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個大字躺在床上，翻過來滾過去。

    和汗阿瑪一起睡，要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不開心，還是和阿涼一起睡好，香噴噴的，還自由！

    這是個任性的太子爺。

    想是男子漢的時候是男子漢，不想是男子漢的時候就不是男子漢。

    蘇千涼笑了笑，翻一頁繼續(xù)看。

    時間還早，還能翻兩頁再睡。

    “阿涼，阿娘。”前面一聲，胤礽喊得重一些，后面一聲，喊得輕了些。

    汗阿瑪說過，他的親生額娘是前前任皇后，在生他的那一天難產(chǎn)過世了，是阿涼把他救下來，還像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他。

    胤礽好奇地問：“汗阿瑪，我能喊阿涼額娘嗎？”

    他還記得當時康熙的表情，有點無奈，有點悲傷，他說：“保成，她做不了你的額娘?！?/br>
    胤礽是中宮嫡子，想要他喊額娘，必須位居中宮。

    康熙前后有過兩任皇后，第一任難產(chǎn)而死，第二任上任半年病死，沒有一位不是家中有權有勢，勢力盤根錯節(jié)。

    蘇千涼，無父、無母、無兄、無姐，光溜溜的一個人。

    她心思簡單，醫(yī)心純粹，沒有勢力助她，想在后宮安然生存下來，太難。

    胤礽不懂，看康熙有點傷心，懂事地沒再問了，私底下仗著“涼”和“娘”的發(fā)音有些近，偶爾會偷偷地喊。

    蘇千涼頭也不回地糾正道：“團子，說話不要含著?！?/br>
    胤礽調(diào)皮地吐舌，心說孤就是故意這么喊的。

    晚上，胤礽窩在最喜歡的人懷里，睡得又香又熟。

    夢中，他一手牽著康熙，一手牽著蘇千涼，左喊“汗阿瑪”，右喊“阿娘”，再沒被糾正過發(fā)音不對。

    胤礽四歲，未來的雍正帝胤禛出生，交由佟佳氏撫養(yǎng)。

    一天，胤礽紅著眼睛跑回永壽宮，撲進蘇千涼懷里，“阿娘，他們說汗阿瑪有了四弟弟，不會再要我了?！?/br>
    小人兒傷心得顧不上太子的小驕傲，忘記該自稱“孤”了。

    蘇千涼看他哭，心疼地要命，“團子不哭，你汗阿瑪以后還會有很多很多弟弟和meimei，你們都是皇上的孩子，沒有要誰不要誰的。團子是二哥，要當表率，是以后要帶著弟弟meimei打壞人的哥哥呢。”

    胤礽小鼻子紅紅的，“真的嗎？”

    白芷拿來溫熱的毛巾，“當然，阿哥是太子，是皇上最喜歡的兒子呢。”

    胤礽意識到自己哭了，急忙接過毛巾隨便一擦又丟給白芷，“孤沒哭，孤知道是汗阿瑪最喜歡的兒子。那阿娘呢？阿娘會不會不要我？”

    年紀越大，胤礽懂得越多，比如：宮人都說住在永壽宮的那一位不是康熙的妃子，是御用太醫(yī)，遲早有一天要出宮嫁人生子的。

    胤礽知道，到了那一天，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儲君，見不到誥命夫人外的大臣家眷。

    清朝還沒有哪一位大臣娶的是漢人女子，漢臣職位不高俸祿不高……他舍不得蘇千涼嫁過去受苦。

    蘇千涼把胤礽抱到自己懷里，結結實實地擁抱他，“團子需要我，我便在，團子長大了不需要我了，我便離開。”

    “不，沒有的事！”胤礽猛地搖頭，跟個小撥浪鼓似的，“我需要阿娘，阿娘答應我，一直陪著我！”

    蘇千涼捏住他的小鼻子，故意兇狠地瞪他：“團子，又喊錯了，我是阿涼，不是阿娘，下次再喊錯，不許你和我一起睡！罰你一個人睡！”

    被蘇千涼慣的，胤礽從小不是和她一起睡，就是和康熙睡。

    康熙大多時候寵幸后宮妃嬪，胤礽便回來和蘇千涼一起睡，記憶中，他沒有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睡過。

    胤礽搖頭：“不要一個人！團子會乖，團子不會再喊錯了，阿涼不要離開?！?/br>
    “好?！碧K千涼應著。

    康熙十九年，皇六子出生，取名胤祚。

    胤礽生了好大的氣，因為“祚”這個字有“?！钡囊馑?，也有“皇位”的意思。

    很快，胤礽顧不上生氣。

    京城爆發(fā)天花，人人自危，請?zhí)K千涼出宮救治的折子堆滿了乾清宮。

    胤礽嚇呆了。

    第246章 天花

    乾清宮。

    康熙怒得摔了所有折子，“這些個大臣, 口口聲聲為了江山社稷, 為了京城百姓, 不就是為了自己嗎？一個個怕死怕得閉門不出，還非要冠冕堂皇地跟朕搶人！”

    梁九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地上, 心里罵死這些個不懂得揣度圣上心意的大臣了。

    沒見皇上寶貝得不讓任何人打擾他們的小日子嗎？居然敢攛掇所有大臣聯(lián)名上折子把皇上的寶貝送到那等地方！

    天花是什么？

    是一接觸就會沒命的東西，是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東西，他們怎么敢？！

    梁九功恨死這些個大臣, 又不得不為他們收拾爛攤子, 否則繼續(xù)放任下去, 他得吃太皇太后的掛落。

    心里的念頭才一起，外面喊道：“太皇太后駕到。”

    孝莊在蘇麻喇姑的攙扶下, 一進乾清宮的門檻就看到跪了一地的奴才和四處散亂的折子。

    她揮揮手示意奴才們出去, 屏退左右, 祖孫倆促膝長談。

    康熙紅了眼：“瑪嬤, 孫兒……”

    “瑪嬤知道?！毙⑶f拍拍康熙的手背，“瑪嬤知道你怕她被罵禍國殃民的狐貍精在后宮雨露均沾開枝散葉, 瑪嬤知道你怕她發(fā)現(xiàn)你對她的感情越來越少去永壽宮, 瑪嬤也知道你暗地允許保成喊她阿娘, 可是，玄燁啊……”

    “你是皇帝，大清的皇帝, 你再舍不得她，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寒了這么多大臣和百姓的心啊?！?/br>
    康熙咬牙：“瑪嬤, 他們在逼孫兒！”

    孝莊很久沒見到這個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的孫兒露出如此兇狠的眼神了。

    上一次這么恨，還是因為鰲拜吧？

    “玄燁，你是皇帝?！?/br>
    除了這個，孝莊不知道該用什么理由說服他。

    這些年，后宮雨露均沾，開枝散葉，子嗣遍地，前朝勵精圖治，國泰民安，康熙做得很好。

    康熙以自己的方式證明，他有自己想守護的人，不會為了她危及大清。

    孝莊不忍心讓一手帶大的孫兒傷了心，蘇千涼安分守己盡心盡意地照顧保成，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偶爾還會出手教訓教訓后宮那些不安份的妃嬪。

    如今，不行了。

    康熙張著嘴，好半天才艱澀地吐出一句：“瑪嬤，她沒得過天花。”

    孝莊愣住了，幾近失聲，“沒得過？”

    當年，康熙得到消息，說是蘇千涼救治過天花病人，這才成了孝莊愿意把她留在宮里的原因。

    天花，是宮里皇嗣不多的最大原因。

    救治過天花病人，孝莊想當然地以為她得過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