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湛陽像只闖禍的大型犬，慌不擇路地撒丫子就跑，門哐當(dāng)一聲撞在墻上又彈回來。

    奚狝身上的氣息極為壓抑恐怖，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轉(zhuǎn)眼看著地上的繽雙綺。

    繽雙綺渾身赤裸，身上有一些燒傷，但是依舊不能掩蓋他出色的容貌身材。他被奚狝身上可怖的氣息嚇得不敢動，但是眼睛還是強(qiáng)力膠一樣黏在奚狝身上。

    發(fā)覺奚狝終于注意到他，繽雙綺努力跪正，低聲道：“主人，我可以比他做的更好。你為什么……不要我呢？”

    奚狝的瞳仁沒有半點溫度，像蒙了一塊玻璃，他不耐道：“少廢話。不是說有黑凰族信息？”

    繽雙綺隱隱泛著橙色光芒的眸子滿是黯然，他勉強(qiáng)打起精神，如實匯報：“我的手下觀察到，黑凰族的幾個妖靈在澹星海眼附近……”

    *

    季湛陽跑出私房菜館，一路狂奔回他的駐地，仿佛后面有一只能把他嚼碎的恐怖異獸在追。北海紫宸龍王再次翻窗跳進(jìn)臥室，因為許久沒人住，屋子里有一點灰塵的味道。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渾身都在細(xì)細(xì)的發(fā)抖，那只使勁握過奚狝胳膊的手尤其抖得厲害。

    他……一定弄傷了奚狝。

    他的力道自己最清楚，情急之下發(fā)力，奚狝的胳膊沒被他捏斷都是運氣。想起奚狝皺起的眉頭，季湛陽心里生疼。然后就是無邊的恐懼。

    奚狝一定生氣了。

    他的主人，精致，挑剔，壞脾氣，控制欲強(qiáng)，從來不會容忍違拗。

    他今天都做了什么？

    季湛陽努力讓膨脹得一跳一跳的大腦冷靜下來。他被心底的嫉妒和不安控制，跑到奚狝那里亂發(fā)脾氣，燒了繽雙綺，又不聽奚狝的命令，跟他大聲嚷嚷，又弄傷了他的手臂！

    季湛陽覺得自己的胃在痙攣，身上止不住地哆嗦。

    他看到床頭有半年前留下的一盒煙。因為遲遲不能突破第四變，蟠晟讓他試著抽煙放松心情。后來奚狝不許他抽煙，本來就沒什么煙癮，季湛陽很快就戒掉了。

    這時候他突然想抽一根。

    手指顫抖著拿出煙，指尖紫焰一閃，季湛陽深深吸了一口，不知怎么岔了氣，咳嗽起來。他干脆把煙扔到一邊，使勁在臉上搓了兩把，亂嗡嗡的腦子終于平靜了一點。

    可是恐懼和后悔還是卷了上來，像是藤蔓，一點一點把他纏住，讓他渾身冰涼，喘不上氣。

    他喜歡奚狝。

    在痛苦和后悔里面，季湛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他不僅想要當(dāng)跪在奚狝腳下的狗，他還想做站在奚狝身邊的愛人。

    可是奚狝卻只把他當(dāng)成腳下的賤狗。所以即使他rou體無比滿足，心里卻越發(fā)的空。這種事不像實力的提升，不像權(quán)利的爭奪，也不是普通的戀愛追求。他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努力，才能離奚狝那顆心更近一點。他越渴望就越焦急，今天卻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女生一樣把那種焦慮一股腦發(fā)泄在奚狝身上。

    世界上還有比他更蠢的傻逼嗎？

    奚狝……

    季湛陽嘴里咀嚼著這個名字，覺得心肝都在疼。就這么一會不見，他就特別想他，想得全身都疼。

    奚狝一定生氣了。

    這回說不定他會被奚狝抽死。

    奚狝……現(xiàn)在在做什么？

    還跟繽雙綺在一起嗎？

    季湛陽心里酸得嗓子眼都疼。

    他就這么跑了，奚狝豈不是會更生氣？

    季湛陽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他當(dāng)時就是覺得怕，腦子根本無法思考，就那么逃了。

    這么一想，頓時坐不住，紫宸龍王再次翻窗出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他都不知道發(fā)了多長時間呆。

    這么一想，心里更是又怕又急。季湛陽的身影快得像一道風(fēng)，想到要去見奚狝，他就半分鐘也等不了，腦子里一片焦灼，就是往小書店那邊飛奔。

    叮當(dāng)?shù)拟徛暲锿崎_大門，書店里靜悄悄，依舊一個人都沒有。他一直走到奚狝的臥室門口，一顆心又揪緊恐懼起來。

    他咬了咬牙，迅速脫掉所有衣服，跪下來，從儲物空間拿出一根泛著紅光的藤鞭，叼在嘴里，像往常一樣頂開門，四肢并用地爬進(jìn)去。

    室內(nèi)開了一盞落地?zé)簦瑟A坐在柔軟的沙發(fā)里，側(cè)顏線條簡直美得不講道理，也冰冷得不近人情。

    季湛陽心臟狂跳，他的四肢都有點麻木，一步一步爬到奚狝腿邊，把藤鞭放到奚狝手邊的小幾上，腰部下壓，屁股翹起。

    “主人……”季湛陽的嗓音顫抖，“小八錯了，求主人懲罰。”

    奚狝看著跪趴在腳下的少年，寬肩窄腰大長腿，高高翹起的屁股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顯然非常恐懼。

    害怕了？敢跟他動手？

    奚狝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季湛陽，你可以離開了，以后都不要再來。”

    季湛陽本來屏息等著主人給予懲罰，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接受最嚴(yán)厲的懲戒?？墒寝瑟A的話卻像一根冰冷的鐵锨，直接插進(jìn)他的心臟。

    “什么？主人……主人……我錯了……你罰我……”季湛陽臉色一點點變白，眼神有點混亂，一時整理不清。他沒聽奚狝的話，他弄傷了奚狝，他犯了大錯。之前他也總是做錯。他的主人就會罰他，按照錯誤大小，或輕或重地懲罰。

    所以，這次不是應(yīng)該狠狠揍他，用藤鞭皮鞭手拍什么都好，打到氣消為止嗎？

    為什么……會要他滾？

    奚狝，他的主人，不要他了？

    他一直都在恐懼，恐懼的是奚狝永遠(yuǎn)把他當(dāng)成一條狗，永遠(yuǎn)不會對他產(chǎn)生感情。但是他卻忘了，還有更可怕的，就是連狗都當(dāng)不成！

    怎么會這樣？

    “不要，不要！奚狝！不！不！主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少年仰頭看著奚狝，眼里是一種即將滅頂?shù)目謶帧?/br>
    奚狝手指輕輕一動，幾根金線帶著無法抗拒的力量把季湛陽往外推。

    “不要……”季湛陽渾身顫抖，抓住奚狝的褲腳，眼中不自覺地涌出淚水，“別不要我，主人，別不要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全都聽您的……我不敢了……求您，主人，求您……”

    奚狝伸手，一根一根掰開季湛陽的手指，季湛陽再不敢對著奚狝使蠻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被掰開，金線頂著他的身體一路朝著門過去。

    季湛陽雙手死死抓住門框，那木質(zhì)門框一下子被他掰斷，他又食十指用力，深深扎進(jìn)水泥墻面。即便龍族身體結(jié)實，也不是銅皮鐵骨，刀槍不入，血液順著墻面往下流，季湛陽死也不松手。

    “主人，我錯了，我不該嫉妒繽雙綺。我錯了，我不該有非分之想。主人，我不敢妄想了，求求你，當(dāng)賤狗，當(dāng)奴隸，當(dāng)什么都可以，別不要我！別不要我！”

    少年赤身裸體地扒著墻壁，俊美凌厲的臉上全是淚水，眼眸里充滿慘切的哀求。好像扒著懸崖峭壁，求著眼前人發(fā)發(fā)慈悲，不要把他推下去。

    奚狝看著這樣的季湛陽，想起對方在下屬面前，在對手面前，從來都是一副強(qiáng)勢自信，說一不二的樣子，在自己面前，卻愿意低到塵埃里。

    施虐欲和征服欲全部得到滿足，心底卻不由產(chǎn)生一點憐惜。這點憐惜隨即就被暴虐的戾氣壓下去。

    季湛陽對他的心思奚狝太清楚了。從季湛陽第一天踏入這個書店他就看出來。少年懵懂青澀的感情直白熱烈，明晃晃地寫在眼睛里。

    可是小瘋貓不在意，他只想折磨人，殘忍地把安全詞設(shè)置成“我愛你”。永遠(yuǎn)不能說出口，說了就是結(jié)束。

    “主人……別扔掉我……主人……”季湛陽依舊死命抓著墻壁，血液弄得白色墻紙一片刺目的紅。渾然沒有發(fā)覺身上的金線已經(jīng)失去力道。

    奚狝踱步到他身前，抬起那張滿是淚和汗的俊美容顏。半年過去，少年的青澀褪去了一些，但是輪廓仍舊帶著些許稚嫩。那雙眼睛死死地看著他，里面全是恐懼和祈求，還有死也不放手的執(zhí)著，全身的肌rou都繃出了漂亮的線條，仿佛正在準(zhǔn)備承受奚狝下一句讓他心碎的話語，或者繼續(xù)用盡全力不要被趕出去。活像一只走投無路，恐懼到極點的兇獸幼崽。

    奚狝心里微微軟了一下。這種柔軟在陰冷暗流的影響之下并不明顯，卻也足夠改變季湛陽的命運。

    不知是變得更好，還是變得更壞。

    “我是誰？”奚狝捏住季湛陽的下巴，把他提起來。

    季湛陽的姿勢狼狽極了，十指還插在墻壁里，身體被迫跪直，扭曲著面對奚狝。

    他的眼睛卻出現(xiàn)了希望的亮光。

    “主人，您是我的主人?！奔菊筷枂≈ぷ?，聲音清晰，堅定無比。

    “你是誰？”奚狝又問。

    “我是主人的賤狗，主人的奴隸，主人想要小八是什么，小八就是什么?！奔菊筷柊朦c不敢遲疑，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季湛陽清楚地知道，一旦被趕出這個門，他就再也沒機(jī)會了。

    半年的調(diào)教，足夠季湛陽了解奚狝的惡劣脾氣，能對他說這兩句話都是奇跡。

    如果不能留在奚狝身邊，什么都沒有意義。什么繽雙綺，什么愛不愛他，他現(xiàn)在全都不在乎，跟失去奚狝相比，那些又算什么？

    他就是賤，還偏偏只對著奚狝一個人賤，他不敢想沒了奚狝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鞭瑟A冷淡的聲音傳進(jìn)季湛陽的耳朵。季湛陽身上一軟，感覺自己的心好像這時候才開始跳動，十指鉆心的痛也才傳遞到大腦里。

    季湛陽不管不顧地抽出手指，一把抱住奚狝的腿，奚狝感覺到自己的睡褲迅速被guntang的淚水洇濕。

    奚狝毫不憐惜地抓著季湛陽的短發(fā)把他拖回屋子里，直接進(jìn)了調(diào)教室。

    這半年來，季湛陽在這里度過了無數(shù)痛苦又歡愉的時光，他一進(jìn)來就條件反射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心里又慌又怕，身體卻開始發(fā)熱。

    “那么，咱們算算，你今天到底犯了多少錯，該怎么罰?！鞭瑟A坐進(jìn)一張皮質(zhì)老板椅，看著跪在地上開始哆嗦的俊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