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不能再跟這怪老頭一般見識，扭了臉假裝看著驗尸方向，后腦勺對著呂太昌，不想這老頭不放過他，在他背后一聲冷笑：“娃娃兵還是娃娃將軍，過會兒榮恪過來，問問他就是。你敢不敢跟我打賭？他要是上過戰(zhàn)場，過會兒你抱著那死胎回衙門，要是沒上過，我抱著。”

    魏如趕緊回頭起身，朝他打躬作揖道：“我就是隨口一說，老人家饒了我把?！?/br>
    呂太昌哼了一聲：“你答應(yīng)打賭，我就饒了你?！?/br>
    正好榮恪大步走了過來，呂太昌問他，“你跟這兩個小子說說，你是不是上過戰(zhàn)場。”

    看榮恪搖頭，追問道：“沒上過，也見過。”

    “見過?！睒s恪點頭，“十八年前一場大戰(zhàn)后，父親讓我去戰(zhàn)場幫著收尸。我沒找到哥哥的遺物，抓到一個孩子。”

    “烏孫的二皇子符郁，是國公爺抓到的？在洞庭書院做質(zhì)子的那個？”黃忠驚訝問道。

    “我八歲他十歲，也就比我高半個頭，抓他很容易?！睒s恪輕描淡寫，“就是他身邊那兩個衛(wèi)兵不好對付?！?/br>
    說話間讓秦義伺候著洗了手，看一眼目瞪口呆的魏如和黃忠：“尸體勘驗得差不多了，天氣太熱，我護(hù)送呂郎中先回去，二位大人留下善后?！?/br>
    “你先走你先走，我得看著魏大人抱死胎?！眳翁溥淇粗喝纭?/br>
    榮恪看了看魏如，魏如正哭喪著臉，呂太昌笑得更歡：“他非跟我打賭，他輸了?！?/br>
    榮恪沒有功夫過問他們賭的什么，吩咐秦義留下負(fù)責(zé)護(hù)送呂太昌，然后飛身上馬，進(jìn)了城門直奔刑部死牢而來。

    未進(jìn)牢門，牢頭迎面而來，慌張說道：“公爺，楚少春自盡了，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氣絕。”

    榮恪握一下拳頭隱藏了情緒，沉著問道：“之前有誰來探過監(jiān)嗎？”

    “沒有沒有?！崩晤^忙說道，“公爺吩咐過，小的不敢不遵命，沒讓任何人見過他。那個楚子材幾乎每日都來，托了很多人，小的也沒讓他見?！?/br>
    “今日讓他來吧，見最后一面。”榮恪吩咐著問道，“尸體可有人動過？”

    “沒有沒有。所有的仵作都驗尸去了，小的沒敢讓任何人去動。”牢頭忙說道。

    “你做得很好，我會重賞你?！睒s恪點頭嘉許。

    彎著腰進(jìn)了死牢的兩道小門然后一直往里，到了盡頭處最后一間監(jiān)牢，隔著小窗的木柵欄看進(jìn)去，血流了滿地，楚少春倚著墻角坐在草墊子上，他在自盡之前著意梳洗過，長發(fā)整齊束于腦后，秀美的臉微微上揚(yáng)，因為流血過多，臉色白得像雪，被烏亮的長發(fā)襯托著，怵目驚心。

    榮恪緊閉了眼，低頭長嘆一口氣，他早就看出楚少春有求死之心，已經(jīng)吩咐過牢頭設(shè)法防備，沒想到他會咬爛手腕自盡。

    有一個人沖了進(jìn)來，從他身旁擠過去，矮身進(jìn)了牢中，呆呆看著楚少春，看著看著喊了一聲，沖上前去一把抓住他手腕，身子跪倒下去，眼淚涌了出來。

    榮恪等他冷靜了些，走進(jìn)去說道：“那日在大堂上，他本不用說那么多，有些話，他是對你說的。”

    “我知道?！背硬拈L聲抽氣，“以前我只知道大哥對他嚴(yán)厲，常常責(zé)打他，那日我才知道，大哥還把他當(dāng)女人折辱他，還有京中大員羞辱他，他長相秀麗文弱，可骨子里剛硬，他一定是生不如死，我與他年齡仿佛，打小一起玩耍，我當(dāng)他是兄弟，沒想到他不把我當(dāng)朋友，從來沒跟我說過。我也不信他會對五兒下毒，他打小孤苦，最想要一個有妻有子的家，只要五兒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分希望是他的，他就不會下手?！?/br>
    “那名大員，可是衛(wèi)國公徐泰？”榮恪問道。

    楚子材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你的大哥，是不是私通烏孫？”榮恪又問。

    楚子材一怔，陷入沉默。

    “我曾經(jīng)跟楚少春長談過，他說在楚府里，只有你把他當(dāng)人看，他在大堂上沒有說實話，你大哥不光是折辱她，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保護(hù)你，他用身體換你平安長大，他沒有告訴你自己的處境，不是沒有當(dāng)你是朋友，而是開不了口，生怕一說出來，你會厭棄他躲著他，他自尊心極強(qiáng)，遭遇又太過可憐，五兒死后他本可以逃走，逃亡途中故意露出破綻，被我的人捉了回來，我覺得此案另有隱情，怎么問他都不肯說，我也曾想方設(shè)法要保住他的性命，可他還是一心求死?！睒s恪說道。

    “我小時候父親就去世了，家中一直是大哥當(dāng)家，我也樂得清閑自在。我是嫡子，我會奪回當(dāng)家之權(quán)?！背硬囊е?，唇角有鮮血滴落下來，用手背狠狠一抹，“我大哥是庶出，他的娘親是烏孫人，這是我們家的秘密?！?/br>
    榮恪瞇了雙眼，原來如此。

    第21章 忘歸

    “楚家也是開國功臣，太/祖皇帝欽封的定國侯，到了楚子材祖父那一代，兄弟三人只得一子，闔府溺愛，楚子材的父親不爭氣，朝堂上謀職，大小事都不成，謀閑職都能闖出禍端，索性呆在家中領(lǐng)著俸祿縱情聲色，狐朋狗友多姬妾也多，生活奢靡揮金如土，竟至入不敷出，他的夫人又多年不能有孕，眼看爵位都難以承襲下去，三十年前買回一個美人兒，半年后有了身孕生下長子楚子都，楚子都十二歲時，定國侯夫人誕下嫡子楚子材，楚子材六歲前，老侯爺和夫人相繼去世，楚子都當(dāng)家。這楚子都很有頭腦，買回幾個眉清目秀的小子，請了人教他們唱戲，長大后個個都是名伶，其中以楚少春最為出色，許多勛貴結(jié)親祝壽，都以請他到府里唱戲為榮，楚少春身價一場千金，楚子都借著他讓楚府又發(fā)達(dá)起來?！?/br>
    榮恪一字一句給太后說起楚府，溫雅沉吟著點頭：“借酒調(diào)戲楚少春的，是徐泰？”

    榮恪說是。

    溫雅瞧著他：“你覺得，是徐泰借著這機(jī)會對付馮茂？又趁機(jī)逼迫楚少春？”

    “應(yīng)該不是。一來徐泰是五月初六被奪了內(nèi)禁衛(wèi)之權(quán)，何五兒是端午那日讓馮府上下知道她有了身孕，徐泰再記恨馮茂，也不能提前就做出安排，二來楚少春那日受審，衛(wèi)國公的神態(tài)，甚是憐惜?！睒s恪想起徐泰那日兩眼一眨不眨盯著楚少春，嗤一聲笑了。

    “我也看到了，你跟我想的一樣?！睖匮乓猜N了唇角，“對了，你說一說，你的人捉到楚少春的時候，是怎樣的情形?！?/br>
    “他是戲子，那日扮作一名老態(tài)龍鐘的婆婆，本已經(jīng)避開搜查，可他的頭套突然掉了下來，他反抗掙扎得很激烈，挨了幾下打，可并不是很重，他卻說是被打怕了才招認(rèn)的，后來我故意杖責(zé)錢文生，錢文生哀嚎不已，圍觀的人都有發(fā)抖的，可楚少春很冷靜，臣覺得他是有意投案，為了報復(fù)楚子都?！睒s恪收起笑容，一本正經(jīng)說道。

    “也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