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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半心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2

分卷閱讀32

    藥罐子,空有將軍府長子的名頭,又頂?shù)昧耸裁从媚亍?/br>
    她正覺有些微傷懷,倏忽便又聽見長青輕輕提起:“連笙,我不日便要及冠,我娘因我故去,也將滿二十載,屆時(shí)祭拜先母,你可否同去?!?/br>
    連笙想也未想便應(yīng)下:“好?!?/br>
    他聞言抬眼,又微微笑了笑,道:“我娘葬在西山,那個(gè)地方,你應(yīng)當(dāng)會喜歡的?!?/br>
    然而這一句話話音未落,連笙竟又頓覺毛骨悚然,她干笑著問他:“兄長,兄長為何以為,我會喜歡一塊墓地……”

    “不是尋常墓地,”長青轉(zhuǎn)過輪椅來,“你去了便知。”

    而后也不等連笙再問,他便推著輪椅出了祠堂:“走吧,午時(shí)將至,可以用飯了。”

    連笙這才趕緊跟上前,接過他的輪椅。

    雖說長青邀約,必然是不壞的,可哪怕墓地再好,又何至于到得了喜歡的地步。連笙從祠堂里出來,滿腦子皆是揮之不去的這點(diǎn)好奇與疑竇,她無所事事地在房頂上呆坐了一下午,忽然便想起何不去問一問長恭。

    直到這樣一想,她才發(fā)覺,自己已然大半日都未曾見到他了。

    衛(wèi)大將軍與宗親們前廳議事,長恭并不在場,連笙守著他緊閉的房門盯了半個(gè)多時(shí)辰,也不見他回來。晚間用飯,下人來傳了話,說少將軍身子不適,業(yè)已睡下,且不用了。衛(wèi)大將軍只點(diǎn)一點(diǎn)頭沒再多問,連笙卻悄悄地逮了下人問他長恭何在。那下人歪著腦袋皺了皺眉:“少將軍不是就在房里嗎?”

    在房里?

    連笙有些詫異,明明去叩過他的房門,可并不見他來開。

    及至夜深,連笙仍覺不太對勁,便翻了墻上房,卻就見到長恭房中,透過窗子一點(diǎn)微弱紅光。她從房頂上下去,倒吊在屋檐下,指尖沾水,在窗戶上挖開一個(gè)小洞,便看到長恭房中燒著的一盆火。

    長恭沒睡,正蹲著身子,守在盆前。銅盆里的火焰明明滅滅,卷起一點(diǎn)燃盡的灰屑,卻是紙錢。

    他在焚紙錢?

    連笙怔了怔,而后便聽得“啪”的一聲。

    她倒吊著,頭上的發(fā)簪墜子朝下,突然落了,打在地上便是“啪”的一下。長恭立時(shí)反扣了火盆,站起身來一聲低喝:“誰!”

    他迅速打開房門追出來,竟就見到房檐上落地?zé)o聲跳下了一個(gè)人:“我,是我,是我。”

    “連笙?”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偷偷摸摸躲我房上做什么?!?/br>
    連笙沒有回答,只彎腰拾起落在地上的發(fā)簪,抬手戴好,然后才站直了身子,答非所問地說起:“你是在祭奠亡人嗎?”

    長恭一愣,抬起頭來,繼而便面色凝重地皺上了眉。四下里皆是心照不宣的沉默,他沉默了半晌,終于還是將頭一點(diǎn),讓開身子:“進(jìn)來吧?!?/br>
    連笙隨他進(jìn)到屋內(nèi),屋里一片漆黑,焚過紙錢的一點(diǎn)余溫還在,倒抵了夜的冰涼。

    長恭點(diǎn)上蠟燭,連笙這才開口問他:“你一下午都待在這里?”

    “嗯?!?/br>
    “身子也無不適,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的托辭?”

    “嗯。”

    長恭單膝蹲下,撿起銅盆重新擺好,卻不再點(diǎn)了,只攏了攏地上的殘灰放進(jìn)盆里。

    連笙在旁看著,便覺有些過意不去,一年到頭也不過僅此一日,他躲在房中偷偷焚些紙錢,已然是這樣小心翼翼了,卻還教自己打斷了去。念及此處,她又生出些滿心的愧疚來,便問他:“可曾回過江州看看?”

    長恭攏著灰燼的手一頓,而后又捧起死灰搖搖頭:“沒有?!?/br>
    “為何不去?!?/br>
    “連笙,”他半低著頭道,“我在衛(wèi)家,不過寄人籬下,父親許我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許的事,便從未想過。何況,”他眼神黯了黯,“我與旁人聲稱,入府以前的事皆不記得了,更沒有理由再去祭什么祖。”

    他沒有回頭,連笙看不見他的臉,可卻也聽得出他的一臉落寞。

    “那你想回去嗎?”

    沾滿灰燼的雙手停在半空又是一頓,聲色黯淡的:“想,做夢也想?!?/br>
    而后話音未落,長恭便覺一只纖軟的細(xì)手突然握住他的掌心,將他從地上拉起來。連笙不容分說地下了鐵令:“跟我走。”

    “走去哪兒?”

    “此距江州,不過三百里地,我去馬行偷兩匹快馬,與你連夜回江州?!?/br>
    第27章 卷五 少時(shí)(伍)

    長恭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哪門子邪,連笙素來便是這個(gè)性子,他是清楚的,可自己竟也會同她一樣,什么也不顧,說走就走了。

    鬼使神差一般。

    他們雙雙翻墻出了衛(wèi)將軍府,為了不再驚動府上下人,便去馬行偷了兩匹快馬。連笙從袖中取出一截鐵絲彎彎繞繞地一轉(zhuǎn),馬廄的鎖應(yīng)聲而落,他們飛身上馬,揮一揮短鞭,策馬便往南去。

    一路無言,唯有馬蹄踢踢踏踏。踢踏聲踏碎月光,便從月明飛馳到月落。

    江州的黎明。

    他們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才在黎明前的薄霧里尋到江州顧家,四海鏢局舊址。

    連笙下馬時(shí),天還黑著,但月已西沉,東面遠(yuǎn)天也隱隱有了些微光亮。她跳下馬,目之所及,周遭皆是斷壁殘?jiān)?,磚石瓦礫間雜草叢生,在四下縈繞的薄霧里,透著無盡的破敗蕭條。她一時(shí)間還有些難以置信,這便是當(dāng)初墨先生口中家大業(yè)大名貫四海的四海鏢局?然而長恭的馬突然一聲嘶鳴,她一抬頭,看見他止不住有些微微顫抖的一雙手。

    天色不夠分明,她看不清他的面上是驚愕還是膽怯,只知道似乎有一種無聲的害怕彌散開來,從他心底。于是她便沒來由地放開馬走上前去,握住了他。

    她的手細(xì)而長,握在他的手里有些弱小模樣,卻教他仿佛洪流溺水的人攀住了岸。

    終于感到自己還沒被洶洶回憶卷走時(shí),長恭回過頭來看她。

    “走吧?!边B笙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堅(jiān)毅,“我陪你?!?/br>
    長恭在這道目光里沉凝了半晌,不敢回答。別后十年不見的故地,而今真的回來了,于是剎那間涌上心頭的舊日光陰,無憂少時(shí),臨別大火,他苦苦捱過了十年,卻一朝重回早已化作廢墟的家,眼見著物是人非,才真真叫他心頭膽怯橫生。

    他怕,見到爹娘meimei的白骨。

    更怕,就連白骨也見不到。

    然而連笙握著他的手,和他說,“走吧?!敝搁g的暖意一點(diǎn)一點(diǎn)滲進(jìn)他掌心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才教他重又生出些許勇氣來。

    他面色凝重,沉默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們放了馬,徑直便往廢墟中走。

    偌大一座鏢局,門楣已然垮了,破落圍墻圍著的屋子,四壁如洗。墻上有煙熏火燎的焦黑,還是十年前那場大火留下的印跡,四處皆是磚瓦碎石,幾排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