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問幾個孩子，也就沒什么可說的了?？赡氵M宮后，先帝與你總有說不完的話，一開頭我挺嫉妒的，后來又為先帝高興，終于有了能說上話的人?！?/br>
    溫雅想起先帝的知己之語，感慨不已。

    更加打定主意，要遠離了榮恪。

    馮茂有一次留下來，試探著說起榮恪的傷勢，太后冷著臉道：“好生將養(yǎng)就是了，不用再跟我特意提起，我手頭忙不過來，顧不得這些瑣事?！?/br>
    馮茂沒敢再多說。

    整個臘月，無人再在太后面前提起過鎮(zhèn)國公，柳真把熏球和石雕收了起來，溫雅也沒過問。

    春節(jié)過后迎來元宵燈節(jié)，宮中還在喪期過得冷清，也就聚在一起吃了幾頓飯，延平本想邀請?zhí)蠡噬系剿膭e院去熱鬧熱鬧，太后婉言拒絕了。

    正月十六這日坐朝，坐朝后召見過四位輔臣，喝幾口茶小憩片刻起身向外：“我先瞧瞧皇上去。”

    進了西暖閣往里一看，愣住了。

    榮恪正負手站著與方太師交談，皇上和徐褚聽得津津有味。

    方太師今日為皇上上課，提及中的“匈奴列傳”，言說當日匈奴之于大漢，仿佛今日烏孫之于殷朝，正好榮恪在場，方太師便問他：“符郁既受過漢學熏陶，知曉孔孟之道，可會效仿中原，以仁孝治國？”

    榮恪搖頭：“符郁因曾在我朝為質(zhì)，深覺羞辱難堪，發(fā)誓要報仇，不過烏孫內(nèi)亂剛平，他總得休養(yǎng)生息，至少三年，邊境無戰(zhàn)事?！?/br>
    于是越談越深入，從烏孫的歷史談到烏孫的風俗，及其游牧與部落制度。

    溫雅愣愣瞧著他，養(yǎng)傷三月，這才一個半月，還沒想好給他什么差事做，他怎么就進宮來了？

    第47章 絕情

    太后板著臉問他：“你怎么進宮來了？”

    榮恪拱手：“皇上隔三差五打發(fā)人去探望臣的傷勢, 說是盼著臣盡快好起來，早日進宮。臣一感動，傷勢好得很快，今日就進宮來了。”

    “怎么進來的？”溫雅挑眉。

    “方太師帶著臣進來的。”太后也不賜座，榮恪躬身拱手回話，重傷未愈的肩膀有些不舒服。

    方太師乃是帝師，自然有進出宮門的特別權(quán)力，溫雅曾跟他提過讓榮恪代行太傅之責，又加他對榮恪看法改觀, 越來越喜歡他。昨日元宵節(jié)，榮恪去他府上拜訪，說是傷病已好, 皇上著急讓他進宮，方太師也就理所當然帶著他進宮來了。

    她嗯了一聲問道：“你可通烏孫的語言？”

    榮恪點頭說通, 皺一下眉頭道：“太后，臣肩膀疼?！?/br>
    “那就是沒養(yǎng)好傷, 回家接著養(yǎng)去吧?！碧笠廊徊蛔屗?，聲音里也無半分和煦。

    榮恪瞧著她，穿著灰色禮服，頭戴墨玉的燕居冠，一張臉緊緊繃著, 又是老氣橫秋的模樣。看來她離開這皇宮，就是可愛的雅雅，回了宮, 又做回高高在上的太后，自己這一個半月日思夜想，見了面連個笑容都不給，那日在軍帳中，埋頭在她肩上，近得能感覺到她的香軟，今日看來，遙遠得像是一場夢，似乎那不是同一個人。

    他退向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臣不需要接著養(yǎng)傷，臣要進上書房給皇上做太傅。這是太后答應過臣的，君無戲言?！?/br>
    她微蹙了眉頭：“你對烏孫的語言有多通？”

    “聽說讀寫樣樣精通?！睒s恪有些負氣說道，“不過，臣不想管烏孫的事。朝中這么多大臣，有的是能員，臣得提著腦袋去禁軍做監(jiān)軍，還得提著心在宮中做太傅，臣忙不過來?！?/br>
    “你這話說得沒錯，確實有的是能員，就說這暫代太傅之責，不是非你不可?！彼灿行┎粣?。

    “出爾反爾，堂堂太后是小孩子嗎？”他唇角微微一扯，做出嘲諷的表情。

    “我不是小孩子，但我確實反悔了，鎮(zhèn)國公不適宜呆在宮中，我會另派你差事?！睖匮艃墒帜笤谝黄?。

    “不必?！彼酒鹕?，低聲說道，“我回京后接受的每一樁差事，都是因為你這個人，不是因為你的身份。”

    溫雅吸了一口氣，他趨前兩步，低聲說道：“你想派我到烏孫做使節(jié)，對嗎？你不讓我留在你身邊，是怕了嗎？”

    “我沒什么好怕的?！彼а勒f道，“我只是不想寬縱著你，就因我的縱容，你才無法無天這樣得放肆。”

    “你對朝臣威嚴有加，為何單單對我縱容，你可想過？”榮恪定定看著她，“一個半月沒見了，今日好不容易見面，你非要如此對我嗎？”

    “沒錯，我確實有些喜歡你?！睖匮盼⒀鲋^，后背繃得筆直，“別的人在我面前畢恭畢敬，我也總是繃著，而你大膽放肆，面對你時，我很容易放松，幾樁差事辦下來，又令我十分滿意，撇開身份不論，我心里當你是友人，我對你因為欣賞而喜歡，就若喜歡其他有才能的臣子，僅此而已。”

    榮恪不置信看著她，緊抿了唇，她曾經(jīng)額頭抵著他的肩，曾經(jīng)靠在他懷中，在他面前淚水漣漣，嬌嗔而軟弱，讓他忘了她是太后，只覺得她是需要他去呵護的人，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不顧一切守護在她身旁，可是，她說僅此而已，僅此而已嗎？

    溫雅后背挺得更直：“先帝對我癡心長情，我對他無怨無悔。你我之間，只是君臣，無關男女?！?/br>
    他看著她，粲然的眼眸一點點黯淡下去，頹然向后退去。

    她兩手緊緊捏在一起，昂然看著他退至門外。

    緊繃的身子一軟，癱坐在御榻上，心緊縮在一起，稀世珍寶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卻只能硬生生推開，因為她是太后，是先帝的女人。

    她想起與先帝的初見。

    四年前盛夏的夜里，柳姑姑跑進她房中，言說皇上召見。她有些緊張，更多的是好奇，到了皇上面前跪倒行禮，皇上命她起來，聲音溫潤柔和，她大著膽子抬起頭看了過去，一位清瘦斯文的男子頭戴金蟬翼善冠，身穿團龍繡青色紗袍，盤膝居中坐著，隨意而安適，觸到她的目光，看著她輕聲笑道：“朕仔細讀過你的詩詞文章，詩詞雋永文章錦繡，可見你飽讀詩書胸有溝壑，不愧為雅公子?！?/br>
    她愣愣看著皇上，她從小進書房讀書，跟著父親去過很多地方，人們瞧見她，都在背地里議論，女子無才便是德，姑娘家就該深居內(nèi)宅，學著女紅刺繡，將來嫁個好郎君，做個賢德的妻子，就連這雅公子的稱呼，也存著戲謔。

    她用心寫出的文章，父親不讓她署自己的名，怕她將來無人敢娶。可她想要去寫，想要世人知道自己的看法，想要展露自己的才華，她只能用哥哥的名字。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真誠得夸贊過她，肯定過她。而且這個人還是當今皇上，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她看著皇上笑了起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