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她還沒到地方，就聽到病房里姨夫的聲音尖酸刻薄，定是有備而來。

    她手撐在墻上，聽那些不堪入耳的對話。

    “道歉我已經(jīng)道過了，該給的補(bǔ)償我盡量補(bǔ)，希望這件事情到這里就這樣解決了，也不要再讓媒體來報道了，一個女孩兒被報道……，以后誰敢要，你說是不是?！?/br>
    “其實我兒子本性不壞，一時沖動。都是桑桑沒管教好?！?/br>
    “有沒有想過您女兒在外面也不正經(jīng)……，亂七八糟?！?/br>
    爭吵愈演愈烈，一發(fā)不可收拾。

    涂桑趕在事態(tài)嚴(yán)重之前跑過去，對方父親已經(jīng)抄起手邊的凳子準(zhǔn)備打人，姨夫仍舊在怒睜著圓眼睛誓死抵抗，嘴里吐出來的詞也愈發(fā)難聽，甚至有發(fā)飆爆粗口的可能。

    涂?？吹们宄俏慌⒌母赣H身子一抖一抖，抽泣堵在胸腔里，眼睛里被逼得通紅。

    “我讓你們滾！我的女兒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兒！”他忍無再忍，拿起凳子就劈下去。

    姨夫站在靠近門外的地方，見他真動手，不免慌了慌，而后眼睛瞟到正在不遠(yuǎn)處的涂桑，想都沒想，他三步并作兩步拉過來涂桑，擋在身前。

    轟的一記悶響，凳子摔在肩上，刺骨的疼痛在剎那遍及全身，涂桑也跟著悶哼了一聲。

    病房里頓時靜默得可怕。

    “哎呀，那個，我們先出去，剩下的交給你了。”姨媽慌慌張張地拉著姨夫退出去，稍后又想起來自己沒有錢，她又退回去幾步，小聲在涂桑耳邊說，“桑桑，沒錢我們沒住的地……”

    “外面，包里?！?/br>
    姨媽視線移到放在走廊長椅上的手提包上，笑了笑，旋即拿包走人。

    涂桑捂著發(fā)疼的肩膀，仰頭咽回快要疼出來的眼淚，“伯父，對不起。”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轉(zhuǎn)回到孩子身上，低著頭擦眼淚，“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錯的是凌周，不是你。至于凌周父母說的話，我不能原諒。你走吧，別讓我再看見你們了?！?/br>
    他開始喃喃自語：“小芷又乖又聽話，怎么就能碰上這樣的事。爸給你做好了飯，你趕緊醒過來看這飯菜，又好看又好吃……”

    涂桑站在他旁邊，望著他的臉，不過短短幾天就變了模樣，變得黝黑干枯，瘦得不成人樣。

    事情辦好已經(jīng)過了半夜十二點，走出醫(yī)院大門想要打車回公寓才發(fā)現(xiàn)身上空無一物，兜里倒是有兩元錢，想買一碗泡面都買不到。

    醫(yī)院附近的便利店外面設(shè)有免費的座位，她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趴在桌子上，像條死魚一般，一動不動。

    身心俱疲，又餓又困，她想要不然就在這里坐一晚上算了。

    可是明天還要上班。

    她抬手撩起遮住眼睛的頭發(fā)，摸了摸便利店剛剛出自好心給她的一瓶礦泉水，說不難受是假的。

    忽地，臉上一燙，有什么溫?zé)岬臇|西貼在臉頰。

    她居然有些想哭的沖動。

    “請你吃六元錢的麻辣燙，味道很好，不試試？”

    他提著兩大碗打包好的麻辣燙，擱在桌上，麻辣的香味頓時撲鼻而來，胃部蠢蠢欲動。

    “不是說好的‘待會兒’就走嗎，這待會兒挺長的?！彼龔淖雷优榔饋?，雙手撐在腮幫子，語氣輕松。

    許是深夜給了人無窮的力量，她在此刻竟然特別想和他聊聊天，哪怕他嘴里說出來的不是真的，但只要是能陪著她聊聊天說說話就好了。

    他說著蹩腳的理由：“一不小心在車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吧，就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肚子也餓了，就出來找點兒東西吃。”

    哪兒其實是不小心，在車?yán)锍闊煹臅r候便想著到底是走還是不走，明明他往常都是走得干凈利落，不拖泥帶水，可這一次不一樣了，為什么不一樣？好像不想看見她悲傷的模樣。自打涂桑聽到姨夫姨媽要來，就臉色不對勁兒，整個人都萎靡了下去，又帶了些冷意在里邊兒。這樣的模樣，他沒見過，但是心里居然有些疼。

    心里開始疼了啊。

    “方總可真會睡覺?！彼豢蜌獾爻云鹇槔睜C，到嘴里的麻辣燙又燙又辣，她咽下去口湯被嗆到，嗆得鼻頭通紅，眼淚簌簌往下掉。

    她都不清楚是真的嗆到了還是被其他的左右。

    “慢點兒吃，沒吃飽咱們再去買?！彼p聲說，伸手給她抹眼淚。

    她塞了滿口，吭哧吭哧吃起來，嚼得腮幫子都發(fā)酸發(fā)疼。等到喝下最后一口湯，她才慢慢緩過勁兒來，抹抹嘴巴上的油，擤干凈鼻涕。最后又向便利店的老板要了幾瓶啤酒，略帶涼意的啤酒下肚，她有些暈暈的，臉上也燒得慌。

    方越然出聲，“不能喝就別喝，還有你這吃相，我真頭次見?！?/br>
    涂桑悶聲，“我的吃相從來就不怎么好，以前那都是克制著呢。”

    不然飯桌上難免有人指點江山，對著她嚼舌根說女性那點兒餐桌禮儀都沒有?！?/br>
    “現(xiàn)在呢，想回家還是去逛逛？”

    “我又不是大閑人，明天可是要上班的，方總你的恩情，我來日再還?！?/br>
    “哦……來日呀，是什么時候？”

    涂桑又灌了一口啤酒，瞇著眼睛：“你想什么時候就什么時候啊，老是問我，你這個人我真是猜不透。”

    借著微弱的燈光，方越然噙著淡笑凝視著她，小巧的臉上泛紅，醉醺醺的眼睛，伸出的手在半空中不知道畫著什么。

    “你猜，我剛才寫了什么？”

    “涂桑，你是不是醉了?！?/br>
    她陡地拍桌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一雙漆黑的眸子亮得嚇人，全然不像是喝醉了的人。

    打了個嗝，她低聲說，“方越然，不要對我這么好?！?/br>
    他恩了一聲，鎖住她的目光。

    “我不想自己愛上你，你也不要看上我?！?/br>
    她不想喜歡上任何人，她一個人就夠了，像今夜這樣的溫暖，她鮮少遇到也不想遇到，因為太溫暖的場景，弄丟過后去回想，會更痛。

    他沉吟了一下，問：“如果看上了，怎么辦？”

    回答他的是轟然倒地的聲音，她是徹底醉了，醉倒了。

    ☆、【重寫】chapter20

    翌日醒來，頭疼得要炸掉，涂桑睜眼環(huán)顧了眼四周。陌生到一無是處的場景，不是她那個小而擁擠的房間。

    捶了捶腦袋，她掀開被子走到窗邊，刷的一下拉開窗簾，白光傾瀉一室，涼風(fēng)吹得耳邊的碎發(fā)如癡如醉，她低頭望了眼樓下車水馬龍的場景，一時回不過神。

    昨晚她喝多了？

    咚咚咚，耳旁是溫柔的敲門聲。

    她抓著頭發(fā)去開門。

    “醒了就洗漱準(zhǔn)備吃早餐?！彼П壅驹谒媲?，抿著的嘴唇微微上揚(yáng)，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涂桑張了張嘴，嗓子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