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回答褚蓉。

    疲憊的江月心腦袋一沾著枕頭，就呼呼地睡著了。現(xiàn)在，她正合著眼睛，小聲地呼吸著呢。褚蓉小推了一下她，見她不醒，只能笑笑道：“總算是沒白來這京城！”

    外頭漸漸有淅淅瀝瀝的聲音，原來是京城開始下雨了。

    ***

    次日晨起。

    雨水下了一夜，霍府地勢(shì)低，竟在院子里積起了小小一片水潭。翠兒等幾個(gè)丫鬟也不玩鬧了，就縮在走廊上頭，看著滴滴答答的雨水從屋檐上漏下來。

    江月心起了身，懶洋洋走出來伸個(gè)懶腰。正門那頭已然是很熱鬧了，似乎有許多下仆在蹚著淺水洼奔來跑去。江月心一時(shí)好奇，問道：“那邊是在鬧什么呢？”

    翠兒答道：“回小郎將的話，那是在舀水呢！昨夜的雨格外大，竟讓那邊積起水來了，真是少見。一個(gè)晚上便下那么多雨，一年里頭都少見。聽聞今日陛下還要來，也不知道那頭的水掃干凈了沒有？”

    江月心抖抖腿腳，朝積水的那地兒走了幾步，果真見得地上有片薄薄積水，幾尾小魚從池塘里游了出來，在地上游來曳去。家仆們卷著褲腿、赤著腳，賣力地將水往低處掃去。

    江月心總覺得這幅場(chǎng)景有些眼熟，仔細(xì)一想，自己在不破關(guān)那破破爛爛的家，一到雨季不也是這個(gè)模樣？

    看來，無論富貴貧窮，遇到了天公不作美的大雨，都是一般的倒霉??！

    就在此時(shí)，霍府外頭傳來一陣喧鬧，竟是李延棠出了宮，親自把楊醫(yī)正給送到霍府來了。外頭護(hù)衛(wèi)陛下的軍士站的密密麻麻，明黃的轎子一停，身著便服的李延棠便下了轎，半踏入門檻中。

    隨即，他便看到了面前的一片汪洋。

    李延棠：……

    他在水灘這頭，江月心在那頭，兩人打著傘，面面相覷。

    “哎，我來吧！”江月心見狀，二話不說，也撩起自己的褲腿袖管，脫了鞋子，三下五除二蹚水過去，在李延棠面前蹲下，大義凜然地對(duì)他道，“我背你過去吧！免得你弄臟衣擺！”

    作者有話要說：　　謝寧：我寧可你記恨我

    第35章 雨水（二）

    江小郎將竟要親自背陛下蹚水！

    此真乃奇聞是也。

    眼看著江月心姿勢(shì)誠懇地分開腳蹲下了, 兩只手還和打晃的魚鰭似地亂招著，李延棠略略嘆了口氣，道：“你的身子也不太好，還是別背了?！?/br>
    江月心無所謂道：“哪兒的話！只不過是舞劍的姿勢(shì)不能太利索罷了，背個(gè)人還是綽綽有余！”

    李延棠：……

    成何體統(tǒng)！

    ——當(dāng)然，這話，他可不會(huì)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小郎將，朕自己走過去便是了?！崩钛犹男π?，還是婉拒。說罷, 便直接涉水步了過去，驚的溫嬤嬤連忙派人去準(zhǔn)備干凈鞋襪。

    楊醫(yī)正不敢落后，連忙提了藥箱, 跟著自家陛下一路穿水上階，到了霍家的正廳。

    霍青別迎出來, 帶著一群人迎接天駕?；羟鄤e今日依舊穿的簡單，一件湖藍(lán)的袍子, 領(lǐng)口與袖上俱無什么鑲飾，月綢的料子也有些陳舊了，渾似個(gè)家道中落的普通書生似的。但霍青別總有種特殊的氣度，叫人不敢輕易瞧輕了去。

    李延棠提著濕噠噠的衣擺，從容道：“免禮?！?/br>
    雖然他這句“免禮”說的云淡風(fēng)輕, 但被水浸濕的衣擺卻著實(shí)滑稽。那水里有些污泥，黏在明黃衣擺上，瞧著格外狼狽。但李延棠渾似沒發(fā)現(xiàn)似的, 依舊笑得月朗風(fēng)清。

    許多人都在狠狠憋著笑，生怕自己不小心在陛下面前笑了出來，惹來圣怒。

    陛下就算再與自家老爺親近，那也是陛下?。?/br>
    于是，正廳里一片詭異的寂靜。李延棠垂了眼眸，清雋俊秀的面龐神情如常，恍若無事發(fā)生，就像所有人都沒發(fā)現(xiàn)他衣擺上的污泥。

    大人能忍笑，小孩卻未必?；粜燎浦钛犹臐駠}噠的衣擺，還是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哈呃——”

    霍辛笑了半個(gè)調(diào)子，就被溫嬤嬤急忙捂住了嘴。但是，這聲笑仍舊足夠響亮，足夠刺耳，足夠令李延棠波瀾不驚的面具裂開。

    一旦有人開口笑了，江月心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地指著李延棠開始笑了。

    “哎喲，阿延，你絞下水……絞下水！哈哈哈哈……笑得我肚子疼……”江月心瞧著李延棠衣衫狼狽的樣子，卻笑得東倒西歪。哈哈哈的笑聲，回蕩在整個(gè)廳堂里。溫嬤嬤等下仆皆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飛了眼色過來，小聲提醒道：“小郎將！這可是陛下吶！”

    一群人里，也只有霍青別面不改色，淡笑道：“陛下與小郎將感情甚篤?！?/br>
    一句話，便輕易地解了圍。

    待李延棠去換好了衣衫，霍青別又讓自家兒子出來拜見陛下，照例讓小兒子開口背詩。一句“疑似瑤臺(tái)鏡”背得搖頭晃腦，讓李延棠無聲地笑了起來。

    “阿辛倒是頗有右相的風(fēng)采?！崩钛犹馁澋?，“也不知阿辛記不記得朕了？當(dāng)年，朕也是抱過阿辛的?！?/br>
    待李延棠問完了話，霍辛便扭扭捏捏地蹭到溫嬤嬤身旁，仰頭問道：“溫嬤嬤，小郎將是不是要嫁給陛下呀？”

    溫嬤嬤一張笑瞇瞇的臉很是和藹，她刮了下小少爺?shù)谋亲?，悄聲道：“是呀，少爺真聰明。以后小郎將從咱們霍家跨出去了，就要嫁進(jìn)宮里頭，做皇后娘娘了。”

    霍辛聽了，卻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咬著嘴角不發(fā)一言。溫嬤嬤只當(dāng)霍辛是難得見到陛下，怯了場(chǎng)，并不多話，只哄道：“少爺日后定然是要常見陛下的，還是多多習(xí)慣為好。”

    說談了兩句，李延棠便讓楊醫(yī)正去江月心房里，瞧一瞧她這腿傷如何。這楊醫(yī)正年紀(jì)一大把，胡子花白，一雙眼卻是精光熠熠。他只瞧了江月心一眼，就道：“小郎將這筋骨傷的不重，養(yǎng)個(gè)兩三月，也就能好透了?！?/br>
    江月心聞言，自是大喜。

    楊醫(yī)正開了幾幅調(diào)養(yǎng)的方子，又叮囑她“不要?jiǎng)游涮凇?、“不可碰酒”、“多食清淡”。江月心一水兒地點(diǎn)頭答應(yīng)，神情欣喜。

    待老醫(yī)正一只瘦手捉著筆，在紙上寫完了字跡細(xì)瘦的藥方子，江月心又犯了難。她想到自己羞澀可憐的荷包，小心問道：“大夫，這……這診金，得要多少啊？”

    說罷，又偷偷瞄了眼藥方子，看到上頭名貴的珍惜藥材和不要錢似地寫著，一顆心又小小地跳了一下?！拔壹摇行└F，可能抓不起這些藥……”江月心很忐忑。

    楊醫(yī)正愣了下，連忙道：“小郎將，您乃是鳳凰之身，老朽怎敢收您的銀錢？”

    “做皇后，難道就可以白要人看病嗎？”江月心搖頭，耿直道，“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行的！”

    老大夫險(xiǎn)些被嗆住，連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