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樹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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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桂花盛開,香來觀鼻,真天芬仙馥也。 前人道秋花之香,莫能如桂,樹乃月中之樹,香亦天上之香也。 太學院旁雖沒有種桂樹,可是桂青晏走過時,馨香悠長,許是從腰間香囊傳出。 傳說仙人以桂為食,月中生桂,那人仙風道骨,桂這個姓氏與他真的十分適合。 少年俊逸從容,孤俏幽僻,高潔清雅,彷如月中謫仙。 段玄璟窺視白玉的臉龐,停不住心中的鼓動。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正人乎?” 桂青晏的聲音若深山清泉,每一個字段玄璟都細細品味。 每逢太學院的先生夏桓提問,才思敏捷的他都能應答如流,叫先生挑不出錯處。 夏桓滿意地摸摸胡子,又問二皇子一個問題。段玄瑜雖思索一會兒,可是他能言善辯,又引用不少古文,也博得夏桓滿意的贊美。 太學院中,主要是二皇子和桂青晏出風頭。 夏桓問大皇子時,問題難度低了不少,段玄瑾的回答遠沒有二人精彩,但他仍充滿自信。夏桓給幾個提示後,段玄瑾終於明白過來,把他的想法再整理,給出一個勉強過關的回答。 輪到段玄璟時,夏桓給了一道難題。盡管他每日與知秋練習對答好預備先生的提問,這道題對院中最年幼的段玄璟還是太難了。 夏桓亦不耐慢慢提示段玄璟,表達失望之後,就繼續(xù)講課,連一個眼神沒有施舍給他。 中午時,眾人一如往常在太學院用膳。大皇子和他的侍讀都已經(jīng)接到食盒。二皇子有事要先回宮,余下桂青晏一人。 段玄璟一直都是獨自用餐。他沒有侍讀。一般來說,臣子都會爭先恐後把自己的兒子推薦給皇子當侍讀??墒撬纳嘎暶墙濠o沒有官宦人家愿意跟他扯上關系。舒妃也不為他跟人游說,懷帝亦忘了他的存在。 眼見桂青晏拿著食盒,段玄璟握著拳頭,手心都是汗。 “桂郎,你要不要一起...用膳...” 他的聲音愈說愈小,最後幾乎不可聞。 雖然他們在太學院一起學習,可是他已經(jīng)好久沒跟桂青晏說上一句話。二人的交集就是桂青晏碰到他時會行禮而已。然而,一個宮禮也足以讓段玄璟高興。大皇子的伴讀從來都不把他放在眼內,連一些宮人都沒有對他行禮。 桂青晏轉頭正眼看著他,段玄璟怏怏不安,生怕桂青晏會拒絕自己。 少年溫和的微笑時彷若桂花凌霜而開。 “好”字一出口,段玄璟心里早上受的委屈都溶化掉。 桂青晏坐在他身邊時,他才終於敢歡天喜地。 “你餓了的話,可以先吃!” “殿下的食盒呢?” “應該快要來的了?!倍涡Z努力不讓擔憂浮現(xiàn)在臉上。 其實,容知秋會來晚也不是異事。主卑奴賤,宮里的人攀高踩低,容知秋不時會被其他人針對欺負。有時,容知秋來接段玄璟或送飯時,都會有著新傷。 他知道是自己連累了他,又是內疚,又是心痛。這個小太監(jiān)卻固執(zhí)得很,每次問他是怎麼一回事,他都不愿說,只道會自己解決。 泉桂二人等了不久,就見一個白發(fā)太監(jiān)拎著食盒過來。 少年形容狼狽,嘴角有一絲鮮血。 “知秋,你還好吧???” 年輕太監(jiān)卻避而不答,反而下跪,捧著食盒的手微微發(fā)抖。 “奴婢辦事不力,望殿下恕罪?!?/br> 段玄璟知事有蹊蹺,打開食盒,里頭只有饅頭青菜和一點rou末,根本不足填飽少年的肚子。更可憐的是,上面都被撒上泥土,不能入口。 段玄璟立刻蓋上食盒,卻還是讓桂青晏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怎麼一回事?”桂青晏皺起眉頭。 段玄璟被心上人目睹丑態(tài),恨不得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回桂公子,御膳房有惡奴當?shù)?。奴婢接過食盒來太學院以後,見食盒邊緣有泥土,逐覺得不對勁,一檢查就發(fā)現(xiàn)這飯菜吃不得。我便回御膳房跟布菜的明昌理論,他卻一口否認,非說是奴才不小心弄成的,又不愿給我一份新的。那惡奴卻道皇子我都不會放在眼內,只要我想的話,撤泡尿在里面又如何。他又說就算他放了耳垢入內也無人會知曉?!?/br> 知秋今天怎麼變得愛說話...他不是不喜別人替他出頭的嗎?完了,今日我的臉都丟光了。桂青晏一定會覺得我無用而嫌棄我了。 段玄璟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靴子。鞋頭已成灰白色,十分寒酸。 “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看來他也不是第一次如此藐視天家!小惡滋而大懟作,此等惡奴斷不可縱容!我必會稟告殿下,讓他嚴懲惡奴?!?/br> 桂青晏正氣澟澟,語氣嚴厲,眼里怒火暗生。 竟然有人愿為我出頭! 桂青晏的反應讓段玄璟喜出望外。 “殿下,若你不介意的話,請取走我的食盒吧?!?/br> “這怎麼可以!” “這也是出自宮中御膳房的,我不過是借花敬佛?!?/br> 段玄璟兩眼水汪汪,鼻子一動。桂青晏在他眼里,就是個活神仙。 他執(zhí)意要桂青晏也一起吃,桂青晏自是不允,段玄璟只好搬出三皇子的身分,他才勉強同意。 桂青晏的食盒比身為皇子的他還要豐盛。食盒里有三個葷菜、兩碟素菜,甚至有精致的甜點。 段玄璟不由得吞咽咽喉,隨即又紅了臉,自覺失禮。 桂青晏亦是臉有愧色,自己的午膳比皇子的還要好,不符規(guī)矩。 幸好,午膳的份量多,桂青晏平素也吃不完,段玄璟亦習慣了平時吃得少,兩人分著吃也沒覺得餓。 雖然飯被撒上泥,段玄璟卻覺自己因禍得福,能如此親近桂青晏。 段玄璟欲多了解桂青晏,但是他回答簡潔拘謹,有幾分生疏之意。 “...你平時跟皇兄一起喜歡做甚麼?” 一提到二皇子,桂青晏雙目炯炯有神,臉上激動得浮起淡淡紅暈。 二人大多一起念書、鉆研棋藝,二皇子的棋藝比桂青晏更高,往往要讓他三子。 桂青晏開始滔滔不絕地說出結伴出行的經(jīng)歷,比如說二皇子責罵不檢點的世家子弟,又或是給乞丐一些錢財。 言談之間,流露出對二皇子的崇拜和尊敬。 段玄璟很是羨慕二哥能得到桂青晏的推崇。不過,他也自知不如優(yōu)秀的二哥。 “慚愧的是,我要參加來年的科舉,故最近空余時都要回家準備,未能一直待在殿下身旁,承蒙殿下的諒解。” “你要參加科舉了?” 以桂青晏的才智,段玄璟對他能登榜十分有信心。 “嗯,我再過兩個月,就要暫時卸下伴讀的職責了。” “這麼快...” 段玄璟一時失落,心口悶悶的。 “科舉以後,我就會回來的?!惫鸺以谫€懷帝立二皇子為太子,讓桂青晏一直跟著二皇子有利無害。 “...那我預祝你高中,我們再一起慶祝。” “承殿下貴言。” “呵,主子一不在,就勾上另一個了?!?/br> 段玄璟一抬頭,就見大皇子的伴讀不懷好意地打量著二人。 自從桂青晏來了以後,二人不好在二皇子前對段玄璟下手,現(xiàn)在是他們出氣的好機會。 尤其是大皇子,他一看到容知秋,就想到之前被他誣諂為對三弟有非份之想,氣得牙癢癢。 “大膽!此言不只是侮辱我,還侮辱了殿下。” 桂青晏全然沒有退縮,與卓汝成對視,反迫他不敢多言。 “你以為有二弟撐腰就了不起?”大皇子不滿道。 “我只是有圣賢書給我底氣。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章也。殿下,你手下的人就代表著你的體面。你斷不可縱容他對皇子不敬?!?/br> “...你敢給我說教???你以為我真的怕了桂家嗎?” 桂青晏的臉色愈來愈差,默默地承受大皇子的怒火。 “皇兄,桂郎說得沒有錯?!?/br> 段玄璟突然的插嘴讓大皇子怒氣更盛,把槍尖轉向幼弟。 他一向不敢反抗自己,現(xiàn)在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外人跟自己駁嘴! 他一握起拳頭,段玄璟立時護著頭部,渾身顫抖。 就在大皇子要上前給他好看時,夏桓已經(jīng)回來授課,大皇子氣未消也只能回席,桂青晏貞飛快回席。 徙留段玄璟一人悶悶不樂。他自覺給桂青晏添麻煩,怕以後他不會想跟自己扯上關系。 下午上課時,段玄璟又在為回答不上夏桓的問題而感到難堪時,卻換來桂青晏主動回答,讓他大吃一驚。乘先生沒有注意時,桂青晏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讓段玄璟心中飄飄然的。 不久,御膳房的明昌就被送進刑房了,宮人傳出是二皇子捉到他包藏禍心。 “知秋,桂青晏真的言出必行。一定是他跟二哥說的?!?/br> 容知秋笑而不語,把飯菜端到段玄璟前。 桂青晏眼里容不下一點沙子,又好管閑事。他之前見過好幾次桂青晏找二皇子插手其他宮人之事。 至於二皇子愿意幫自家主子的原因他不難猜測。 你今天能在三皇子的飯上撒泥,那你隔日就能在其他皇子中的飯加料! 再說,欺負三皇子還可以只眼開只眼閉,但是你敢不把整個天家放在眼里就不可饒恕。 不過,桂青晏不全是他想像中的書呆子。那日,當段玄璟打開蓋子後,他注意到桂青晏有盯著自己的指甲。幸好,他是事先洗凈雙手才回太學院的。 明昌一直故意克扣自己和段玄璟的膳食。最不該的是,容知秋跟他理論時,他當眾辱罵他的母親。他容知秋從來不是個任人欺負而不哼一聲的人。他現(xiàn)在沒有權力,就借他人之手來收抬他。 他本來也沒想到這個臨時想出來的計劃會如此順利。當他在遠處看到桂段二人時,逐把泥土放到食盒里,轉去找明昌理論。 他也不奢想能一次得手,可是持續(xù)下去讓其他人生下懷疑的種子,早晚他就可以扳倒明昌。誰不知桂青晏真的不只是隨便說說,而是真的去找二皇子。 雖然桂青晏這次幫了他,他卻仍然不喜此人。人無完人,經(jīng)歷不少磨難的他才不信桂青晏是單純的古道熱腸。他總覺得桂青晏有哪里不對勁... 至少,御膳房這陣子不敢再出玄蛾子,不只段玄璟的伙食,容知秋的伙食也好上一點點。這算是意外之喜。 “知秋,今日有魚吃呢!都是多虧青晏!”段玄璟吃了一口,瞇起雙眼,夾起魚rou放到知秋碗里?!皝?,你嚐嚐吧?!?/br> 容知秋一邊聽著段玄璟提到桂青晏上課時的表現(xiàn),一邊咬咽著魚rou。明明是久違的美食,他心里卻不是滋味。 那個姓桂的究竟有甚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