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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也不想靜云跟著梅姨媽居無定所。 “二哥在書院忙嗎?近來書院的功課緊張嗎?”韓嘉宜轉(zhuǎn)了話題,“是不是經(jīng)常能看見二嫂?” 陸顯調(diào)整情緒,盡量輕松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兩人平時見面有不完的話,這次卻不免有些冷場尷尬。他們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梅姨媽,轉(zhuǎn)而說些不甚要緊的話。 韓嘉宜輕嘆一口氣,心想,或許要過些日子,才能恢復(fù)到從前吧。 陸顯沒有久留,略坐一坐,起身離去。 而韓嘉宜則慢悠悠吃了晚飯,繼續(xù)自己的事情。 事實證明,杜太醫(yī)開的藥還是很靈的。韓嘉宜這次桃花癬復(fù)發(fā),按時用藥,謹(jǐn)遵醫(yī)囑,到得第七日上,臉上的紅斑消退得干干凈凈,一絲痕跡也沒留下。 沈氏望著女兒白皙嬌美的臉頰,長舒一口氣的同時,竟紅了眼眶:“還好,還好……” 雖然廖太醫(yī)做了保證說嘉宜臉上絕對不會留斑痕,但她始終未能完全放心。此刻,見女兒的面容恢復(fù)如初,她懸著的心才算徹底放回肚子。 韓嘉宜低頭握住了母親的手,輕聲道:“娘,太醫(yī)都說了沒事的?!彼肓讼耄骸耙唬艺埲私o那兩個太醫(yī)各送一塊匾?” “送什么?”沈氏沒聽清,下意識問道。 “送匾啊,感謝他們給我治臉?!表n嘉宜一本正經(jīng)說道。 沈氏噗嗤一笑,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額頭:“那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會收你送的匾?你放心,你此番沒事,我已經(jīng)教人備了厚禮給他們送去。至于匾就算了?!?/br> 韓嘉宜“哦”了一聲,笑道:“反正娘比我想的周到?!?/br> “除了太醫(yī),這回你還得感謝兩個人?!鄙蚴险J(rèn)真道,“一個是老夫人,難為她老人家這次從佛堂出來,為你做主?!?/br> 韓嘉宜點頭:“嗯嗯?!?/br> 她與老夫人交集不多,真正見面的次數(shù)也少。老夫人久居佛堂,很少叫小輩們到跟前去。不過這次老夫人確實是站在了他們這一邊。 她心念微轉(zhuǎn),心底忽的浮上一個念頭:娘知不知道是大哥請了老夫人出佛堂? 她這念頭剛轉(zhuǎn),就聽母親說道:“另一個就是你大哥。你此番出事,他跑前跑后,又是請?zhí)t(yī),又是幫忙找證據(jù)……” 韓嘉宜心中感念大哥的相助,但聽娘當(dāng)面說起時,卻又隱隱感到緊張不安,似乎心事被人說中一般。她胡亂說道:“杜太醫(yī)是娘請的,他只請了廖太醫(yī)。找證據(jù)也是因為他擅長此道……” 沈氏微微一愣,皺眉道:“嘉宜,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你大哥好心幫你,勞心勞力,你怎么能這么說話?” 韓嘉宜耷拉著腦袋,心虛而又難堪。她定了定神,小聲道:“我是覺得我最該感謝的其實是娘。這些天,娘天天幫我上藥,掛念著我的事情,為此也不知道cao了多少心,掉了多少淚,還一直護(hù)著我,不讓我受委屈,我最該感謝的是娘。有娘真好?!?/br> 怔了一瞬后,沈氏再次紅了眼眶,她偏過頭,不想給女兒看見自己眼中的淚,但心里卻暖暖的。她抱了抱女兒的肩頭,輕聲喚著女兒的名字:“嘉宜,嘉宜……” 對于女兒,她始終心存愧疚。當(dāng)年因為與韓家的事情,她有整整十年都對女兒不聞不問。后來母女重逢,兩人相處和睦,可她不敢細(xì)想。她內(nèi)心深處,自責(zé)后悔的同時,也隱隱害怕女兒對自己有怨懟之情。 這半年多來,母女朝夕相處,親情的裂縫似乎在一點一點縮小。女兒今日的這番話,讓沈氏既暖且酸,她抱了女兒許久,才緩緩松開,輕聲道:“說什么胡話?你是我女兒,我不護(hù)著你,護(hù)著誰?”她嘆一口氣:“我只后悔那些年沒有好好待你。” 若不是她一心逃避,也不至于母女分別十年之久。至少當(dāng)初韓方過世時,她就該把嘉宜接來的。 “娘,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表n嘉宜伸臂抱了抱母親,“現(xiàn)在不也挺好的嗎?” 沈氏一時也忘了方才說的關(guān)于陸晉的話,她與女兒略說一會兒話,才起身離去。 韓嘉宜的臉痊愈以后,她特意去答謝老夫人。 在佛堂外等了一會兒后,老夫人才讓她進(jìn)去。面對她的道謝,老夫人神色淡淡的:“你要真想感謝,就替我念一會兒經(jīng)書吧。上了年紀(jì),眼睛不好使,經(jīng)書上的字也看不大清了。” 韓嘉宜心想,老夫人信佛,久居佛堂,又怎會沒熟記經(jīng)文?大概只是想聽她來念。她“嗯”了一聲,笑道:“那我給老夫人念?!?/br> 老夫人遞給她的是,她雖然不信佛,不過這卷經(jīng)書她也還算熟悉。以前寫故事時用到過。 “有上華無量諸華光通天地教主。爾時佛告諸菩薩。及天人四眾:吾于過去無量數(shù)中。求法華經(jīng)。無有泄倦。于多數(shù)中。常作國王。發(fā)愿求于有上菩提。心不退轉(zhuǎn)……” 少女清潤甜美的聲音在佛堂響起。 老夫人雙目微斂,安靜聽著。 待一卷經(jīng)書念完,韓嘉宜已有些口干舌燥。 老夫人垂眸道:“好了,經(jīng)書念完了,你回去吧。我年紀(jì)大了,喜歡清靜,沒事就不要來找我了?!?/br> 韓嘉宜站起身,垂手而立:“是?!?/br> 她剛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熟悉身影。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哥陸晉。他站在她院中的柳樹旁。 粗壯的大柳樹枝葉繁茂,正臨風(fēng)起舞。陸晉雙手負(fù)后,目視前方。 韓嘉宜剛從佛堂出來沒多久,方才念經(jīng)時,她幾乎都要覺得自己心平氣靜了。此時看見大哥的背影,她不自覺心頭一跳,緊張起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韓嘉宜努力調(diào)整情緒。她自忖調(diào)整得差不多了,才大步上前。 然而剛一抬腳,陸晉便轉(zhuǎn)過了身:“回來了?” 陸晉不著痕跡打量著面前的少女。天氣漸暖,她今日穿著鵝黃色的春衫,越發(fā)顯得身形裊娜。臉龐白皙,光滑晶瑩,一絲瑕疵也無。看到他,她明顯怔了一瞬,繼而沖他一笑,露出一排晶晶發(fā)亮的雪白細(xì)牙。 他心頭似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不由地勾了勾唇:“好了?” 韓嘉宜學(xué)著他的樣子雙手負(fù)后,她眼珠子直轉(zhuǎn),卻不敢正眼瞧他:“好了?!彼噶酥阜鹛玫姆较颍骸拔遥曳讲湃フ依戏蛉肆?。老夫人讓我念經(jīng),念的。” 陸晉點頭:“嗯,挺好?!?/br> “大哥找我有事嗎?”韓嘉宜盡量自然地道,“我們進(jìn)去說話啊,站在外面做什么?”她快走幾步,提高了聲音:“雪竹,雪竹……” 陸晉跟上她:“她去煮茶了?!?/br> “哦?!表n嘉宜表示了然。她想了想:“前些天的事情,我還沒感謝大哥。感謝的話,說著很無力,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大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