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看到一個受傷的戰(zhàn)士，下半身不能動彈，插著輸尿管……”

    “餓了，吃東西，咳咳?！狈皆饺粎柭曌屗蜃≡掝}，不要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他的咳嗽聲將她拽回來，她不說話，安靜地吃東西，不出來一點兒聲音，乖巧得不成樣子，反常的也不成樣子。

    有什么東西隱隱破土而出。

    “想清楚了自己要做什么？”他問。

    “明天樟木就要全部進行大撤退了，人群全部轉移到安全地帶?！?/br>
    一口雞蛋黃塞進嘴里，干巴巴得要命。

    涂桑繼續(xù)說：“我準備留在加德滿都?！?/br>
    “嗯，做志愿者？想法不錯?！彼p描淡寫地說著。

    “日復一日工作得太久，做點兒與眾不同的事情也不錯，不是嗎?！彼龥_著他粲然一笑，拿起整個雞蛋往嘴里塞進去。

    她去往加德滿都，他回國。

    挺好，時光隔開年華的信，今日的好感心跳都在日后都會隨時間湮滅，誰也不會知曉，就當沒存在過。

    “拿著，量一下.體溫，我去找醫(yī)生拿藥?！?/br>
    話落，她起身就往外走，剩下方越然一個人盤著一條腿吃著小零食，瞇起眼睛看向她的方向。

    好幾天沒洗澡了，她的衣服上都是泥土，灰一塊白一塊，頭發(fā)都打了結，剛才離得近，他看得很清楚她黃皮寡瘦的臉上臟得像一只小貓，一只意念很堅韌的小貓。

    他低頭“呵”了一聲，若有所思。

    等她折回來時，他早已睡著了，睡相好看。

    她近身去摸了摸他額頭的溫度，原本降下去的溫度又躥上來了，可以預想到的后果，雨天加上他的腿傷有些感染，恢復得不好，很容易引起感冒與發(fā)燒。

    “醒醒，方越然，聽我講話?！彼ヅ乃哪?。

    他的意識很模糊，想睜眼卻很費力，想甩開那雙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溫涼的手，但是那溫涼的觸感又讓他生出欲望，凡是手碰過的地方反而讓他更難受，似是火燒。

    腦海里猛然跳出一些畫面，她臟兮兮的小臉，還有小鹿似的眸子，說話時的語調(diào)，一顰一笑，都牽引著他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眉頭狠皺，他想甩去這些念頭，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刷不掉，只好抬起雙手一點一點將眼前的畫面抹去，意外地，他抓住什么東西，還在掙扎，是活的。

    “方越然，你把嘴張開，我喂你吃藥，吃藥了就會好了。”溫柔的聲音引導著他。

    他著了魔，聽從般的張開嘴，等著她喂藥。

    腦袋被人輕輕抬起，而后擱在一處柔軟的地方，莫名安心。

    他費力睜開一只眼，于模糊中看見她影影綽綽的的輪廓，低頭拿藥的動作，耳邊散落的碎發(fā)，她緊抿著的唇角，他很想伸手去幫她捋一捋耳邊的碎發(fā)，摸摸她的腦袋，讓她費心了。

    “累了就睡吧……”

    他慢慢沉入夢里，聽不見她接下來的話語。

    孟平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方越然枕在她的膝蓋上，臉上汗?jié)n津津，而她正在幫他擦汗。

    “沒好轉？”孟平打量著從外面走過來，手里提著的一個保溫桶，“他們燉的夜宵，嘗嘗?！?/br>
    涂桑搖頭，“燒得更加厲害了?！?/br>
    “這小子也挺能撐，應該是燒了一兩天了，忍著在呢，對了，剛得知一消息?！泵掀侥孟聤A在耳朵上的煙，照著爐火直接點燃。

    微弱的紅光在暗夜里閃爍，煙霧繚繞。

    “明天確定能安全撤退了，有大部隊來接送回國，都能走了?！?/br>
    “真好?！彼袊@一句。

    孟平抽著煙，沒說話。

    一時沉默，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

    涂桑率先開口，“其實也挺可惜，以前千方百計想著出國旅游，頭一次挪出一個長假出國旅游就碰到上級領導，再就是地震，這點子可夠背，還沒開始旅游呢，一條命都快沒了。”

    孟平挺平淡地回答：“人生無常，遇上了沒死就是福，話說在這里能認識你們，還是很值得，很晚了，歇著吧?！?/br>
    靜夜無聲，風將附近地面上的野草刮得東倒西歪，另外已經(jīng)一處住宿的地方燈火熄滅，與黑夜融為一體。

    涂?？戳搜蹠r間，九點過十五分，還早。

    她的腿有些酸了，應該調(diào)整一下位置，免得僵硬到明早都不能起來。她動了動，手忽然碰到孟平在離開前留在這里的保溫桶，冰涼的溫度觸到手上，她下意識收回手。

    不料方越然突然從床上坐起來，閉著眼睛抱住她，嘴里胡言亂語，“別走，陪我一會兒?！?/br>
    他箍住她，箍得很緊，幾近是用勒，她感覺自己的腰都快要斷了。

    “方越然…，我不走，我就在這里陪你，別怕。”她咬著牙撫摸著他的背安慰他道，天知道她現(xiàn)在只覺得自己腰快要被勒斷了，這人發(fā)燒發(fā)糊涂了嗎。

    他的緊張慢慢松懈，腦袋靠在她的肩上，似是精神緩過來，人也回到現(xiàn)實里了，他無力地講：“借用一會兒你的肩膀，一會兒就好。”

    “方越然？”

    “做了場噩夢，感覺非常不好啊?！?/br>
    “哦，我也感覺非常不好?！?/br>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一張汗涔涔的臉就貼著她的臉頰，從他的臉上，她能感受到他脈搏的跳動，很快很快，快到她以為是她自己，略帶慌張。

    “好了嗎？”她問。

    “你心跳很快?！彼稹?/br>
    “彼此彼此。”

    耳邊忽地升起一股氣流，他微微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說，“說話都不會撿好聽的說，失望?！?/br>
    涂桑張了張嘴，轉過頭來就要反駁他，卻不料被他捷足先登。

    他輕笑一聲，低下頭堵住她的嘴，舌尖在她的上顎掃過來掃過去，激得涂苒的身體不自覺的蜷縮起來。他不滿足于這樣的挑逗，舌尖還追逐著她的舌，讓她無可逃避，在一陣一陣追逐中，她不知何時軟了身體，意識開始模糊，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很慢很慢，只聽得到時鐘在房間里滴滴答答走動的聲音。還有他和她交錯的呼吸聲，身體間節(jié)節(jié)攀升的溫度。

    啪！

    保溫桶被人打翻，蓋子骨碌骨碌滾了很遠才停下來。

    她猛地醒悟，推開他，準備跑。

    方越然沒有防備，被推倒在地，受傷的那條腿也磕在了桌角上，他悶哼一聲。

    涂桑回頭瞧著他，不過三秒。

    還是跑了。

    ☆、【重寫】chapter9

    滋啦滋啦，車輛碾壓過石子，裹著軍綠色漆身的貨車一輛輛接踵而來，希望與感動滿溢。

    人群有秩序地排著隊，等待官兵指揮。

    涂桑與方越然站在隊伍的末尾，跟著隊伍緩慢地移動，誰也不說話。

    她背對著他，抬頭望天，淺青色的黎明，風把天都刮干凈了，幾顆小星星，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