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心之通路
44 溫蒂室友的上線,嫁的家主是軍人,常年駐守在外。他初時在大學擔任教工,每日有工作要忙,倒也還好。后來學校改革,不但是教授職位,連教工也都優(yōu)先男女了,他便離開了學校,賦閑在家,自學些法律藝術(shù)一類的課程,時常在網(wǎng)絡(luò)上發(fā)些文章,慢慢的加入了個松散的圈子。侍權(quán)運動起來之后,他們?yōu)榱伺c那些激進派做區(qū)隔,自稱自己是溫和派。 這次被抓的學生,是溫和派常去的幾個學校,多數(shù)都很外圍,只參加過一兩次講座,只有核心的一兩個,是與他們直接聯(lián)系過的。 上線聽說他們被抓的消息,也緊張了一下,特意搬去了平常不常住的老宅那邊住了幾日,直到這日收到他從前學生的電話。 他性格謹慎,也沒敢直接外出,只在圈子里托人問了問被捕學生的狀況,零零散散收集了兩三天信息,有的說是放回來了,有的說是沒有。他將信息匯集了一下,發(fā)現(xiàn)被放回來的學生,都和他學生所說的溫蒂在同一間學校。而且這幾日風聲漸弱,似乎716的注意力真的不在他們身上了。 他暗自思忖,以前他們在給小侍子講課時,時常強調(diào)自立自強,保持自由身,不要嫁人。如今看來,倒未必一定對。 像溫蒂這樣的小侍子,接受了一些先進的思想后,嫁給男人,若能得寵了,不但不是對于侍權(quán)運動的削弱,反而通過影響他身邊的男人,能夠為侍權(quán)運動帶來更大的影響力。 這么一想,侍人的人數(shù)是男女十倍以上,每家都多少會有幾個侍人。此前他們將家庭侍人排除在運動之外,自然勢單力孤。但是若將這部分侍人也包含進來,再通過他們來影響男女,那完成他們想達成的目標,幾乎指日可待。 他想通了這點,心情興奮,一夜未眠,寫了洋洋千字的一篇論述,發(fā)在常去的一個侍權(quán)運動論壇上。這個論壇實施注冊邀請制,且允許匿名發(fā)言,十分安全。 寫完這篇文章,他心情激動,窗外雖天色已明,他卻殊無睡意,去洗了熱水澡,這才有了些困意,睡下之后卻又睡不安穩(wěn),時夢時醒,勉強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又爬起身,連頭都沒梳,牙也沒刷,先點進論壇看回帖。 不過幾個小時,帖子邊竟然有個熱帖標志,回帖已經(jīng)過百。他又驚訝,又好奇,連忙點了進去,想看大家對此事的意見如何。 不料進去一看,回帖雖多,卻都和正文沒什么關(guān)系,匆匆拉著邊欄,一目十行的刷了一下,入眼的滿是“趙顏”兩字。 他微微皺眉,趙顏是一個極端侍權(quán)主義者,因為觀點極端,成了網(wǎng)紅。聽說這人私生活混亂,來者不拒,收了不少褲下之臣,他向來不是很瞧得起。 好好討論溫和改良的帖子,怎么又有人提這家伙。他略帶不滿的凝目細看,才看了兩行,便臉色巨變。 “老師!您聽說了么,趙顏召集了上千人,要在線下搞集會,抗議716局亂抓學生!” 此時的716局長,正坐在防暴車里,斜靠墊子,聽著秘書跟他匯報。 “警察局那邊說,他們的防暴警察,大概再過半小時到現(xiàn)場。昨天他們還在與對方組織者談判,沒料到對方不等通行證,直接發(fā)動了。” 安和馴從鼻子里輕哼了一聲。 “一幫廢物,被人牽著鼻子走。再過半小時,咱們就搞定了。領(lǐng)頭的是誰?” 秘書嘩嘩往后翻文件,到了最后一頁,停下。 “趙顏,他是最極端的那一——” 安和馴做出恍然的表情,“哦,他呀。趙什么顏,就憑他,也配有姓?” 秘書趕緊點頭,換用了對方本名。 “是,這個朝顏,最近一直蹦跶得厲害。按理說這次我們抓的學生都和他們沒關(guān)系?!?/br> 安和馴抬起一邊嘴角,“所以他才敢鬧呀。無論成不成,反正他沒損失。成了他是英雄,不成么,反正被抓的也不是他的人。” 車里有新人,從未跟局長出過任務(wù),眼看著接近現(xiàn)場,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人群,有些擔憂,低聲道,“咱們?nèi)耸遣皇怯行┎粔颍犝f對方聚集了有幾千人,還在不停增加?!?/br> 安和馴耳尖聽見了,笑睨了他一眼,“你怕什么?不過是一群欠cao的賤貨而已。” 他原本便生得極美,眼下這一笑,眉梢眼角,殺氣大增,看上去艷麗之極,壓迫感更是十足。屬下之中,跟得久了的人倒還罷了,剛進來不久,還未正式參加過行動的人,看了一眼,便難免心跳不已,有人甚至百忙之間,暗暗懷疑了一下自己的性向。 說話之間,防暴車已經(jīng)開進了人群,速度減慢,大喇叭中開始循環(huán)播放,要求人群撤離。 有些離得近的,一見防暴車開了過來,便遠遠避開。膽子大的,或為故意炫耀,專門跑到車頭前跳幾下,秘書眼尖,看到這樣做的人往往身邊跟著人舉起手機,能看出是在直播。 防暴車的玻璃是單向的,里面人能看見外邊,外邊卻看不見里面。他指給安和馴看,安和馴微微一笑,“也是不怕死?!?/br> 開車的司機是老手,深諳如何在放慢速度的同時,表達出不可阻擋的氣勢,圍觀的侍人們多數(shù)只是看熱鬧,缺乏組織,也形不成有效的人墻。雖不時有人跳到車前蹦迪,卻并未攔住防暴車緩緩前進的路線。 “電視臺也來了。” 秘書見到近處一臺轉(zhuǎn)播車,忙跟安和馴報告。安和馴點點頭,“不止一個呢?!?/br> 他正在低頭看手上平板,這是廣場上的無人飛機傳回的畫面。從高空中俯視,全景圖十分清晰。此時廣場中雖聚集了近萬人,但在中心區(qū)的不過區(qū)區(qū)上千,多數(shù)看客還是站在更遠處,遠遠圍觀。 透過密封的車窗,可以聽見人群中的口號聲,隨著防暴車越往前開,聲音便越響,喊得是“侍子也是人”,“我們要自由”,聲音此起彼伏,聽起來聲勢甚是強大。 安和馴唇角露出了一絲冷笑,自言自語道,“唔,想要自由,那我就給你自由好了?!?/br> 廣場上有值守的警察,正在維持秩序。示威者在廣場中心搭起了一個平臺,此刻,運動的發(fā)起者朝顏正站在平臺之上,手里拿著個高音喇叭,帶領(lǐng)底下的人喊著口號。眼看著四輛黑色的防暴車緩緩駛向自己,他露出挑釁的微笑。 他抬起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近處的人漸漸止住了口號,遠處的卻還在喊,隨著信息從里往外傳遞,慢慢地,廣場安靜了下來。 朝顏這才緩緩開口,語調(diào)極盡嘲諷?!拔覀兎浅s幸地看到,716局親自蒞臨我們這個小小的抗議行動,開著他們黑漆漆的防暴車,藏在他們黑漆漆的制服下,是他們黑漆漆的心?!?/br> 防暴車里,安和馴站起身來。 “擒賊先擒王。今天我們先不用管其他人。等會兒,我們將車首位相連,停成一個圈。然后,每個車留一個司機在車上,其他的人下車,圍繞車輛,組成一個人墻。” 車上的人紛紛點頭,耳麥中,傳回其他幾個車的車長紛紛回話,“收到。” 安和馴又點了幾個資深的行動人員?!澳銈儙讉€,待會兒跟住我,下了車就往臺上走,不用管那貨說什么,直接抓住他,把他從臺上扔下來。” 又指另幾個,“你們幾個,接下人,就把他送回到我們的人墻里?!?/br> 秘書覺得自己聽懂了局長的戰(zhàn)略,“啊,我們是要抓了他做人質(zhì),再威脅他的信眾們散開么?” 安和馴冷笑。“他一個賤貨,有什么信眾。不過他既然這么愛媒體,請了這么多電視臺和網(wǎng)紅直播,我成全他。” 防暴車開到臺前,人群稍微散開了些。等到一身黑衣,荷槍實彈的人員冷著臉紛紛下車,靠近的人群更往后退了下。 值守廣場的小警察忙了小半天,喊得嗓子都啞了,看到他們?nèi)缤吹骄刃牵渲幸粋€人趕緊跑過來。 安和馴從車上下來。 他容顏極美,身高又比一般男人都高,站在一群聚集的侍人中,更是鶴立雞群??吹叫【炫苓^來,安和馴微微瞇起了眼,朝他招招手,讓他靠在身邊,低聲問了句話。 “想進調(diào)查總局么?” “啊?”小警察聽得一呆,能進調(diào)查總局自然是每個警員的夙愿,雖不明白對方為何這么問,卻還是點點頭。 安和馴頷首,“行。等會替我做件事,包你進調(diào)查總局?!?/br> 安和馴說完,打了個響指,他之前點名的四個隊員,便跟在他身后,朝臺上走去。這幾人都是身材高挑,一身黑衣,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領(lǐng)子直系到下巴,人數(shù)雖不多,但腳下步伐一致,軍靴所發(fā)出的碰撞聲分外響亮,看起來便如死神帶著隨從般,向前挺進。 臺下,原本擁擠的人群如潮水般退散。臺上,朝顏認出了安和馴的臉,不由微微心驚。但此刻輸人不輸陣,他卻也只能繼續(xù)嘴上嘲弄,“大家知道關(guān)于716最有趣的是什么?是這個壓迫侍人最為得利的爪牙,他們的成員從上到下,都是侍人?!?/br> 安和馴身高腿長,一步兩級,很快便上到了講臺之上。這張臉五年前就上過各大新聞頭條,此刻圍觀群眾認出的紛紛心生畏懼,不認識的也被空氣中微妙的恐懼情緒感染,廣場竟然安靜了片刻。 安和馴微笑了一下,揚起頭,陽光落在他的眉梢眼角,讓他的美貌看起來分外凌厲。 “不錯,我是侍人,我的下屬們也是侍人。知道為什么么,因為我們最清楚,侍人的天性是什么?!?/br> 朝顏見他說話時,那幾個黑衣侍人朝自己步步逼近,此時不好后退,只能拿起高音喇叭,鼓動道,“來,大家一起,我們要自由……” 四人飛速迫近,其中一人搶過喇叭,另一人從身后抓住他的胳膊,兩人分別抬起他的腳,朝顏話語的回音還在廣場回響,人已經(jīng)被橫空抓起,晃了一下,直接拋到臺下。 底下等待的隊員迅速接住。臺下有反應(yīng)迅速的,伸手試圖搶人,卻哪里能比得上716的人力氣大。 他們配合默契,迅速組成移動人墻,將朝顏護在中間,直奔防暴車中間圍成的空間而去。 臺上,安和馴接過下屬遞過來的喇叭,嘴角微微抬起。 “你們要自由,我就給你們看侍人真正的自由。你們要直播,我就直播給你們看,為什么侍人天生應(yīng)該匍匐在男女的腳下?!?/br> 他提高聲音,高亢的嗓音響徹了廣場每一個角落,“因為通往侍人心的通路,就是他的yindao?!?/br> *最后一句改寫自張愛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