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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娘阿蘅是在一陣“唰唰”聲中醒過來的。抬眼看向窗外,天色尚早,而身側(cè)被褥已經(jīng)冷了。冷了?阿蘅“騰”一下坐起來,息梧大人呢?莫不是昨晚的事,惹惱了貴夫,今早搬離娩樓了?不能呀,這種事從未有過。況且,昨晚他不是很受用么?小花娘以她從業(yè)多年的聲譽(yù)打賭,這位大人此前定然沒有享受過如此的極樂。 那是……不對,樓下的“唰唰”聲,是——練、劍、聲!不嘞個是吧!人家知道大人你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也不能挺著八個月的肚子,而且是在一夜縱欲后,晨、練、啊??! 作!真作! 小花娘顧不得洗漱,忙翻身下床,跑下穩(wěn)樓。果然,但見息梧手持一柄長劍正銀光爍爍的騰挪游走??v然是身輕如燕姿態(tài)輕盈,您也是個孕夫,您造嗎?? 阿蘅剛剛站定,正在猶豫要不要出言制止,又擔(dān)心亂了息梧步法傷著他。貴夫已經(jīng)長劍入鞘,面色不改地對著小花娘微笑。晨光籠罩,閑庭靜園,息梧玉色面容微泛紅潤,鳳目清翟如水,長發(fā)飄飄若仙。阿蘅看得癡癡沉醉,竟然忘了要出口的話。 這樣謫仙般的人物,只該身在九重天上。小花娘如是想。 息梧嘴角銜笑地走過來,說:“頭不梳臉不洗,就跑出來了?” 素來伶牙俐齒的小花娘訥訥無言,最后擠出一句話,“昨晚睡得可好?” 貴夫大人瞥她一眼,繞過她,提劍上樓。 阿蘅暗恨自己說錯了話,本沒有調(diào)戲的意思,偏偏說出揶揄的話來,該死! 息梧的聲音從樓梯傳來,“還不過來服侍?” “是。”阿蘅忙不迭跟上去。 一夜纏綿,承歡的孕夫本該羞澀,此刻卻風(fēng)輕云淡,而歡場老手阿蘅小花娘卻是手足無措,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息梧覺得很有趣,玩味地看著她束手束腳的小女兒態(tài)。 阿蘅見息梧大人晨練后,一身薄汗,想他昨日經(jīng)歷了一場激烈的情事,身體內(nèi)外需要清理一番,便輕聲問:“老師,要不要沐???” 以往沐浴潔身,小花娘只是個使喚丫頭,做些擦背揉肩的事。這內(nèi)部清理,他不允許,她萬萬不敢造次。 息梧昨夜痛失至親,半宿放縱使他既疲憊又前所未有的滿足。今晨醒過來,愣怔地出了會神,親姐已逝,朝堂權(quán)柄動蕩即在頃刻。他深居娩樓之中,也未必循不得蹤跡,須要提前準(zhǔn)備以防萬一。想至此,身子一動,感覺身體最隱秘的部位,有什么東西從深處滑出。早經(jīng)人事且生育過的他自是明白,這是后庭承歡時分泌的愛液,隨著孕期推移,會日盛一日,以便分娩時潤滑產(chǎn)道。昔日,尚在深宮,因孕情欲旺盛,卻無人滋養(yǎng),便是那自動涌出的愛液日夜折磨著他。在女兒、朝臣、宮人面前,他一派矜持禁欲,夜半無人也羞于自瀆。只能靠驚人的忍耐力苦苦支撐。 他不想待小花娘身側(cè)醒來,看到他一夜歡愛仍有情幟。他心中苦笑,并非他索求無度,而是欲壑太深,虧欠太久。 他輕手下床,穿衣時,咬著下唇擦拭后庭汁水。昨夜承歡的地方,有些酸痛,愛液流過,卻是酥麻灼心。他穿戴利落,提劍下樓,揮發(fā)多余的精力與渴望。 這一遭入住娩樓,他竟隱隱有些期待。這種期待的情緒,好似多年未有了。 此刻,阿蘅詢問要不要沐浴,其中的意味,息梧當(dāng)即知曉。他喝了口熱茶,潤了潤嗓子,然后穩(wěn)穩(wěn)放下茶盞,站起來讓小花娘寬衣。 阿蘅攙扶著貴夫大人步入浴房,池中水氣蒸騰,氤氳著濕漉漉的情愫。二人皆著薄衫,入水即刻猶如蟬翼般通透。息梧身前圓潤挺翹的隆起,小巧而精致,優(yōu)美的弧度,讓孕夫更添綽綽風(fēng)姿。 小花娘一掩口鼻,擔(dān)心自己失態(tài)噴血。她幫息梧大人褪去濕衣,站在他身前,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息梧垂眸看她,嘴角噙著笑意,啟唇道:“如何洗?”雖是問話,卻充滿揶揄。 阿蘅眼神閃爍,伸手撩水搓揉貴夫的肩膀、手臂、胸口、肚腹、后腰、圓臀、大腿……當(dāng)手指劃過胸口敏感點的時候,手下的身體微微一顫。息梧閉起眼睛,滑坐進(jìn)水中。阿蘅駕輕就熟地將腿插入他兩腿之間,讓他虛坐在她身前。兩人的距離愈加近了,呼吸可聞。 阿蘅沒有聽到息梧變重的呼吸,卻察覺到他心跳加速,不知道是被水氣蒸的,還是其他,貴夫的臉嫣紅一片。 小花娘在息梧大人的耳邊道:“老師,您放松身心,不要忍著?!笔种敢烟降剿砗?,在他菊xue周圍按摩。 息梧慢慢放松自己,仰起頭,如墨的黑發(fā)披散在池邊,漂浮于水面,如一朵盛開的墨蓮。 他感覺小花娘的手指探進(jìn)自己身體,動作毫無挑逗,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打開xue口,讓溫水充盈產(chǎn)道,將昨夜殘留的愛液洗凈。他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默默數(shù)著心跳。往日,當(dāng)他難忍之時,便用此法。而今,他只能聽到心跳一聲快似一聲,“咚、咚、咚、咚”,撞擊胸口與下腹。 阿蘅見息梧大人仰著脖頸,閉著眼,抿著唇,雙腿緊緊夾著她的大腿。她見過很多孕夫,皆貴不可言,但從未有人像他這般高貴得如同神祗不可褻瀆,禁欲中又隱隱帶著撩人。 小花娘告誡自己:不要慌,千萬不要慌??!縱然如是一遍遍心理建設(shè),仍有一種老虎吃天,無處下口的無措感。貴夫大人您氣場太強(qiáng)大了,嚇壞人家了啦! 也不容阿蘅多想,俯身壓住息梧小巧的孕腹,手指在他后庭緩慢抽插,將息梧壓在浴池邊。 貴夫壓抑不住地從唇邊溢出一聲悶哼,閉目承受來自身體內(nèi)部與腹頂?shù)臍g娛感。 即在此時,息梧突然睜開了眼,眸中閃過一道凌厲的神色,開口道:“誰?”聲音里完全沒有半分情欲。 穩(wěn)樓門外,前日夜間來過的那位暮雨的聲音隔著外間偌大臥房穩(wěn)穩(wěn)送進(jìn)浴室,“稟君上,有大批人馬趕至此處,請君上隨屬下速速離開,主人已為您安排妥當(dāng)?!?/br> 息梧聞言立即起身批衣。此時方看出阿蘅作為娩樓頭牌的素質(zhì),臨危不亂、處變不驚,忙快速將貴夫身上水漬擦凈,幫他換上方便行動的便服,系腰封的時候微一猶疑。息梧道:“束住?!卑⑥繉嗽略懈故M(jìn)寬大的腰封里。 不消片刻,息梧打開房門,卻一手挽住小花娘的手。 暮雨目光一閃,不敢多言,忙垂頭帶著二人乘馬車離開娩樓。 馬車飛馳出娩樓隱秘的后門。息梧阿蘅二人坐于車中,暮雨在外驅(qū)車,將車趕得又快又穩(wěn)。 孕夫腹中被放松一月有余的孩子,不再安于狹小逼仄的空間,動手踢腳捶打起來。息梧倏地緊皺眉頭,伸手按住肚子。雖然孩子被束縛在腰封里,仍能感覺到他用力地掙扎。 君上大人靠著車廂,咬住下唇,一手捂著肚腹,一手扣住窗舷。阿蘅見狀,忙將息梧攬進(jìn)懷里,單手卸下腰封。 息梧忙出聲阻止,“不要……”未等他說完,肚子便彈了出來,孩子的小手小腳頂出一個個凸起,隔著衣衫都能看到。 貴夫愣了愣,隨后小小一聲痛哼。 阿蘅忙在他彈性十足的孕腹上打轉(zhuǎn),附在他耳邊溫言道:“老師莫急!先容他緩一緩,若有需要,阿蘅立即幫您系上?!?/br> 息梧許是痛得狠了,閉目靠在小花娘懷中,專心抵抗腹中的陣痛。 就在此刻,馬車已經(jīng)出了城門,為了躲避追兵,暮雨將車趕至一條小路。她在簾外說:“君上,前面路有些顛,請您坐穩(wěn)些?!?/br> 饒是她已經(jīng)出言提醒,在后有追兵的緊迫下,車速自是飛快,息梧二人被晃得東倒西歪。這對孕夫來說苦不堪言,但若被追上,可便是有茲國體的大事,暮雨不敢松懈。 阿蘅抄手將息梧抱到腿上,人體減震。她盡量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像抱嬰兒一般抱著君上大人,一手環(huán)在他肩上,一手繼續(xù)幫他揉腹,嘴上說著,“老師莫怕!” 息梧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想他朝堂沉浮二十載,一直是他展開羽翼護(hù)住身邊人,無論多少罹亂,何曾有人悉心安慰他一聲“莫怕”。如今,這個開門迎客的小花娘被卷入亂局,卻會輕聲安慰他,將他環(huán)抱在懷中。息梧心中泛起一層層漣漪,將車后的逐鹿塵囂摒棄在外,專心享有這一方小小的柔軟懷抱。 然而,馬匹揚(yáng)蹄嘶鳴,暮雨勒住韁繩。阿蘅的后背重重撞向車廂,她盡量用身體化去大部分撞擊,息梧剛剛穩(wěn)住的胎動,又劇烈起來。 只聽車外,暮雨揚(yáng)聲道:“郁王為何攔路?” 息梧心內(nèi)一沉,居然郁王親自攔路,想來自己的行蹤她已了若指掌。吩咐阿蘅緊束腰封。小花娘明知他此時動了胎氣不該束腹,也知他身份尊貴,若被人知曉有孕,事態(tài)遠(yuǎn)比小產(chǎn)嚴(yán)重,于是忙將腰封緊了又緊,再幫他披上寬大錦袍。息梧強(qiáng)自忍耐,一陣陣吸氣,緊握坐墊的指節(jié)泛白。 不遠(yuǎn)處另外一道陌生而貴氣的女聲道:“君上,你可在車中?”她并不理小小侍衛(wèi)的問話,徑自問向內(nèi)車的息梧。 如果息梧不在,暮雨無法攔住一位王爺搜車。息梧若在,便不得不露面相見。 郁王說話間,已走至車前,抬手就要拉車簾,被暮雨擋住,“郁王,不得無禮!”郁王眼中射出一道精芒。 息梧在車中緩過一口氣,沉聲道:“郁王,多日不見,你長了膽子,敢來硬闖本宮的車駕!” 阿蘅聞言一驚,早想到這位孕夫貴不可言,沒想到竟真是宮中貴君??此哪昙o(jì)和氣度,自然不是雙十年華的女王之夫,也沒聽過女王的夫郎入娩樓待產(chǎn)的。不是夫,難不成是父?誰能有資格被稱君上……額滴天王老子娘哎!小花娘強(qiáng)自鎮(zhèn)定,心中已亂成麻團(tuán)。 郁王亦是一驚,息梧執(zhí)掌朝堂十?dāng)?shù)載的余威尚在,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她暗自心驚。心道此遭自己又被同黨算計做了出頭鳥,如若息梧當(dāng)真與人私通且有孕將要臨盆,定是生死相搏;如果不是,自己這以下犯上的罪名怕是不能善了。 郁王轉(zhuǎn)念又一想,如若息梧無事,好端端為何輕裝簡行來到荒郊;若車上的真是息梧,她怕一個臨盆孕夫作甚。他縱有千般手段,此刻也要束手就擒。心下一安,清了清嗓子,笑道:“君上,野外無人,您也不帶侍衛(wèi)隨從,是要跟人私奔么?”言語中,竟有幾分輕佻。想她一個王爺,肖想這位女帝之父可有些年頭了,在他尚是姐夫的時候,便在腦中將他這樣那樣千百遍,后來皇姐駕崩,姐夫鰥居多年,她非但沒嘗到息梧的滋味,卻在他手里吃了幾次暗虧,對他又愛又怕。如今,他禍?zhǔn)屡R頭,郁王實在不想年至不惑的姐夫落入別人手中。他們推她出來攔路,真以為她這個郁王是傻的嗎? 車內(nèi)息梧冷哼一聲,“放肆!” 郁王聽到息梧的哼聲,不僅不怕,心中卻是一蕩。想他色厲內(nèi)荏的姐夫,如今大腹便便,縱是再有手段,還能逃出她的手掌么?到時……嘿嘿嘿……還去什么娩樓,全由她郁王一力包攬了! 此時郁王倒也不急著逼迫息梧現(xiàn)身,竟倚著車廂狹促道:“姐夫,臣妹在你這放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又不是沒挨過你的板子。姐夫,你要去哪?臣妹護(hù)送你去便是?!?/br> 此言一出,車內(nèi)外二人皆是一愣,這樣親密的語氣,許多年不曾有過了。 息梧喟嘆一聲,忍著腹中一波波的疼痛,不欲與她糾纏,提劍而出。 郁王沒想到他此刻身材仍是頎長,提劍立于車前,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皎皎如月,卻又劍眉星眸英姿不凡。 息梧語聲不怒自威,“本宮要去何處,還要通曉郁王嗎?” 郁王嚇得屈膝跪下,“自是不用!” 息梧提高了聲音,“你攔住本宮車駕,想要謀逆嗎?” 郁王臉色青白,立時無主,“臣妹不敢!” 息梧怒道:“還不讓開!” 郁王膝行讓路,一揮手,她的兵馬也分向左右。 息梧彎腰挑簾進(jìn)了馬車,冷汗已濕透衣襟。阿蘅伸手接住他顫抖的身體,他伏在小花娘的懷中,抱著肚子,低低呻吟出聲。 郁王望著遠(yuǎn)去馬車,擦了擦額頭的汗。她的幕僚在她耳邊道:“王上中計了!” 郁王眨了眨眼,眼神詢問。那人又道:“君上若無丑事,為何孤身到野外?” 郁王雙腿有些打晃,站立不穩(wěn),“可是他未有孕相……” 幕僚一急,打斷她的話,“退一萬步,君上如無牽制,為何輕易放過您?又匆匆離開?” 郁王一拍額頭,她真是傻的啊,竟被息梧嚇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