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冰涼的墻壁上，桃樂絲緩緩嘆口氣，

    “凱瑟琳……”

    *

    “頭暈的話，喝點水吧?！币簧戆咨俳z長裙，凱瑟琳把托盤放在茶幾上。如果忽略背景里那個被綁在木質(zhì)十字架上一邊失血又一邊被輸血的男人的話，眼前的場景很像是兩個閨蜜深夜睡不著，于是穿著睡衣從各自的臥室溜出來，聚在一起說悄悄話。

    只可惜，桃樂絲和凱瑟琳沒有好到互稱閨蜜的地步，背景里那個還在低聲呼救的男人也不可能消失。

    “我不渴。”搖頭，桃樂絲沒有去接凱瑟琳遞過來的茶杯。

    被拒絕了的白裙女孩兒微微一笑，沒有惱怒?！皼]有毒的?！闭f著，她把茶杯送到唇邊喝了一口，又再次放在桃樂絲面前。

    “嗚嗚嗚嗚……”被頭朝下綁著的男人似乎終于發(fā)現(xiàn)大廳里多了一個人，努力提高聲音，想要被人注意到。桃樂絲的視線隨之看過去，男人那張因為驚嚇和恐懼已經(jīng)扭曲變形的臉上沾著血跡，很難看出原本的樣貌。

    只是因為興趣而堅持畫過很久肖像畫的桃樂絲細看之下，還是注意到了男人臉上幾個明顯的特征?！啊死锼埂け旧?？！”

    “嗚嗚嗚嗚！”因為被人叫出名字，男人掙扎得越發(fā)厲害。

    居然是凱瑟琳的父親。

    男人的身份出乎意料，桃樂絲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站在沙發(fā)旁一直沒有落座的凱瑟琳。

    “為什么這么看著我呢？”以往溫柔安靜的凱瑟琳終于褪去所有偽裝。白色的蕾絲睡裙裙擺垂在地上，與披散開的黑色頭發(fā)形成鮮明對比。黑曜石一樣的眼眸里此時不再有溫柔和羞怯，瘋狂與偏執(zhí)占據(jù)了所有。

    “桃樂絲，為什么這么看著我？”對克里斯·本森視而不見，凱瑟琳執(zhí)著地低頭俯視著坐在沙發(fā)里，根本無力起身的金發(fā)姑娘，“為什么？”

    她黑色的眼睛里滿是疑問，似乎真的不解桃樂絲的震驚。

    “……他是你父親。”眩暈再次襲來，桃樂絲知道或許是因為她在藥效沒褪的時候開始運動加劇了癥狀。只是凱瑟琳究竟為什么……

    難道這就是凱瑟琳的秘密？

    “不，他不是。”穿著白色細高跟鞋的凱瑟琳轉(zhuǎn)身，坐在了桃樂絲旁邊的沙發(fā)扶手上?！八俏沂迨?。我父母死后，沒有孩子的他和他妻子收養(yǎng)了我?！?/br>
    看著從扶手上垂下的一片白色蕾絲，桃樂絲沒有再說話。

    凱瑟琳如此憤恨，她大概猜得到那是個什么故事。

    “你猜到了?！币恢钡皖^觀察桃樂絲的狀態(tài)，凱瑟琳看到金發(fā)姑娘眼神微動，立刻笑了出來。

    “……我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迸φ{(diào)整呼吸，桃樂絲抬頭看向坐在身邊的凱瑟琳，“但凱瑟琳，我知道這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無論是非法拘禁還是折磨、又或者是殺人，凱瑟琳此刻的選擇已經(jīng)把她自己的后路全部斬斷。

    做下這樣的事，就算凱瑟琳身邊的同伙手眼通天能幫她全身而退，可凱瑟琳終究經(jīng)歷了這一切。

    不是什么矯情的不能殺人之類的信條，也不是說要以德報怨，而是有時候，有些事一旦做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知道。”點頭，凱瑟琳撩起了桃樂絲一縷頭發(fā)。“你說過，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自己選了這條路，我不后悔。”

    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克里斯·本森聽到凱瑟琳幾乎是宣判了他死刑的回答，“唔唔唔”叫著，不知是在哭還是在叫。

    大廳里一時間只有男人含糊不清的聲音，桃樂絲任由黑發(fā)姑娘擺弄她的頭發(fā)，心頭發(fā)沉。

    “凱瑟琳，你加入邪教了嗎？”凱瑟琳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從公寓里綁出來，可以把在重重保護下的克里斯·本森綁在這里，只憑一個人，只怕難以完成。

    而且天花板上的壁畫充滿了宗教色彩，綁著克里斯·本森的木質(zhì)十字架實際上也是一個逆十字。

    在很多傳說里，逆十字都與惡魔有關。

    桃樂絲不能不懷疑，經(jīng)受了創(chuàng)傷的凱瑟琳或許受人蠱惑，加入了邪教。

    “按照你的標準的話……是邪教吧?！辈粔驁詮姷乃谔覙方z看來，也許只是一個瘋子吧？

    忍不住笑出來，凱瑟琳拉起金發(fā)姑娘的手?！斑@個紅色很配你的睡衣，怎么樣，喜歡嗎？”

    凱瑟琳黑色的眼睛里滿是真誠和期待。

    “……喜歡?！笨吭谏嘲l(fā)里，桃樂絲勾起手指，拉住了黑發(fā)姑娘的手。“凱瑟琳，為什么把我?guī)У竭@里來？”

    是想要殺了她，還是……

    “因為這是我最后的審判?！焙诎l(fā)姑娘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最后的時刻，我希望你能在場?！狈词治兆〗鸢l(fā)姑娘冰涼的手指，凱瑟琳力氣之大，讓桃樂絲覺得疼痛。

    “為什么要我在場？”最后的審判。也就是說凱瑟琳在此之前，殺掉過不止一個人。

    “因為……”手指微微松開，凱瑟琳揚起一個滿足的微笑，“好多年了。我一直想告訴你……”

    白裙姑娘黑色的眼眸里，是深藏的瘋狂和偏執(zhí)。

    “我愛你……”

    愛到，

    想殺了你。

    *

    躺在沙發(fā)后面，已經(jīng)醒來卻因為藥效而動彈不得的金發(fā)男人眨眨眼。好看的藍色眼睛里滿是無語——

    女匪徒在告白之前能不能先告訴他，就算克里斯·本森是個會朝養(yǎng)女下手的人渣，可他到底干什么了？！

    難道對方是超人的鐵粉？

    亞歷山大·盧瑟看看被綁在十字架上已經(jīng)兇多吉少的同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

    第35章

    以黑色為主色調(diào)的大廳里拉著厚厚的窗簾, 暖黃色的燈光至上而下傾瀉，卻絲毫無法給人溫暖的感覺。穿著黑色蕾絲睡衣的金發(fā)姑娘和穿著白色蕾絲長袍的黑發(fā)女孩兒親密地坐在一起，相顧無言。

    鮮血順著壁爐旁那詭異豎立著的木質(zhì)十字架緩緩流下，血液那不夠艷麗的顏色瞬間被地磚深沉的黑暗吞沒。

    克里斯·本森模糊的呻\\吟已經(jīng)變得越發(fā)微弱。渾身無力的桃樂絲坐在沙發(fā)里，被凱瑟琳攥住的左手傳來陣陣疼痛。但她已經(jīng)顧不得了。

    黑發(fā)姑娘坐在沙發(fā)扶手上，整個身體向她傾斜。以往那個溫柔安靜的凱瑟琳已經(jīng)徹底消失不見。雖然還是同樣的面容, 但此時俯視著她的女孩透露出的氣質(zhì)與桃樂絲熟悉的那個凱瑟琳截然不同。

    哲學專業(yè)的凱瑟琳溫柔安靜、靦腆善良。但此時俯視著她的凱瑟琳黑色的眼眸里帶著無法讓人忽視的瘋狂。對方蒼白的臉色與身上那件白色長袍幾乎同色。

    望著她說愛她的時候, 凱瑟琳整個人透露出一種病態(tài)的偏執(zhí)。

    “……怎么？”沒有等來桃樂絲的回應, 凱瑟琳歪頭思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