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六歲，是個什么年紀(jì)呢，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jì)。

    郝嘉便是在那個年紀(jì)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喜歡的人。

    和當(dāng)時的朋友聊起，郝嘉只說那是第一個對她好，并且一直對她好，帶給她無微不至溫暖的異性。

    朋友猜測地問是不是程諾，郝嘉只笑，沒有回答，因為她并不敢明說——她喜歡的人，其實是她哥哥，郝振。

    他才是她生命里第一個對她好的異性。

    盡管當(dāng)初是郝毅帶她回郝家的，可那幾年郝毅總是忙，根本沒空關(guān)心她。

    反倒是郝振，總出現(xiàn)在她需要的時候：

    在她被人欺負(fù)后幫她出頭，給她補習(xí)；在她親媽過世時陪著她、安慰她；在她第一次登臺緊張時給她講笑話；在她被猝不及防地被初潮折磨時背她回家；在她感冒發(fā)燒時照顧她……太多太多的瞬間，郝嘉根本細(xì)數(shù)不過來。

    若要問她什么時候意識到自己喜歡郝振的？

    郝嘉想，大概是當(dāng)郝振考去了倫敦大學(xué)之后，她從自己無比失落和思念的心情中發(fā)現(xiàn)了端倪。

    開心的事，沒有了最想分享人，遇到悲傷挫折，也沒有人及時安慰開導(dǎo)——郝振不在身邊，她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一開始她以為那是meimei對哥哥的一種依賴。

    直到好友交了男朋友，郝嘉看著他們親密的舉動，竟不自覺將帶入自己和郝振時，她意識到了不對。

    兄妹之間的喜歡，是不該渴求這樣的親密的。

    可她喜歡郝振寵溺的摸她的頭，喜歡郝振用漂亮修長的手牽她的手、拍她的背。

    她喜歡他身上獨有的氣息——靠近他，她就會覺得溫暖覺得安全；只要待在他身邊，什么都不做，她也覺得開心。

    隨著年齡漸長，他們之間的親密越來越少，她于是越發(fā)懷念曾今那些親昵的瞬間。

    甚至，有時同他視頻聊天時，她看著他好看的薄唇，會不自覺想——如果吻上去，那該是一種怎樣美妙的感覺。

    那念頭動得多了，郝嘉便確信了：她喜歡郝振；不是meimei對哥哥那種喜歡，是男女間的那種喜歡。

    意識到這一點，郝嘉一開始也惶恐過，但沒多久便坦然了。

    真正的愛情，是不應(yīng)該受到倫常、世俗的限制。

    她喜歡她親哥哥又如何？她并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最多就是郝毅和方嫻可能無法接受她這驚世駭俗的想法……

    但如果郝振也喜歡她，關(guān)于這一點，他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十五歲的郝嘉，自從第一次正式了自己的內(nèi)心后，滿心期待的都是郝振對她的回應(yīng)；完全沒想過郝振不喜歡她這個問題。

    她想的最多的是，如何表明這份喜歡。

    思來想去，她決定拿出了自己最大坦誠和勇氣，在自己十六歲生日那天同郝振表白。

    法律上，十六周歲以上的人便具備了承擔(dān)刑事責(zé)任的能力。

    郝嘉不想多等；既然十六歲意味著她正式擁有對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的能力，那么，她決定在十六歲的當(dāng)天同郝振表白。

    郝嘉的生日在一月十號。

    她將滿十六歲那年，正好春節(jié)來的早，元旦后沒幾天學(xué)校便要放寒假；郝嘉于是以日后也想留學(xué)英國為由，早早地同郝毅要了英國七日游作生日禮物。

    當(dāng)年郝嘉上戶口時，生日填的是農(nóng)歷，比公歷早了整整兩個多月。

    郝毅花點錢便順利地幫郝嘉辦下來了簽證。郝嘉七日游那幾天郝振學(xué)校正好放圣誕假，方嫻于是給郝振打了一大筆錢，讓他帶meimei好好玩兒。

    那不是郝嘉第一次出國門，但卻是郝嘉第一次那么興奮。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郝嘉坐在飛機上，滿心都是對接下來將要發(fā)生的事情的憧憬，愣是興奮地半點沒睡著。

    誰知飛機降落后，來接她的除了郝振，還有一個女的；看膚色應(yīng)該是個華裔，大冬天的，外套下面還穿著裙子，配她一頭梨花卷，整個人看上去很淑女、很苗條。

    “哥，這是你同學(xué)？”郝嘉一開始還心存幻想。

    “嗯。”郝振點頭，隨后卻道，“也是我的女朋友。”

    他說完，那梨花卷便朝她笑道：“嘉嘉是嗎？你好，我叫姜思言?！?/br>
    郝嘉愣在原地，仿佛被人扇了一個大耳刮子，嗡嗡嗡的，完全沒有注意聽對方說了些什么。

    接下來的幾天行程，郝振都是帶著姜思言陪郝嘉游玩的。

    三人一起旅行，一起吃飯，一起住酒店……郝嘉親眼看到郝振對自己外的另一個女人體貼，面上卻還要強顏歡笑，仿佛在刀尖上跳舞的人魚公主，那滋味，簡直如刀割。

    郝嘉一再煎熬，終于在三人又轉(zhuǎn)回倫敦，在自己生日將至，也是行程的即將結(jié)束的前一天，忍不住提前同郝振表白了。

    來的時候，郝嘉一直在想要如何創(chuàng)造最恰當(dāng)?shù)谋戆讜r機。

    但事實是姜思言一直同他們在一起，郝嘉甚至不確定自己生日當(dāng)天是不是也要看著兩人秀恩愛，于是在那天下午，在姜思言有事先回學(xué)校后，郝嘉在自己酒店房間里，忍不住同郝振先表白了。

    也許是她挑的時機太過糟糕，郝振聽完顯然愣住了。

    “嘉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問。

    “我很清楚，我說我喜歡你，男女之間的喜歡。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完全脫離了預(yù)想中的煽情，郝嘉根本沒有機會鋪墊，只能直白地表明自己心跡。

    完了，她問：“你怎么想？”

    郝振眉毛皺在一起，半晌后道：“不可以?！?/br>
    他說：“嘉嘉，你還小，別將依賴混淆成喜歡?！?/br>
    他說：“嘉嘉，你或許只是不習(xí)慣我有了女朋友而已，但我依舊是你哥哥，這點不會有任何改變，你不用覺得就此失去了我?！?/br>
    他說：“嘉嘉，你先冷靜冷靜。”

    …………

    那天，郝振說了很多話，總結(jié)起來無非兩個字——拒絕。

    郝嘉在他走后煩躁地抓頭，第一次懷疑自己表述能力是不是不及格。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不甘心，最終起床去了附近的商場。

    當(dāng)晚，郝嘉在商場瘋狂shopping，差點刷爆了郝毅給她的信用卡，買了一堆裙子、衣服、高跟鞋，又買了一堆化妝品。

    向來在穿著上只圖舒服、利落的她，當(dāng)晚在酒店折騰了大半夜，搭配出一套像模像樣的裝扮。

    她又將自己扎成馬尾的頭發(fā)放下來，嘗試著給自己化了個淡妝，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明天是我生日，我只想單獨和你過。

    她在半夜兩點發(fā)短信給郝振，給了他一家餐廳的地址，讓他第二天絕對不能帶上姜思言。

    她不甘心，她決定重新告白一次。

    她想讓郝振看看自己打扮后的樣子，她想讓他意識到她其實早已長大了。

    然而第二天，她并沒有等到郝振。

    來的，只有姜思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