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祖孫對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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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吵嚷的街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行來停在了榮府大門口。一個小廝身著淺綠色布襖先跳了下來,放好下車的凳子后,回首,輕聲對著馬車里的人說:“貴君,您下車吧。”那小廝說完,車簾里面便伸出一只玉手,被小廝扶著下了車。此二人正是曲落塵與小峰。 門房見了來人,忙有人領著往正房榮老祖的居所去了。 榮老祖見是曲落塵來了,忙使人看茶讓座,等到一通忙活過后,榮老祖屏退了下人,獨留祖孫兩個。 “我讓你姐夫帶你在京中圈子里多些交際,你為何幾次推卻?” 曲落塵聽完看了看榮老祖的神色,似是有些不快,忙放下茶杯,站起身坐到榮老祖膝邊腳踏上。 “諾寒如今不在京中,孫兒總怕隨意走動惹人閑話?!?/br> “你想得太多了,萬事聽我的便好。我還能害你不成?” “可是諾寒.......” 榮老祖緊緊凝眉嘆了口氣,說道:“這諾寒已離京走了兩個月有余,有些話我現在說了也是無防了?!?/br> 曲落塵心中一緊,面上卻依舊有些不解。 “音哥兒,諾寒這孩子我也是看著長大的。你之前不在京中,可能有一些舊事你還不太了解,我今日跟你講一講?!?/br> “那德正王府的爵位,是祖上諾銘那老婆子跟著祖皇帝,開疆擴土得來的。也就是因為這份功績,祖皇帝還認了諾銘為姐妹,可以說當時那是無上的榮耀。后來祖皇帝成立一個秘密機構,名叫天機處,用來搜集天下消息,自然也是諾銘成了天機處第一任督總。可惜好景不長,諾銘戰(zhàn)死。這天機處第二任督總就成了諾銘的meimei諾蟬,也就是現在的錚王。此后沒幾年祖皇帝也是駕鶴西去。先帝繼位,先帝忌憚錚王的資歷,錚王又無兒無女,這天機處就還是一直由錚王把持。直到先帝仙逝,這天機處一直還是在諾家的手里。甚至有謠言說天機處的探子只認諾家,不認皇家?!?/br> 曲落塵面露不解的看著榮老祖,似有些不明白她說的這些有什么意思? “現在錚王日漸老矣,天機處下任主人,你說該是何人?”榮老祖沖著曲落塵笑了笑。 “陛下幼時多有磨難,憑著機遇登上大寶。輔助陛下登位的王氏一族,現今全族流放。伴君如伴虎,可德正王府姓沈的老家伙,恨不得將天機處重新拿回手中。索性陛下念著生父的情分重用了諾寒,諾寒也是個出息的,要不然諾家現在還不知道在哪了?!?/br> “那天機處就是老虎的耳朵眼睛,德正王府歷經三代早就不是當初跟皇家的關系了。諾寒如果這次得勝歸來,她已經是鎮(zhèn)國公了,封無可封。必有有心之人將天機處之事重新拿到桌面上?!?/br> “還有銳澤如今帶兵的那位將領,你jiejie曾經與我說過,那是位的奇才,全北蒼無人可與他為敵。你jiejie死之前,與他周旋了四個月有余,無一勝績。最后你jiejie是為怕打了敗仗牽連家族,才報了死志以身范險?!?/br> 曲落塵突然想到一處,抬臉看向榮老祖:“我們的婚事......我能回來......這......”曲落塵顫抖著手,嘴里話不忍說全。 “音哥兒,你很聰明,不是個蠢笨的,老祖知道?!睒s老祖拍了拍曲落塵的手。 “jiejie殉國前,與我來過信。她在信中跟我說當年你的失蹤是她這輩子心里的結,雖然這些年我們也沒有放棄過找你,但都沒有結果?,F下她即存了死志,愿為家族盡最后之力,設計讓諾寒虧欠與她,讓她將你找回,以彌補她的過錯?!?/br> 屋子里的陽光突然黯淡下去,屋外剛剛還十分晴朗的天氣不知為何,忽然刮起了風,云彩緩緩飄來遮住了太陽。榮老祖拍了拍曲落塵的手“我知道你是感謝你jiejie的,雖然那得勝的功勞都算在了諾寒身上??赡慊貋砹?,咱們也不算虧本。你和諾寒當初的婚事,也算那丫頭識相。想來你們也不會有些什么夫妻之實,但這下你的過往就全部隱去了,這正值秋日,京中多事宴飲、游園,你在京中貴君中多多露露臉,等到你凌兒jiejie重新掌了鎮(zhèn)南軍,我便再為你許一門好人家?!?/br> 曲落塵忽的從地上站起,倒著一步步退去,離著榮老祖五步有余,才緩緩開口:“凌兒jiejie重掌鎮(zhèn)南軍,那諾寒呢?” “你這孩子,怎么反倒傻了?我與你說這些你還有什么不明白?”榮老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不用等諾寒回來了,她這次出去必定是回不來的。” 曲落塵瞬間覺得胸口猶如堵了一塊巨石,長久以來他所有的疑惑終是解開了。諾寒當初留給他的那封信,為何猶如絕筆一般。陛下的忌憚,家族的壓力,朝堂中的威脅,異心的副帥,很辣的外敵。一切猶如一柄柄利劍,全都懸在諾寒的頭上使她進退兩難。唯有一死。 “她會回來的,她還說過等我養(yǎng)好身子要讓我為她生下嫡女。他重來沒有騙過我?!鼻鋲m說著一滴眼淚便從眼角落了下來。 “你又犯什么傻,可是這些日子陪她演戲給我看,演的瘋魔了?”榮老祖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那上好木料的炕桌便應聲而碎。 “老祖,也是覺得孫兒下賤,身子不干凈吧?呵,諾寒沒有,我們并不是在演戲給您看,他是真的對我很好,不在乎我的過去,一心疼愛我。哪怕她回不來,我也不會再領嫁他人?!睕Q絕的笑容也蓋不住曲落塵臉上的譏諷,可是他仍是禮數周全的向榮老祖行了跪禮,起身后大步往門外走去,沒有一絲猶豫。 榮老祖氣的當即站起,破口大罵:“你個猢猻,她那是花言巧語全是為了咱家的兵權,你這天生賤骨,給你幾分好臉色哄騙你,你就叭叭的跑上去對人掏心掏肺,你也不看看自己,你那臟東西有沒有人要。” “天下兵權皆歸陛下,老祖可要慎言。您也知道我曲落塵風塵堆里打滾慣了,別的不敢說,這識人真心的本事,可是比有些黑白不分、自以為是、恩將仇報的老家伙強多了。”曲落塵說罷,大步離去,任榮老祖再說什么也未回頭。 小峰站在門口,見曲落塵從那正院出來忙迎上去。“主子,看著天要下雨,我沒想到主子這么快就出來了,還沒去借傘。主子,您等我一會,我去給您拿把傘,省的一會下起來被淋了?!?/br> 小峰說完便要往內院跑去,曲落塵拉住了他的手?!皠e去,這和風細雨淋些又何妨?我又不是未曾見過” 曲落塵松開小峰,姿態(tài)瀟灑往外走去,迎著風伴著微雨,毫不在意。小峰在后面跟著,覺得自家主子今日與往日不同,可是好像今日的主子才是主子本就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