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她的樣子，即便記不得任何有關(guān)紅蓮，麥芒心中卻是不知從何而來的決然和肯定。

    她認(rèn)真地看著模糊的遠(yuǎn)處。

    煙花奪目喧嚷。

    那抹紅足尖踩著或柔或剛的悠揚(yáng)樂點(diǎn)，卻硬是讓這奪目的煙花成了烘襯她的背景。

    世間唯有這一朵紅蓮綻放，就如同，剛剛天地間似乎只有那一朵煙花。

    自然不會有人在意到，那可憐的小舞姬窩在舞臺的角落里，顫顫發(fā)抖，上不得，下不去。

    跳的真是不錯。

    麥芒收回目光，側(cè)頭。劉澈端著酒杯的手在不住顫抖，酒液溢出杯沿，點(diǎn)點(diǎn)灑在了白色的衣袍上。呵，這不染纖塵的白??！

    劉澈心神不穩(wěn)，麥芒輕易地便奪過了酒杯，一滴不漏地將酒液傾倒進(jìn)了口中。

    劉澈目光躲閃，“嬌娘?！?/br>
    麥芒放回酒杯到桌案上，瞥到白袍上的污濁，真是刺眼。她揚(yáng)起笑容，“素來聽聞酒解千愁，剛剛突然就想試試了，感覺，沒什么感覺?！?/br>
    “嬌娘，我......”

    麥芒：“臺上那姑娘跳得真不錯，只可惜我無法看清?！?/br>
    劉澈一愣，他怎么忘了，嬌娘眼睛不好，這么遠(yuǎn)，是不可能認(rèn)出紅蓮的。是他心境不穩(wěn)了。如此想著，他又自斟自酌了一杯。

    麥芒瞥到他的動作，呵。

    “難得遇到這么好的舞姬，我前些日子剛得了首好曲子，一定要試試?！?/br>
    “嬌娘，她不是......”

    紅蓮，她不是舞姬。劉澈優(yōu)柔寡斷著阻攔，自然是沒攔住麥芒。麥芒一溜煙跑到了船尾處，挑了把還算順手，順陳嬌手的箜簍，折了回來。

    煙花已落幕，紅蓮獨(dú)舞畢。

    麥芒抱著箜簍，“手”控制不住地死死摳在其上，幾乎要摳出一道深痕出來。她看著，紅蓮窈窈窕窕地從臺上下來，先前被她擠走的小舞姬狼狽地幾乎是從臺上滾下來。

    紅蓮一步步地走到近前。

    麥芒慢慢看清了她的模樣，高顴骨，大眼睛，薄嘴唇，顯得有些刻薄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是別樣的明麗。她的“身子”不由一顫，突然開始發(fā)涼。劉澈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亦是怔愣在一旁。

    就說嘛，一袋暖寶寶的功效總歸是有時限的，而且短暫，不可能永遠(yuǎn)地溫暖著你。

    紅蓮走到船艙正間，朝今日的主宴者，李子雄的堂哥李子厚福了一禮，說道：“是紅蓮冒犯了，見臺上之人所舞有差錯，一時未能忍住。”語氣不卑不亢。

    李子厚掃了她一眼，忽然爽朗大笑道：“有何冒犯！素聞紅蓮直率，真性情，今日一見果然如此?！?/br>
    “紅蓮姑娘的舞蹈真是世間罕見?！?/br>
    “據(jù)聞無論何樂，紅蓮姑娘都可為其配舞，如今看定是真的了?！?/br>
    紅蓮謙虛：“過獎了，紅蓮也只是盡力盡全力罷了?！?/br>
    “紅蓮姑娘，再來一曲舞吧！”

    真是......一言不合就跳舞。

    麥芒看著始終怔愣的劉澈，默默地將箜簍放在了她和劉澈之間。箜簍上首靠著劉澈手的方向，像是他的似的。

    船艙正中央成了紅蓮一個人的舞臺，她這一曲，極妖，極艷。

    看著她魅惑的樣子，麥芒無意識地摩挲起了手指。從紅蓮進(jìn)船艙到現(xiàn)在，她的目光就從未落到過劉澈身上，就像是毫不在意他似的。不可能，她這種白蓮花繃不住的，一定會找臺階和劉澈直接接觸，就像......

    對面，紅蓮正環(huán)繞在對桌的男子身邊極現(xiàn)身姿魅力。

    呵，麥芒停止摩挲手指，就像這樣吧。

    依次的順序就是她找的臺階，下一個？

    “夫主，少喝些酒，對身子不好。”

    劉澈一愣，轉(zhuǎn)過頭，看向麥芒。

    麥芒瞥到靠近的紅蓮舞步一頓，接著湊近劉澈，拿住他手上的酒杯，不可避免地沾帶著握著他的手，“這杯酒，我替夫主喝了吧。”說完，拔出酒杯。

    劉澈阻攔，又握住酒杯，“嬌娘，小心身體，若是你喜飲酒......”

    此情此景，兩人就著一小酒杯相互推讓，落在外人的眼中，自成了調(diào)情趣味，還是無視傾城舞姬魅惑的調(diào)情。一時間，壓低的嬉笑聲四起。

    紅蓮何時受過如此冷落，還是劉澈的冷落，下意識地就想搶回全場的注意力。一雙嬌小的玉足伸了出來，和著樂點(diǎn)，一下一下，點(diǎn)在劉澈的白袍上。

    這突然的觸感，劉澈回頭，愣住，不該作何反應(yīng)。

    紅蓮？！

    麥芒也跟著劉澈側(cè)頭，看清紅蓮的模樣，“臉色”不由一白，“身子”虛弱地倒在了劉澈懷里。劉澈忙摟住了麥芒。麥芒頭窩在劉澈的懷里，紅蓮正看到她的側(cè)臉。

    麥芒勾起嘴角，明顯地，挑釁地，勾起嘴角。

    紅蓮眼眸一暗，恰，瞟到桌案旁的箜簍，眼中又一閃，高傲地跳著舞走開了。

    麥芒也堅強(qiáng)地坐起了身。

    樂點(diǎn)結(jié)束，麥芒手指彈著桌子。

    一下，兩下......

    果然，紅蓮又走了過來。

    “素聞劉先生箜簍技藝高超，不知能否為我伴奏一曲？”

    劉澈一愣，麥芒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夫主，我......”

    瞧見麥芒又作阻，突然的，紅蓮捂住嘴，驚呼。

    “陳嬌jiejie？”

    陳嬌？

    陳老太傅的孫女，劉澈的夫人，更是當(dāng)時和紅蓮一起落水之人。

    聽說，那次落水，劉澈是先救的紅蓮，后才救的陳嬌......

    整個船艙一下子就寂靜了下來。

    終于，該我出場，不，正式出場了嗎？

    麥芒起身，坦坦蕩蕩地說道：“這箜簍是我備下的，若是紅蓮姑娘愿和我一曲，自是求之不得?！?/br>
    紅蓮嘴角僵硬，“當(dāng)然?！?/br>
    你曾見過情敵和曲嗎？

    那場面，刀光劍影，血雨腥風(fēng)，顯然是不可能的。

    ☆、朱砂白米（4）

    世間任何樂曲都能以舞相和，這話大得倒像是金庸中的慕容復(fù)，無論何種武功都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F(xiàn)受現(xiàn)學(xué)是不可能的，慕容復(fù)有底氣說這大話，是因?yàn)閷Ω鏖T各類的武功都有所了解，那么如今，相似自負(fù)的紅蓮必定亦是如此。

    一首箜簍曲，奏盡亡國音。早已失傳的樂譜，與當(dāng)今完全不同的韻律，是陳嬌早就準(zhǔn)備好的。

    紅蓮踏出舞步，面帶從容笑意。麥芒閉上眼睛，將身體完全交給陳嬌，手指觸動箜簍，箜簍音起。

    逝舊邦兮遐征，將遙集兮東南。

    心惙怛兮傷悴，忘菲菲兮升降。

    ......

    口囂囂兮余訕，嗟恇恇兮誰留。

    誰留。

    長久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