(shù)著,俞小塘腦子就亂亂的,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里傻氣的,這不禁

    讓自己有些懊惱了起來,她努力回想起以前看過的,里面的姑娘們是怎么勾

    引男孩子的來著?哎呀,越想越亂,她身子更往里面縮了縮,清麗的小臉頰紅紅

    的,燙燙的。

    而鐘華的手指一顆顆地滑下,一直來到了她的腰間,他的手指在腰間徘徊了

    一會,輕輕撫摸著俞小塘腰上的脊柱。這讓小塘的心更癢了,她胸前的rutou不受

    控制地發(fā)硬凸起,喘息聲也漸漸大了一些,因為他們身子貼在一起,所以小塘胸

    部的變化他自然也感知地分明。

    鐘華的手指輕輕摸著她的腰,俞小塘忍不住動了動身子,腦袋輕輕頂了頂他。

    而她的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要再往下了,不要再往下了?!?/br>
    因為下面可是女孩子最私密的地方呀??墒晴娙A卻不知道她的念頭,手指在

    腰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會之后便繼續(xù)向下,一直順著撫摸到了她的尾椎骨,而那下面,

    是兩片高高隆起的丘陵和一道深深的溝壑。鐘華的手指輕輕刮動著她的尾椎骨,

    少女的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自己的下半身,她輕輕扭動著嬌臀,想要擺脫鐘華的撫

    摸。

    如此放在白日里,她絕對做不出扭動屁股這樣羞人的動作。但是深夜卻是最

    好的遮羞布,夜深人靜最藏得住秘密了。

    少女被他挑逗了嗯哼了一聲,接著有些羞惱,輕輕錘了錘她的胸膛,「別這

    樣了?!?/br>
    鐘華反問道:「小塘害羞了?」

    俞小塘氣鼓鼓地說:「小塘才沒有。啊……」

    她忽然驚呼了一聲,鐘華的手又向下滑了一點,滑入那道深深的溝壑里,這

    是這道溝壑兩側(cè)軟軟的,手指放進(jìn)去很是舒服。

    俞小塘身子動了動,也沒有過多的掙扎,仿佛她今夜做好了任人擺布的打算

    了。

    鐘華的手搭在她柔軟的臀瓣上,臀瓣軟極了,手指輕輕一用力,便會陷出幾

    個小小的指渦。鐘華另一只手撥開了她額前的劉海,輕輕吻了一下。俞小塘平日

    里再強勢,這一刻也終究只是一個少女,她嚶嚀一聲,然后連小掙扎都沒有了。

    她靜靜地抱著鐘華,就像是一個乖巧的小媳婦。

    可是俞小塘靜靜地等了好久,鐘華也沒有其他動作。她抬起了些頭,卻聽鐘

    華柔聲道:「睡覺吧。」

    俞小塘嗯了一聲,兩個人身子光溜溜地貼在一起。誰也沒有再說話。

    這時外面也不再飄雪,滿城鋪地雪花都像是詩句,俞小塘不知道她明天回去

    哪里,是不是還能和師父重逢,趙念現(xiàn)在又怎么樣了呢,桃子應(yīng)該也和自己一樣

    著急吧。思緒在心谷低低徘徊,歸于寂靜的時候她卻想起了小師弟,那是她心底

    一朵暗藏的火,而就在這茫茫的夜色里,初嘗了愛情的她攬著鐘華的身子,在心

    底輕聲問:小師弟,你在哪里,過得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