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搞得不算太過份，清理起來也很快，秦邵過去從不親自做這種事，只是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做習(xí)慣了。他重新拿干凈的毛巾沾了溫水，將許郁全身都擦了一遍，擦完以后許郁仍舊滿臉都寫著不高興，只差掄起拳頭又對著秦邵一頓好捶，秦邵最近對著他越來越大的脾氣早已摸清了辦法，順毛摸了老半天，末了說道：“好，知道你不愿意跟我同框，等下我先出去，你在里面等一會兒再走……”

    他戳了戳許郁氣鼓鼓的面頰，笑，“不過這樣也很明顯，而且給人的感覺像是在偷情，難不成你最近好這口？”偷你妹的情，許郁恨不得打死秦邵，但哪怕就算秦邵最近面上表現(xiàn)得再溫柔，他過去的斑斑劣跡也早在許郁心頭留下足夠多的威懾力，如今許郁怎么樣都是不敢沖上去真將秦邵打痛的。

    秦邵卻把他現(xiàn)在的不快活當(dāng)成了欲求不滿，本來都站起來整理好自己，準(zhǔn)備離開了，卻還是彎腰在許郁額頭親了一口，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東西給他，說：“我還帶了玩具，要幫你放進去嗎？”攤開的掌心間又是一枚小巧精致的鈴鐺，許郁看清楚以后，差點直接給掀翻，氣到不行，背過身去大吼，“快滾吧你！”

    秦邵繼續(xù)笑著逗他，“真的不要？”

    “滾滾滾！”

    秦邵倒不介意他的態(tài)度，反而耐心十足地將東西放到了許郁的私服口袋里，放好以后，在許郁被怒火染得晶亮的眸子上又親了親，還揉了揉他的發(fā)絲，說：“要乖乖的，聽到?jīng)]有？”

    許郁咬著嘴唇?jīng)]有說話，看上去還是有點氣不夠，沒緩過來。不過秦邵大概是真的很忙，時間上不允許他在此逗留過久，又說了幾句話，很快他就真的離開了。他走以后，許郁一個人在休息室里呆了很久，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吃飯的時間，助理正拿著許郁的午餐朝這邊小跑過來，生怕餓著他。

    今天上午專注拍的那幾場戲份許郁一直沒過，再加上秦邵跑來探班的插曲，算是給導(dǎo)演那根腦子里本來就崩得厲害的弦緊上加緊，于是對著許郁，愈發(fā)睜只眼閉只眼了，又跟他講了一遍戲，但沒讓他立即上場拍，而是讓他醞釀醞釀，今天下午就先拍別人的了。許郁也知道是自己的問題，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離拖劇組后腿也不遠(yuǎn)了。

    林以函是慣常地敬業(yè)，演技也是真的好，對于許郁接不住自己的戲這回事，他還是有點體會的，于是趁著吃飯的當(dāng)口，就來給他指導(dǎo)，奈何許郁根本不太配合，對于他說的一大籮筐話，反應(yīng)乏善可陳，更多時候都在神游天外。

    林以函推了推他，調(diào)笑道：“看你這樣兒，又在想金主呢？”

    “胡說八道什么！”許郁不耐煩地斥道。

    “你瞧你，”林以函扯著嘴角笑，“跟個炸藥包似的，一點就燃，金主又給你掛落吃啦？”

    三句話里有兩句話都離不開自己的金主，許郁真懷疑林以函是不是看上了自己的金主，要真看上了他也不是不能給秦邵拉皮條，畢竟他現(xiàn)在迫切希望秦邵能去找個新歡，放開他這個連舊愛都算不上的不聽話的寵物。

    不知道還要被秦邵這樣綁多久，一心盤算著要怎么樣才能逃出獵人掌心的他根本提不起精神，連吃起飯來都顯得有氣無力，林以函對他這種吃不下去還要糟蹋食物的行為有點看不慣，很想直接勸他別吃了，但畢竟雖然和許郁熟識，而且自己對他還單方面有曖昧，但依許郁慣常的陰晴不定，說不好一個不耐煩就直接對著他的腦袋把飯扣下來了。

    “你別杵在我跟前行不行，看見你的臉就倒胃口……”許郁把剛才沒對秦邵發(fā)完的火一股腦對著林以函全部甩了過去。

    “我的臉讓你倒胃口？！”林以函摸了一把自己的帥臉，“瞎說吧你，我怎么覺得你一直還挺喜歡我的臉的呢？”

    許郁對他做了個嘔吐的表情，林以函繼續(xù)自戀道：“說起來，剛才來了個新的監(jiān)制，就因為和我長得有點像，可受歡迎了，大家現(xiàn)在都在打招呼呢，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許郁撇撇嘴，林以函這張臉可是純天然的，哪有那么容易和人撞，他也沒有當(dāng)真，更沒往其它方面想，不過新監(jiān)制來了，招呼還是要打的。見他起身，林以函跟著往外走，到了外邊，許郁發(fā)現(xiàn)整個劇組上下氣氛都很熱絡(luò)，好像監(jiān)制還給在場的每個人都帶了小禮物。

    現(xiàn)場空調(diào)溫度有點低，換下戲服以后，許郁給自己套了一件灰色線衫，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卻愈發(fā)覺得冷，眼睛也十分發(fā)澀，在場眾人的歡聲笑語間，偌大的片場，他目光死死盯著中間那個被包圍的人的側(cè)臉，明明是日思夜想希望再見一面的人，此刻卻只剩下想奪路而逃的慌張。

    許郁表情僵硬，腳下也像生了根，就那么杵在原地不動，林以函見狀，奇怪地推了推他，“你怎么了？”

    “沒……”許郁恍惚地抬了抬手，“沒什么，我還有事，先走了?！?/br>
    他這個樣子讓林以函有點擔(dān)心，甚至懷疑起昨天那件事他是不是在金主那里并沒有過關(guān)，以至于被折磨得精神恍惚了，但秦邵在眾口相傳里一直是個好口碑的金主，想必是不至于，這也是為什么昨天他敢睜眼說瞎話的原因，一是他和許郁之間確實干干凈凈，二是只要不是捉j(luò)ian在床，那不承認(rèn)就沒事。秦邵也不會閑到為了這么點事特意找他麻煩，雖然對他那種身份的人來說，捏死一個看不順眼的家伙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許郁慌不擇路地轉(zhuǎn)身就走，但人還沒走遠(yuǎn)，就被一聲呼喚給叫住了?！霸S郁！”

    見他沒有反應(yīng)，那人又喊了一聲，不過這次是帶著疑惑的語氣，“許郁？”

    眾目睽睽之下許郁沒有再跑，躲避沒有任何意義，許郁低頭揉了揉自己的臉，想揉出一點笑容來，但他在生活中一向演技不夠，糊弄不了誰，所以有時候戴上一張脾氣爛的面具，讓那些愿意識相的人主動遠(yuǎn)離他。

    但是程城……程城是不同的。深吸一口氣，許郁轉(zhuǎn)過身來，勉強擠出一個笑，腦袋里面都是空白的，甚至連自己說了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十分嘈雜的片場，此時對他來說卻寂寥得仿若空城，曾經(jīng)的初戀越走越近，身后的一切也漸漸如潮水般褪去，許郁眼中只剩下他一個。

    “你哪里不舒服嗎？”程城手里拿著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禮物，遞給他，許郁久久沒有反應(yīng)，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死死捏著秦邵放在里面的“玩具”，直到指尖傳來點點刺痛，耳邊莫須有的轟鳴聲才陡然消失，他終于找回自己的理智。這個時候助理過來給他穿上外套，接著十分有眼色地從程城手里接過了東西，說：“謝謝程先生。”

    許郁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點啞，他道了謝，然后對著程城伸過來的手握了握，程城直直地看進他的眼睛，許郁也回視著他，對方密密的睫毛下，其實看不清什么，可許郁就是能感覺對方眼中的自己一定很丑陋，大概臉色發(fā)白，神色驚惶，像只鬼一樣吧。

    許郁扭頭吩咐自己的助理去給司機打電話，他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拔疫€有點事，改天……”那句改天再聊怎么也說不出口，但程城很快就把話接了下去，甚至隨著他的腳步一起往外走，“不用和導(dǎo)演說一聲嗎？”

    許郁拖著僵硬的步伐，手從口袋里拿了出來，用力捏過玩具的指尖火辣辣地疼，他掩飾性地蜷起了手指，低頭說了聲不用了。于是程城沒再講什么，甚至安靜地陪著他一起等車子過來。時間仿佛是靜止不動的，這樣再次相見的場合讓許郁無比煎熬，他的難受落在程城眼里，換來對方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很輕很輕的觸碰，卻讓許郁受驚地躲開了，程城扯了扯嘴角，拉起來的笑容變淡了不少，“你好像很急的樣子，急著去做什么？”

    這句話讓許郁猛地抬起頭來，卻又被對方漸漸靠近的身體逼得退到了角落里，許郁睜大了眼睛看他，終于看清對方嘴角雖然翹著，但眼底半絲笑意也無，許郁驀地抓住他的袖子，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只感覺嘴唇張張合合，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但程城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無比，他說：“急著去找金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