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米拎著背包沖出了自己的公寓，她右手狂拍著電梯下行按鈕，焦躁的心情完全不能容忍等待電梯到來的幾秒鐘時間。她轉身進了樓梯間，踢踏的腳步擾亂了厚厚的灰塵，莫小米狠狠打了個噴嚏，眼淚再也忍不住。

    她狠狠地擦了把眼淚，抖著手從口袋里往外掏手機，掌心的縫線早就綻開了，手機握在手里不斷地打滑，急速涌出的鮮血幾乎把屏幕都遮擋了起來。

    電話終于打通了，“小綺，我……”她只說了這三個字就嚎啕大哭起來，手機跌落在地上，莫小米頹然地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方子墨是莫小米打記事起就喜歡的人，他比自己大七歲，完全就是童話故事里王子的模樣，永遠模糊但無比美好，他是她永恒的初戀。

    她夠聰明，看得出方子墨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于是她在方子墨面前努力地乖巧、善意、懂事、溫順，像一只離開了他就沒辦法生活下去的垂耳兔，滿心滿意都是方子墨的點滴。她知道方子墨很滿意，她終于在17歲那年成了他的女朋友，那時候她已經喜歡他整整十年。

    葉希是跟隨著方子墨的新mama一起出現(xiàn)的。他聰明、敏感，總是哥哥、哥哥地纏著方子墨，像一棵菟絲子一樣緊緊得攀附在方子墨的身上。

    “你是方子墨的女朋友？”她成為方子墨女朋友的第二天，葉希找到了她。在那之前，他倆不過是見面點頭的交情罷了，葉希眼睛里從來沒留意過傻乎乎跟在方子墨屁股后面的莫小米，直到今天。

    葉希上下打量著莫小米，眼睛幽深，他突然瞇起眼睛，湊到莫小米面前，“他怎么會喜歡你這樣的女孩？”

    莫小米毫不示弱地瞇起眼睛，“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也喜歡方子墨，我說的對嗎？”

    葉希跟一個男人在床上激烈翻滾的樣子就在她眼前不斷地播放。這不是莫小米第一次看到男人間的性愛，葉希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睛，他趴伏在床上，身體隨著劇烈的抽插來回搖擺，他一直在喃喃地呼喚著什么，直到最后高潮的時候那聲音終于壓抑不住地吐露而出，他一直念著的都是方子墨的名字。

    他們沒成敵人，反而成了類似朋友的存在，莫小米始終也說不清是為什么。葉希并沒有中斷對方子墨的追求，方子墨跟莫小米的交往也恰如其分，毫不受打擾，他是個不錯的男朋友，只是很少說他愛她。

    他們從沒上過床。方子墨有過暗示，可莫小米一臉懵懂無知的樣子讓他頓覺罪惡。原因很簡單，方子墨根本不算愛她，他跟她交往不過是回報她多年的愛慕，就算是有那么一點愛戀，他愛著的也只是莫小米的影子，是她可又不是她。

    方子墨跟葉希是在莫小米20歲生日那天滾的床單。

    那天，莫小米接到了方子墨的電話，他為她預定了高檔西餐廳的情侶套餐，卻有事不能到了。他溫柔地道歉，理所應當?shù)亟邮芰四∶坠郧傻貞稹?/br>
    莫小米吃光了全部的食物，慢慢地散步回家，她打開房門，方子墨已經等在家里，玫瑰、紅酒、蠟燭什么都不缺，“生日快樂，”他微笑著從口袋里掏出情侶對戒放在莫小米的面前。這是上個月莫小米在雜志上看到的款式，她喜歡的不得了，可惜是限量款，她淘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她小心地折了那頁雜志的邊角，放在了書桌上。

    莫小米只是面無表情地給了他一耳光，就轉身離開。

    方子墨一直給她打電話，莫小米也不掛斷也不接聽，只是默默地看著手機的電量慢慢變成0。方子墨到學校來找她，她討好了宿管阿姨，方子墨連女生寢室的大樓都不能靠近，他每天從7點等到12點，來了整整15天。

    最后見到莫小米的卻是葉希，莫小米忘記防范他。他站在莫小米的床下跟她道歉，說他不知道那天是他的生日，他說一切都是他的錯……莫小米打斷了葉希，她當時正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看著電腦、吃著薯片，悠閑自得的樣子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不會跟任何人說起你們的事情。所以，你也不用在這里求得我的原諒?！?/br>
    葉希愣了一下，“方子墨他根本配不上你，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同……”

    莫小米揮了揮手，“跟他也無關，本來就是我騙他在先。我一直都是一廂情愿在做夢，他有興致陪我演盡職盡責地演足兩年，我也該滿足?！?/br>
    她站起身，筆電從她一腳踹下了床，重重地摔在地上，“好了，現(xiàn)在我們算是兩不相欠，不過他劈腿在先我還是不能容忍?；厝ジ嬖V方子墨，我是喜歡他，現(xiàn)在還是喜歡他，不過現(xiàn)在的莫小米跟之前的那個莫小米不一樣了，現(xiàn)在我瞧不上他了，他被我踹了。”

    莫小米跳下床，毫不在意地踩在筆電上，拿起桌上的一包薯片，呼啦一聲撕開，遞到葉希面前，“櫻桃味，我最喜歡的，你也試試?！彼跉鉁睾?，只有腳下的筆電咯吱作響。

    后來，方子墨去了英國工作，葉希也拼命讀書跟著去了英國留學。再后來，莫小米在一個清晨接到了葉希打來的電話，他的聲音興奮異常，他說他們結婚了，在電話里反反復復跟莫小米說著“民事伴侶”與普通夫妻間的相同與不同。莫小米聽了一會就把手機放在了一邊，她花了前所未有的耐心為自己做了一份豐盛之極的早餐、化了個精致無比的妝容，時間剛剛好跟葉希說再見。

    莫小米不是笨蛋，她知道就算沒有葉希，就算方子墨喜歡女人，他們也不會長久。她努力變成方子墨喜歡的樣子，可始終都是帶著腳鐐跳舞，她不可能一輩子都是這樣。方子墨就算是個十足的蠢貨，總有一天也會發(fā)現(xiàn)他喜歡她的所有全部都是刻意的逢迎與扮演。

    可莫小米還是不能原諒方子墨，她不能原諒他在她生日那天爬上葉希的床；不能原諒他剛從葉希的床上下來，就面不改色地就送自己情侶對戒；更不能原諒他努力解釋跟葉希的一切只是一時意亂情迷。

    “你就是矯情，莫小米”，理智君在角落里閑閑地嗑著瓜子，“差不多就得了，人家肯騙你起碼說明在乎你。”

    你懂什么，不負責任的家伙，最討厭了！

    她能原諒葉希，他不過跟自己一樣一心一席追求著喜歡的人。至于方子墨，老死不相往來最好。

    分手了？關老娘P事，憑你的樣貌身段、身家背景，勾勾手指，多少俊男靚女脫光了衣服往你身上撲，到我這兒來找什么慰藉，好馬不吃回頭草懂嗎？

    “那你窩在這里哭什么？”理智君的問題永遠是這么不合時宜。

    “灰大迷了眼睛，不可以嗎？”莫小米用左手擦了把眼淚，惡狠狠地說。

    “當然可以，不過更有可能是自己愛了十幾年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就算在心里給他蓋了渣男的公章，可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是余情未了，心里對自己百般唾棄，然后……”

    “滾開！”莫小米又異常豪邁地用左手擰了一把鼻涕，卻發(fā)現(xiàn)身上沒了面巾紙，頓時郁悶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