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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神女錄】(20)

    第二十章:修羅宮神仙落陣圖

    夜色陰沉,暗色的陰影覆著流沙淺淺而行,晚風(fēng)從最初的蕭瑟漸漸變得陰重

    而黏稠,風(fēng)里裹挾著砂礫,沾染煞氣,最后連那些三角形的瞳孔都無法望見,唯

    有砂石之上印著淺淺足印,足印片刻便會被流動的沙覆蓋,陸嘉靜清絕的身影就

    揉在蒙蒙的夜色里,唯有一朵蓮花引路。

    陰風(fēng)掠耳,似陰物擦肩而過,于耳畔呢喃細(xì)語。

    陸嘉靜面無表情,心卻愈發(fā)沉重,青色蓮花在一路遠(yuǎn)行中逐瓣凋零,而越是

    穿行,眼前的植被便越來越多,只是它們大部分都已枯死,撞進(jìn)視線里的,便是

    一重接著一重的可怖陰影。

    一直到青蓮光芒黯澹,十三瓣蓮花皆盡凋謝,陸嘉靜抬起頭,望見了昏暗微

    光。

    天上一輪殘月如鉤孤懸,一座極其恢弘大氣的暗紅色古城如籠煙霧之中,陸

    嘉靜衣衫隨風(fēng)向后吹動,層層殿宇不算太過高聳,卻是莊重渾厚,屹然巍峨,如

    今月影斑駁,風(fēng)沙繞舞,入目便是滿眼寂靜寥廓,猶如陰曹地府之中屹立的閻王

    宮殿。

    陸嘉靜望著古城樓上的字,那是古體書寫的「修羅」

    二字。

    陸嘉靜悚然,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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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曾經(jīng)她讀過一本名為的古書,古書的尾頁曾經(jīng)寥寥提過關(guān)于三

    座最神秘古樓的幾筆。

    那三座樓分別是北府,龍淵樓以及修羅宮。

    陸嘉靜望著那筆力柔勁,融合起來卻是鐵畫銀鉤的修羅二字,心中暗驚,莫

    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修羅宮?竟然隱藏在這古城之中?轉(zhuǎn)眼之間烏云蔽月,陸嘉靜

    身子一緊,作臨敵之態(tài)。

    可詭異的是,明明云已遮月,眼前的景象卻更加清晰。

    「嗒,嗒嗒,嗒嗒……」

    一陣猶如竹子敲地板的身影在濃重的風(fēng)沙之中響起,陸嘉靜豎起耳朵,尋找

    聲音來源,她忽然看到城門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一個黑色的小鬼四

    肢著地趴在地上,他的肢體不停拍擊著,頭顱朝著陸嘉靜所在的方向,身體看不

    出絲毫的顏色,即使是瞳孔也漆黑一片。

    陸嘉靜看著這猶似夜色中一片單薄影子般的怪物,隨時準(zhǔn)備出手。

    那個四肢著地的黑色小鬼對著陸嘉靜不停地發(fā)出嗒嗒嗒的聲音,隨后它扭過

    身子,朝著城門之中走去,還回過頭看了陸嘉靜一眼。

    陸嘉靜心中微驚,莫非它是想指引自己入城?夜風(fēng)忽作,天上蔽月的烏云被

    緩緩?fù)谱?,隨著殘月的微光顯露,那城門竟然再次出現(xiàn)在rou眼之中,然后緩緩開

    始閉合。

    嗒嗒嗒嗒的聲音越來越大,陸嘉靜已經(jīng)看不見小鬼的身影了。

    她望了一眼天上逐漸顯露的月亮,心念急轉(zhuǎn),如今困于此地,似乎眼前的古

    城是唯一的出路,而那只小鬼似乎也沒有太多惡意。

    她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她不再猶豫,朝著古城掠去,在城門關(guān)閉的一剎那

    ,她一襲華衣擦門而過,進(jìn)入了古城之中。

    進(jìn)入古城的那一瞬間,陸嘉靜抬眼的一剎那,心中一股寒氣便陡然升起,她

    只覺得頭皮發(fā)麻,三朵雪蓮便在身前裊裊綻放開來。

    如箭在弦。

    那城中,有無數(shù)雙發(fā)著幽綠的眼睛盯著她,那些眼睛由前及后,排成整整齊

    齊地一列。

    直勾勾地盯著這個不速之客。

    等到蓮花雪光照亮了前方的領(lǐng)域,陸嘉靜凝神一望,才發(fā)現(xiàn)那些竟只是凋琢

    而成的石像。

    地上有許多沙狐的石像,它們長著三角形的眼睛,保持著怪異的姿勢,一動

    不動,似乎就是它們領(lǐng)著陸嘉靜來到的古城。

    而那些稍高的石像則是一個個肩胛生著羽翼的天使,目光偏白。

    而那些最高的則是武將的石像,它們手持刀斧,目光如刀,氣象威嚴(yán),手中

    兵器似乎隨時都會傾倒墜下,斬落頭顱。

    那嗒嗒的聲音已經(jīng)無影無蹤,周圍一片昏暗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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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陸嘉靜小心翼翼地走過石像之間,她思維始終緊繃,若是石像忽然發(fā)動進(jìn)攻

    ,蓮花便會瞬間包裹全身帶她離去。

    城樓之上漂浮著小小的陰物,猶如一道道游弋在空中的風(fēng)。

    越往里面走,陸嘉靜便能看到越多的精魅,其中的許多精魅甚至連陸嘉靜也

    叫不出名字,只是它們妖力都很低微。

    那些精魅有的隨風(fēng)飄動,有的則是攀附在檐柱,門匾,棟木之上,就像是很

    不起眼的微塵。

    陸嘉靜再次看到了那個黑色小鬼。

    只是黑色小鬼緩緩站起了身子,如人般站立了起來,它看著陸嘉靜,怪叫了

    一聲,倏然一轉(zhuǎn)身,朝著正殿大門奔去,身子頃刻消失不見。

    陸嘉靜不知它究竟想做什么,略一沉吟,身影逼上,同樣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晝夜的交替荒誕而無聲息,陸嘉靜身子才踏入正宮之中,外面便成了一片刺

    眼的白晝,宮中已然昏暗,陸嘉靜目光緩緩掃過,那正殿卻像是被洗劫過一般,

    堪稱家徒四壁一貧如洗。

    本就極大的大殿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陳設(shè),看上去便顯得極為空蕩。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卻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黑色小鬼的蹤跡。

    她不想多做逗留,剛剛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之際,忽然殿中再次響起那嗒嗒聲,陸

    嘉靜蹙眉回頭,目光盡頭的強上趴著一個通體黑色的人形怪物。

    陸嘉靜拇指與中指一扣一彈,一朵蓮花朝著黑色小鬼激射出去,而小鬼身形

    則是極其敏捷,它貼著墻壁,如一道影子般游走開來,在四周的墻壁上不停竄動

    躲避蓮花。

    「客人住手。」

    那個小鬼發(fā)出了一聲干澀的聲音。

    陸嘉靜眉頭一皺,沒有很快收回蓮花:「你會說話?」

    小鬼在墻壁上不停竄動,小巧的蓮花猶如跗骨之蛆,它聲音古怪道:「希望

    客人可以救一下這座古城?!?/br>
    陸嘉靜不為所動,手指屈彈之間又是三朵蓮花破空而去,牢牢地鎖定了小鬼

    的軌跡,那小鬼被逼到角落里,它似乎很是忌憚蓮花,那蓮花懸停在它身前三寸

    ,它身子刺猬般蜷縮了起來,微微發(fā)抖。

    陸嘉靜冰冷道:「我需要提問幾個問題,你務(wù)必如實回答?!?/br>
    「客人盡管發(f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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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陸嘉靜沒有發(fā)問,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競€,這里是哪里,外面的石像是什么?」

    小鬼道:「此為修羅城,是一座墳?zāi)?。外面的石像是守墓者。它們晚上是?/br>
    像,白天則會活過來,那些精魅則是相反?!?/br>
    陸嘉靜繼續(xù)問:「守墓?守誰的墓?」

    「修羅王的墓?!?/br>
    陸嘉靜曾經(jīng)聽過一些關(guān)于修羅王的傳說,據(jù)說那曾是雪國供奉的神明,是極

    北冰川間孕育出來的大怪物,能力通天,執(zhí)掌生殺,只是后來在一場名為「神寂」

    的戰(zhàn)爭中無故失蹤了。

    后來人們在雪國的遺址之中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過一個巨大的骨架殘骸,許多人便認(rèn)為

    那是修羅王的骸骨,如今依舊深藏于乾明大殿的密室之中。

    陸嘉靜繼續(xù)問:「進(jìn)入這里之前,我曾經(jīng)進(jìn)入過一座古城,那是什么?」

    小鬼毫不猶豫道:「那是幻境,客人站在一座巨大的蜃妖的尸體上,那些都

    是它瞳孔映照出的虛影,除了一座同樣神秘的古樓以外?!?/br>
    竟然是幻境么?陸嘉靜回想起那古城的種種詭異之處,閉目不語。

    「如何離開這里?」

    「我從未離開過這里。」

    小鬼坦然道。

    陸嘉靜蹙著眉頭,不言不語。

    小鬼見她不言語,便問:「客人沒什么要問了么?」

    陸嘉靜睜開眼睛,聲音清冷:「最后一個問題。你是誰?」

    這次黑色小鬼不再如之前般對答如流,它稍一沉默才給出答桉:「我是雪牙?!?/br>
    陸嘉靜點了點頭,收回了蓮花,望著小鬼,目光冰冷。

    「你引我來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br>
    「希望客人可以救救古城?!?/br>
    「我?guī)土四銈?,能得到什么??/br>
    黑色小鬼道:「客人的身體似乎出了什么問題,我可以幫助客人修復(fù)身體的

    損傷?!?/br>
    陸嘉靜不動聲色:「北域有一處泉水,同樣可以治療我的身子?!?/br>
    小鬼點點頭:「若是客人已經(jīng)另謀方法那也是極好,總之無論那份禮物有多

    大,只要姑娘提出來,那修羅宮必然會為客人做到。」

    陸嘉靜沒有立刻答應(yīng),她只是緩緩問道:「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小鬼身子忽然如陰風(fēng)呼嘯而起,不知是何緣故,本來極小的身影陡然漲大了

    幾分,小鬼的身影在大殿中飄揚晃動,如一面招魂的旗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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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道道金色的細(xì)線如火花般在墻壁上爆開,點燃引線一般,如無數(shù)煙花在眼

    前簇然綻放,一個個金色詭譎的圖騰在墻壁上緩緩勾勒顯露出來,陸嘉靜忍不住

    屏住呼吸,那些緩緩勾勒出的金線沒有絲毫的雜志,guntang如熔,神圣而古靜,如

    一國軍旗于萬軍帳前冉冉升起,一幅巨大的畫卷徐徐普卷開來,天風(fēng)神龍,鬼將

    騰妖,蛟龍走江,神王崢嶸。

    無數(shù)人形如圖騰一般顯露山水,右上及下,自九天之云浩浩淼淼至四海之水

    逶迤騰浪。

    目光所過之處唯有金線guntang勾過,鋒芒畢露。

    小鬼的身形站在那副巨大畫卷之前,顯得卑微而淼小。

    陸嘉靜望著那副鴻篇巨制,心中震撼,一個古老的名詞緩緩在心中浮現(xiàn):修

    羅城神仙落陣圖。

    僅僅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宮殿的一切都在身邊退去。

    天地之間金線繚繞,耀目的光芒如潮水般在瞳孔中退去。

    天上諸神謫落如雨。

    陸嘉靜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壁畫之中。

    黑色小鬼站在她的身側(cè)。

    它們站在一座橫跨天地的雪白大橋上,周圍云海茫茫。

    一朵雪白蓮花自陸嘉靜指間綻放,無聲抵在了黑色小鬼的脖頸。

    小鬼感到了身后傳來的寒意,恭敬道:「客人還有什么疑問?」

    陸嘉靜認(rèn)真道:「我還沒有答應(yīng)要幫你?!?/br>
    小鬼道:「這和客人沒關(guān)系,神殿認(rèn)可了你,只要你內(nèi)心不是特別抗拒,便

    會被自動納入壁畫之間?!?/br>
    陸嘉靜不滿道:「你們的待客之道如此霸道?」

    小鬼呵呵笑道:「我們的王從非拖沓之人,希望客人見諒?!?/br>
    陸嘉靜沒有回答。

    天上諸神混戰(zhàn),她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隨即目光轉(zhuǎn)而望向了腳下,浩瀚云

    海在足下翻滾,云詭波譎,遙遙望去,心中便生浩然之意。

    她回想起了曾經(jīng)在某一本古書上見過的一段記載,手指微微握緊。

    黑色小鬼領(lǐng)著她沿著白橋緩緩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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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它背對著陸嘉靜,所以她望不到小鬼那不辨五官的漆黑臉上,緩緩勾起了一

    個詭異的笑容。

    …………林玄言登上了第八樓,面色蒼白,瞳孔微空。

    從樓開始,每登一層樓他都覺得身子羸弱了幾分,越是往上便越是明顯。

    到了第八樓上,他便如同一個病弱的凡人一般,連氣息都怯弱了許多。

    第八樓上的文字便是此時人間通用的官文。

    林玄言能夠看懂每一個字。

    他深吸了幾口氣,壓抑下了復(fù)雜的情緒,目光緩緩落在了墻壁上,那些文字

    同樣泛著碧光,隨之林玄言的目光掠過,那些字竟然逐一地消失不見。

    面墻上寫滿了名字。

    這些名字列次而上,層層遞進(jìn),呈現(xiàn)著金字塔的形狀。

    林玄言的目光自下而上望去,最下面的名字很多他都沒有聽說過,偶爾看見

    了曾經(jīng)試道大會上的幾個人的名字,而有些人的名氣卻已經(jīng)灰暗,似乎名字的主

    人已然故去。

    目光漸漸向上,他默默地記住了每一個名字,越往上名字便越是很少,他在

    第三排望見了蕭忘和季昔年的名字,還有一些同樣在試道大會大放異彩的年輕人。

    再往上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看到了裴語涵的名字,心中有些酸澀,而那個

    曾與自己下棋的口吃少年也在此列。

    落于第二排的人名除了自己的徒弟之外,無不是如今天下眾人皆知的大人物

    ,有的游野天下,有的于浮嶼清修,有的在人間,有的在北方妖域,無不是一方

    大人物,最不濟(jì)也多多少少有些耳聞。

    只是有兩個名字聽上去很是陌生:蘇玲殊,江妙萱。

    目光落到排,林玄言的心緒卻變得極為平靜,他幾乎可以確認(rèn),這些人

    名由低到高的排列便是這些人成就的高低。

    這算不算知天命呢?可是窺視天命向來不得善終,冥冥之中的天譴自有玄奧

    ,所以由古至今,從未有一位大祭司可以活過百歲。

    他望著排的人名,即使竭力克制,目光中依然忍不住炸開異彩,最后的

    最后,他有些木然地立在原地,如被雷火噼中,心中也像是打翻了什么,五味雜

    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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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忍不住胡思亂想,甚至有些想忘記。

    他轉(zhuǎn)過身,心緒煩亂,粗淺地掃了一眼另一面石壁,那是過去千年的歷史,

    由魔宗建立到被剿滅,由北國落隕石,雪國一夜之間崛起,一直到天下北征。

    雪國覆滅到軒轅建立,然后便是龍淵開啟。

    五百歲月如流,他目光匆匆而過,那閉關(guān)五百年對于他不過是黃粱一刻,而

    此刻其間發(fā)生大事便大致了然。

    只是此處記載得很不詳細(xì),沒有出現(xiàn)任何具體的人名,只是描述了一些人間

    的大變故。

    而浮嶼之上似是有高人以神通遮蔽,此處對于浮嶼竟然只字未提。

    林玄言心中暗暗推算了片刻,沒有術(shù)法的輔助推算能力極其有限,那些真想

    隱藏于大霧之后,即使撥云開霧,望見的或許也是某些人靜心準(zhǔn)備的假象。

    望到了某一處之后,林玄言便不再往下看了。

    墻壁上密密麻麻的歷史太過太過繁復(fù),如果盡數(shù)看完便幾乎是了解了命運的

    軌跡,知曉命軌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都是難以克制的欲望。

    但是林玄言沒由來得害怕。

    因為活得太久,所以有些恐懼。

    不是貪生怕死,而是敬畏。

    即便是平日里再云澹風(fēng)輕,姿態(tài)超然,也難以覆蓋的恐懼。

    他垂下了頭,可是墻壁上的文字依舊迅速地消失。

    他垂著頭,眼前似乎便是天道。

    恍恍惚惚之間,他似乎可以看到曾經(jīng)有一個仙風(fēng)道骨的絕世高人在此處纂刻

    在這些文字,神色若癲,袍袖之間宛如神仙落筆,抖落天機無數(shù)。

    林玄言盤膝而坐,滿身汗水,他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袖,身子不住地顫抖。

    文字逐漸消失,在最后的最后,林玄言勐然抬頭,汗水衰落,最后一排字轟

    然炸響在腦海之中:其一得誅,末法將盡。

    其一?其為何?一為何?未等林玄言細(xì)思,所有的光線驟然從眼前斂去,沒

    有天崩地裂的響聲,彷佛一切都被剎那抽空。

    周圍寂靜如死。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身邊的磚塊,觸指冰涼,他恍然發(fā)覺,自己是瞎了。

    沒有恐懼,卻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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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是窺視天機的反噬么?林玄言輕輕苦笑,直起身子。

    這才是八層樓,上面還有五層樓記錄的究竟是什么呢?是這個世界的盡頭么?如果這個世界的終極秘密要用自己的生命換取,自己真的會愿意么?不過無論

    如何,自己都看不到了。

    他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

    可是如今雙目失明,如何走得出這個古城呢?未等林玄言感傷,忽然一道光

    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視野里。

    林玄言仰起腦袋,望著那一束光的來源。

    那彷佛是一個方形的天窗,鑲嵌在漆黑蒼穹的頂端。

    他耳朵微動,聽到了一些動靜。

    一個小腦袋忽然出現(xiàn)在了天窗附近,那人韶顏稚美,骨秀神清,衣衫深碧,

    澹紫色長發(fā)如溪水垂落,似曾相識。

    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自己瞎了,而是周圍忽然漆黑一片。

    林玄言剛想開口,便聽那少女雀躍道:「啊,這里果然有人啊,你在這個地

    下暗室里做什么啊。是有人把你關(guān)在這里的么?對了,你知道這是哪里么?」

    「……」…………修羅宮活了過來。

    宮殿外下起了雪,紛紛揚揚,如神明賜福人間。

    雪花落在了石像之上,石像肩頭微微聳動,砂礫抖落,目光雖然黯去,整個

    石像卻活了過來,蜷縮于地表上的沙狐身子一觸雪花便彈射了出去,小珠般的眼

    球咕嚕咕嚕地輕盈轉(zhuǎn)動,它們以前爪奮力地刨開沙地,身子靈巧地遁入沙土之中

    ,那些本就活躍的精魅沒有因為落雪而石化,反而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暴漲著身形。

    忽然間,沙子底下發(fā)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一只沙狐怪叫著從細(xì)軟的沙下竄

    起,望著地洞,毛發(fā)聳立,似是遇到了恐怖的東西。

    沙子無聲裂開,一只只雪白的手掌扒開沙子緩緩出現(xiàn),那些手掌只有四只手

    指,粗大而強壯,它們從地底鉆出,彷佛沉淀千年的文明浮出水面。

    雪花一直落一直落,地上的流沙緩緩轉(zhuǎn)動,反復(fù)沙層之間出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

    的深淵。

    一只只頭頂紅色犄角,渾身雪白毛發(fā),目光幽藍(lán)的怪物走在滾滾黃沙之中。

    沙狐受驚逃竄,身披堅硬鎧甲的石像舉起刀叉,目光嚴(yán)厲,正欲呵斥。

    那雪人般的怪物輕蔑地斜過眼睛,他驟然伸出臂膀,雪花簌簌抖落,那副堅

    硬無比的鎧甲竟然被硬生生撕裂開來。

    古將軍發(fā)出一聲沉重的悶哼,仰頭向后倒去,觸地的一瞬間重新石化,四分

    五裂。

    那些復(fù)蘇的怪物抬起頭,四下打量著這個落雪的人間,最終他們的目光都匯

    聚在了巍峨莊嚴(yán)的王殿之前。

    怪物們從四面八方涌來,來到了敦厚雄偉的大殿之前。

    它們齊齊下跪,犄角觸地,虔誠朝拜。

    彷佛那里,才住著真正的魔鬼。

    (無rou,先過過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