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他的名字，甄澄有那么片刻走神了。

    “對了，他還讓我照顧你來著，不過我可不會濫用職權(quán)。我對誰都一樣，該照顧的總會照顧，用不著他瞎bb?！?/br>
    “……老師，能不提他么？”

    “喲，吵架啊？”對方?jīng)]什么避諱，反而饒有興致地笑了，“我昨天就看你不對勁，搞了半天還是為些小情小愛，沒意思?！?/br>
    甄澄瞥他一眼：“對啊，我生來就是凡胎rou眼，吃的是五谷雜糧，您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是不會理解我們小凡人的?！?/br>
    “他說你像海膽，我看還真有那么點像。一只坐船出海的海膽……呵，我想不到比這更滑稽的場面了?！?/br>
    甄澄不想待下去了，正要轉(zhuǎn)身的時候，聽到他又說：“你不是問我有沒有女朋友么，不想聽了？”

    “你肯說嗎？”

    林沐風笑了：“照道理是不肯的。”

    她心想這人絕對是故弄玄虛，待會兒讓肯定有個轉(zhuǎn)折。

    果不其然，對方又說：“但看在談敘的面子上，可以破例和你說兩句?！?/br>
    “喜歡過一個女孩，但我倆沒未來，就沒告訴她?！?/br>
    一聽到八卦，甄澄少許來了點興趣：“那……她喜歡你嗎？”

    “她都跟我表白三次了，你說呢？”

    “……”什么人啊，她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說實話我長這么大，確實遇到過不少女孩，各種各樣的都有，其中不乏比她漂亮優(yōu)秀的。我慢慢察覺到一件事，自從我和自己定下約定忘了她之后，我這個人，就發(fā)生了一些變化?！?/br>
    甄澄忍不住追問：“什么變化？”

    “我同時，也不會喜歡別人了?！?/br>
    “……”

    “我從不跟別人談?wù)撍?，這樣的話，那些記憶就只屬于我們兩個人?！闭f罷，他從容地笑了，“甄澄同學，這是經(jīng)驗之談。如果你想一輩子記住一個人，就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他。記住，說得越多，忘得越快。只有放在心里孤獨地品味他帶來的懷念的時候，他這個人對你而言，才是真正永恒的?！?/br>
    她很久沒說話，直到對方的聲音愈漸遠去：“海風很潮，吹多了會腦子進水。這一點，不用我再重復(fù)了吧？”

    第44章

    冬日公海上波濤洶涌，葉蘭在宿舍躺了一下午，吐了三次。

    其他人的反應(yīng)沒她那么大，只是偶爾覺得頭暈，風浪大時要扶著墻才能走路。

    到了晚上，躺在床板上搖搖晃晃，甄澄失眠了。

    翻來覆去多次后，被窩變得潮濕而陰冷。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裹緊了被子，微瞇著眼睛，透過一隅方形小窗望著此刻船艙外的景色。

    月光寡淡，夜涼如水。

    失眠的夜晚，注定只能與他作伴。

    猶記得談敘去打職業(yè)前某一天，她說想聽他唱歌，就拉著他去ktv唱了好久。那首她偷偷用手機錄音了，背景聲音稍有些嘈雜，音效雖不比用專業(yè)錄音設(shè)備錄的，但卻成了她手機里最喜歡的一首歌。

    當時那種幸福感是真實存在的，而對他的感情也并非鏡花水月。

    有句歌詞是這樣寫的——“好景不會每日常在，天梯不可只往上爬。愛的人沒有一生一世嗎？大概不需要害怕?！?/br>
    她一直以為歌里唱的是相愛的人在結(jié)婚之際感情破裂的故事，后來談敘告訴她這歌里寫了很多東西。人們對城市變遷的束手無策，對新生活的不安和無奈，還有各種各樣因為光陰流逝而引發(fā)的思考。當那么多感情交織在一起時，愛情故事，往往就會變得小眾。

    “在所有的一切都尚未有定數(shù)的時候，愛你是唯一堅持的念頭。”她回想當初rhy還是默默無聞三線小隊伍時的事，在手機里寫在這句話，又逐字刪除。

    這一晚她的睡得很差，迷迷糊糊進入了淺眠后，又遇到鬼壓床，孤獨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醒來時大姨媽造訪，又開始了無止境的痛經(jīng)。

    喬琳琳冷著眼說她活該，轉(zhuǎn)身又去走廊里倒熱水給她喝。

    到公海以后，手機就徹底沒信號了。

    剛斷網(wǎng)絡(luò)的時候，滿屋子的姑娘還拿著手機四處找信號，偶爾會連上那么一會兒。等到徹底斷掉，也就沒人再去嘗試了，干脆就帶著零食四處去串寢室，吃東西聊八卦。

    隔壁兩個寢室的姑娘都過來了，問她們打不打狼人殺。

    反正沒事做，甄澄就跟她們玩了一會兒。

    連抽三次村民牌以后，她發(fā)現(xiàn)一件事，其實她是個很容易被表面現(xiàn)象欺騙的人。被狼人騙，被神騙，被村民同伴騙……最后她氣結(jié)，無力地躺在床上看她們玩。

    有人就安慰她：“你這時候肚子要保暖，暖了就不痛了，有沒有帶熱水袋啊？”

    “沒啊，誰出海會帶那種玩意兒……”玩游戲的時候注意力都被轉(zhuǎn)移開了，這會兒甄澄又重新回到了肚子疼的狀態(tài)，甚至比之前疼得更厲害。

    喬琳琳見狀，放下了手里的卡牌，蹲在地上翻甄澄的行李箱：“那我給你找個圍巾之類的，裹個裝熱水的塑料瓶子放在肚子上好了?！?/br>
    過了會兒，喬琳琳突然“咦”了一聲：“你這不是拿熱水袋了么？還有暖寶寶貼，好幾張呢?！?/br>
    甄澄順勢望去，那是在她的書包側(cè)袋里被發(fā)現(xiàn)的，并且肯定不是她自己準備的。

    喬琳琳拉開了拉鏈給她看，那塑膠熱水袋的旁邊，還有談敘給她準備的暈船藥。

    “……”

    “誒，怎么哭了啊……”有不明真相的女同學圍上來安慰她，“是不是很疼啊？要不要叫醫(yī)生？”

    甄澄蜷縮著身子雙手抱膝，埋著腦袋搖了搖頭，突然沒忍住泣不成聲。

    談敘說她切入戰(zhàn)場前總學不會觀察，很多可能發(fā)生的情況也從未預(yù)估過?？伤菄鴥?nèi)頂尖的ganker，有著超前的意識和精準的判斷。

    即便如此，他曾預(yù)料到此刻潦草的收場嗎？

    **

    兩天后，船在釜山港靠岸了。

    女同學們都沉迷于掃貨一發(fā)不可收拾，回去前每個人雙手都提滿了化妝品袋子。

    都說購物是緩解失戀的良藥，可甄澄逛了一整天，只覺得心情愈發(fā)陰郁。很多商場和沿街的小店里都有wifi，女生們邊逛邊忙著連wifi上網(wǎng)聊天。她也連過幾次，斷了兩天網(wǎng)絡(luò)后，微信多了幾十條消息。點開一看，幾乎都是同學和朋友的群消息，還有mama發(fā)來的問候。

    微博有特別關(guān)注的提示，來自許久沒發(fā)新歌的magina。

    是他重新唱的，靈感來源里只寫了一句話——“手機錄的效果不好，重新唱給你?！?/br>
    ……

    他那天……居然看到她偷偷錄音了？

    還重新唱了一遍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