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韓忱打電話時，就看桌前的人滿臉不情愿。等他掛掉電話，對方果然埋怨道，“隊長！這么點兒事，咱們自己完全能搞定的，你找那瘋狗干嘛？”

    若換成別人，韓忱也懶得解釋，看在他好歹跟了自己幾年的份上，少不了耐心點撥幾句。

    “你在路上遇到只流浪狗，理它吧不知道是否有病，不理吧它又老朝你叫喚，怎么辦？”

    “呃，找打狗隊？”

    “萬一人家狗也有主人呢？”

    對方露出疑惑的神情，自言自語道，“沒聽說啊?！表n忱心里嘆了口氣，和顏悅色道，“你看，市局抓的人，他們不審，送了過來。為什么？無論人咬狗，還是狗咬人，都有可能上新聞?！?/br>
    隊長露出恍然神色，一拍大腿，“有道理。換成狗咬狗么，自然就不是新聞了。”

    韓忱起身笑道，“好了，沒事你下去等著吧，我先去洗把臉?！?/br>
    這妝畫了有兩個小時，洗干凈卻也花了不少時間。韓忱從辦公室自帶的洗手間出來不久，便接到樓下電話，說那邊的人到了。

    韓忱趕緊出了辦公室，剛到電梯廳，電梯門打開，安和馴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他是716的負責人，比一般男人還要高些，一身黑色制服扣子直扣到領口，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手上戴著手套，一副潔癖禁欲的模樣，神情陰郁，卻偏有一副驚人美貌，令人注目。

    他在韓忱面前停下，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開口時聲音清冷，語調(diào)逼人。

    “田真呢？不在？”

    716的全名是“特別戰(zhàn)略防御攻擊與后勤保障局”，成立沒幾年，神神秘秘的，總部在靜安區(qū)一處私宅，門牌號716，一般人就都直接叫他們716號。安和馴短短幾年之內(nèi)，以一個侍人的身份爬到了這個局的局長，可謂火箭速度，也著實做了些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事，以致背后提起來被人都叫他“瘋狗”。

    韓忱算是少數(shù)多少知道安和馴底細的人，時不時還打個交道，雖聽他問得不客氣，臉上聲色不動，一邊伸手引路一邊微笑答道，“田局恰好不在，我這一想，這事兒我不擅長，說不得，還得麻煩您?！?/br>
    安和馴也知道他是安浩的人，平時看他像個背景板一樣，這話倒回得滴水不漏，當即輕笑了一聲?！皼]事。畢竟，調(diào)查局能辦的，我們716能辦；調(diào)查局辦不到的，我們716也能辦?！?/br>
    他說完，朝著韓忱的方向率先走出，韓忱百忙之中朝旁邊使了個眼色，趕緊跟上。

    隊長落在后邊，趁人沒注意“呸”了一聲，低聲嘟囔道，“狗仗人勢?！?/br>
    韓忱將人帶到審訊室的外間。隔著單向鏡，可以看到那網(wǎng)紅教授正坐在桌邊，絮絮叨叨對著鏡頭說，“你們這樣是非法的，侵犯人權(quán)。我有權(quán)請律師的！”

    韓忱清了下嗓子，壓下笑容，把之前警官遞過來的檔案送到安和馴面前。

    “這人是法學院輟學的，在網(wǎng)上做短視頻，最近紅了起來?！?/br>
    安和馴點點頭，沒接資料，只抬腕看了下表。

    “你們收進人多長時間了？”

    韓忱沒問細節(jié)，對此不知情，扭頭看向隊長，對方趕緊往前踏了一步，“市里查酒駕收進來的，半夜兩點，現(xiàn)在快十二個小時了?！?/br>
    安和馴點點頭，抬頭解開外罩的扣子，朝審訊室的門走去，跟他的人快速跟上兩步，接住滑落的斗篷。

    韓忱隔著單向玻璃看著屋里，那位網(wǎng)紅覺察到有人進來，動作夸張地做了個抬頭挺胸的動作，剛說了半句，“你們不能這樣——”，卻突然卡殼了。

    “你們、你們不是警察？”

    安和馴站在桌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審訊室的燈光極亮，將他原本就極白的膚色打得幾乎發(fā)光，襯著黑漆漆的制服，更顯得壓迫感十足。

    “特別戰(zhàn)略防御攻擊與后勤保障局。請配合調(diào)查?！?/br>
    說話的人是跟著安和馴進去的人，他說完，順手關(guān)掉屋里的錄像后，也退了回來。

    屋里一時安靜，那羅姓教授被關(guān)了半宿，酒早醒了，反應了一會，突然明白過來，臉色一下變得刷白。

    “716！你、你是當年那個、那個……”

    他指向安和馴的手指發(fā)抖，眼睛瞪得老大，顯然是記起了這張曾經(jīng)占據(jù)新聞頭條的面孔。之前虛張聲勢的鎮(zhèn)定瞬間煙消云滅，眼中滿是恐懼。

    果然是聲名在外，可止小兒夜哭啊。韓忱內(nèi)心感嘆。

    他對716如何辦案毫無興趣，走到隊長身邊，朝716那邊的人示意了一下，“招待好隔壁局的兄弟?！毕然亓宿k公室。

    沒到一個小時，他接到樓下的電話，說安局長已辦妥，馬上要走了，他趕緊下了樓，親自把人送到大廳，目送一群黑衣人離開。

    隊長全程陪伴，韓忱等人走了，轉(zhuǎn)頭看他，隊長撓撓頭，有些不情愿的承認，“哎，716這些人確實夠狠?！?/br>
    轉(zhuǎn)頭抱怨，“這家伙也真是不抗嚇，又是屎又是尿的，把審訊室一塌糊涂的，等等我先帶人去收拾收拾。”

    安和馴素有潔癖，剛剛的一場審訊，他雖全程并未動手，最后卻也被氣味熏到了些?；氐?16號，先到自己辦公室自帶的盥洗室，脫掉全身衣服，踏入淋浴間沖洗干凈，出來擦干全身，從里到外換了套衣服，這才叫了秘書進來吩咐。

    “剛才那人，等出來了之后，咱們也盯著點?！?/br>
    秘書跟了他有兩年了，點頭應著，看他心情還好，笑了回了句，“經(jīng)過您手的人，應該不至于?！?/br>
    安和馴用手撐著臉，漫不經(jīng)心的劃拉著手上的行事歷，“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幾率，也要預做準備。上次那個小侍子審完了么？”

    秘書表情疑惑，“報告我昨天給您發(fā)過來了呀——哦您說他那蜜蠟模型啊，還在證據(jù)科，我讓人馬上送過來?！?/br>
    安和馴點頭。

    這幾年716號在鎮(zhèn)壓侍人反抗中聲名在外，除了主事人安和馴行事囂張，油鹽不進外，手段陰毒也是一個重要理由。坊間流傳的八卦甚多，其中也夾雜了許多不實傳聞，有一點確實真的。進了716號的侍子，都要留下前后兩處私處的蜜蠟模型。

    說是蜜蠟，其實是新型高分子材料，融點比蠟要更高些，用時先要用鴨嘴獸將內(nèi)部撐開，倒入過熱的融液，抽出鴨嘴獸。這材料成形比蠟更迅速，溫度略低便會凝固，才能將侍人體內(nèi)的纖微特質(zhì)保留。

    716號成立這幾年前，留下的蜜蠟模型少說也有上萬只了，甚至有千層褶、玉蚌含春這樣的名器。只要侍子或侍人，進過716號的，無論之前多么風光，就此也算是廢了。

    過了一刻，果然底下的人將新得的兩只蜜蠟模型送了上來。安和馴就著秘書手上瞅了一眼，這小侍子進來時前頭還是個處，硬用假陽具捅開做的，前頭的模型看起來就分外纖細。

    秘書見他看了一眼，也就沒了興趣，順手把模型又放回盤子里，趁機八卦，“您聽說沒，那邊的大新聞？韓副局懷上了。哇，真是老蚌生珠啊，他都快有70了吧？”

    安和馴懶洋洋道，“侍人么，又不會老，只要活著，功能都在。”

    秘書聽他回得淡然，原本想就勢說的吉利話便咽了回去，改口說，“難得的是到這年紀了還能有寵——那可是大統(tǒng)領后宮，一晚上一個，一個月都輪不到一回。”

    安和馴心里想著事，順口回答，“也不至于，一晚上怎么也得用兩三個。”說完回過神，才意識到一時嘴滑，把平日無意聽到主人吐槽的話給禿嚕了出來，頓了一下板臉道，“少琢磨別人床上那點事了，趕緊回去干活。

    秘書吐了下舌頭，走出門口，又大膽探頭進來?！奥犝f田局今兒是去大統(tǒng)領府開會，可不知要開到幾點。您要不要早點回家?。俊?/br>
    安和馴瞪了秘書一眼，等他笑嘻嘻的跑開，卻忍不住低頭看了眼時間。

    今兒聽說主人是被他家堂兄拉出去。他那位堂兄愛好古樸，主人對他尊敬有余，親密不足，抽空大概會找機會早早溜開。

    離下班還有兩個多小時，但他手上已沒有什么急事要處理了。安和馴一念既定，當即收拾起公文，叫了司機提前回家。

    安家這一片宅子，幾十年前原本屬于一家姓項的，開發(fā)成了商業(yè)區(qū)。后來那家的家主不知怎么加入了邪教，事發(fā)被捕，家族也隨之傾覆，這一片逐漸沒落，待開發(fā)的樓盤也紛紛爛尾。幾年前安笙看位置不錯，收了下來，全部清空，請了個設計師從頭規(guī)劃，一點點重新建起，才成為如今一片恬靜林園的風格。

    安笙愛靜，這一片宅子也建得不高，綠樹掩映下，一座座小樓分散在各處，安和馴的住處便在其中一處。

    室內(nèi)的裝飾是按照他自己喜歡的風格，黑白兩色，門廳、書房都是極簡裝飾，只有臥室和調(diào)教室，因為安笙偶爾會來，是按照他的喜好，裝修成低調(diào)奢華的風格。

    安和馴還沒正式跟安笙的時候，曾經(jīng)偷偷私下跟過他的行程，被抓了個正著，打斷了腿，養(yǎng)了好幾個月才好。后來716的家規(guī)里就加了一條，嚴禁下屬利用職權(quán)當私生跟行程，否則重罰，輕則打斷狗腿，重則直接廢掉。

    此刻，他雖是猜度安笙在家，才一門心熱的跑回來，卻也并不敢去主樓窺視，只是脫光衣服進浴室清洗干凈后，套上睡衣，走回臥室。

    這套睡衣是照著安笙的喜好備得，黑色重磅綢緞上，用真金絲線繡著復雜的龍紋。安和馴沒系帶子，敞開的睡袍襯得他的膚色更白，叉開腿在床邊坐下，咬著嘴唇，從低垂的發(fā)簾往上偷看。

    他房間的各個角落都有監(jiān)控鏡頭，包括臥室里。安和馴不確定屏幕那端一定有男人的目光在看，只想著再過幾分鐘，如果還沒有電話來，他就對著監(jiān)控發(fā)個s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