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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教了我一個新故事。” 他把拼好的七巧板打散, 重新拼新圖案。 她繼續(xù)說:“司馬缸砸缸。外婆說, 這個司馬缸很厲害。七歲就會救人了。我們現(xiàn)在六歲,明年就能長大了?!?/br> “光?!鼻匦抻窦m正她。 她眨眨眼,大聲地說:“司馬光砸光?!?/br> “缸,哥骯——缸。光, 哥烏骯——光?!?/br> 她照著他的讀音念了一遍,又說:“司馬缸砸光?!?/br> 他念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是啊?!彼f:“外婆煮飯要有火啊, 爐子不能澆?!?/br> 秦修玉不說話了。 荊覓玉干脆把雙腳抬到床上, “外婆有給你講過司馬缸砸缸的故事嗎?” 他看著她臟臟的腳底板, 繃緊了唇。 她動了動腳趾, “我給你講一遍吧?!?/br> 秦修玉終于抬眼看她了,“司馬光, 字君實, 陜州夏縣人也。光生七歲, 凜然如成人?!?/br> 荊覓玉瞪他一下,“哼?!彼麓?,跑出去玩泥巴了。 秦修玉立即去找外婆,說她的腳底臟了他的床單。 她被外婆拉著去洗腳。她氣呼呼地表示,再也不理秦修玉了。 這是她和秦修玉第一千零一次絕交。 第二日下午,天清氣朗。外公外婆帶著兩個小朋友出去玩。 荊覓玉因為昨天的絕交,心里記著仇。她誰也不牽,大步走在前面,高昂著頭。故意遠(yuǎn)離秦修玉。 她瞇眼見到,前方飛著一個風(fēng)箏,黑花的底色,像是一只跨腿的燕子。她“哇”的一聲,步子追上前,嘀咕著說:“走路好累,要是我能飛就好了?!?/br> 她目光追著風(fēng)箏跑。 風(fēng)箏越飛越低,消失在臨街的高墻下。她回頭問:“外公,你會做風(fēng)箏嗎?” 外公左手拉著外婆,右手牽著秦修玉,桃眸綻笑,“外公沒有什么是不會的。” 她笑哈哈地跳起來,“外公,給我做一個風(fēng)箏吧。我也想要那樣飛?!?/br> “好啊?!蓖夤斓貞?yīng)答。 她跑回外公外婆身邊。 外婆笑著牽起她的小手。 四人走過舊街。 荊覓玉轉(zhuǎn)頭望向側(cè)邊小巷子。 這巷子很短,長不過五米。對面好像是一戶人家的菜地。圍欄此時正打開著。 剛剛風(fēng)箏似乎就是飛在這里。 只是這一眼,她見到那里有火光冒出來。她瞪大眼睛去看。 菜地旁一個小池子還有一雙手在撲通,越沉越下。 她傻眼了,立刻想起了司馬缸砸缸。不過,那池子比水缸硬,砸不動。 這時,她看著那雙手完全沉了下去。她從幻想中回神,趕緊喊著:“外婆,那里,那里——” 外公外婆轉(zhuǎn)頭,皆是一驚。 外公迅速地沖進(jìn)去小巷。 她繼續(xù)在喊:“外公,司馬缸砸缸!” 難為外公竟然聽懂了她的話,往池子里一望,趕緊撈起。 說來也怪,剛剛這火不大,外公跑過去救男孩時,火勢卻一下子竄上了天。差點外公都沒逃出來。 外公抱起男孩,朝外婆大喊:“快跑!” 外婆左右手各拽一個,立即往遠(yuǎn)處退。到了安全距離,她向一家商店的老板說:“快叫消防車,對街著火了。” 老板趕緊撥電話。 外公抱著昏迷的男孩沖出來,放到地上,給他做心肺復(fù)蘇。 好幾個路人圍過來,又再和商店老板說:“還有叫救護(hù)車來啊,有小孩淹著了?!?/br> 荊覓玉握緊外婆的手,看著路人們奔走相告。有人拿著水桶,想去澆火,但火勢太猛,無奈退了回來。場面非?;靵y。 外婆緊緊牽住兩個小朋友,安慰說:“不怕不怕?!?/br> 圍住外公的人群散去幾個。 外婆走上前問:“怎么樣?” 外公抹了抹額上的汗,“呼吸回來了,但是非常微弱,而且清醒不過來。就怕腦部缺氧太久,會有后遺癥?!?/br> 外婆說:“已經(jīng)叫了救護(hù)車。” 荊覓玉躲在外婆的大腿后,看著那個臉色蒼白的小男孩。他身下的地面,淌著一攤水。 外公又說:“那座池子應(yīng)該是廚房屯水用的,不算深。還好我撈得快,不然水火夾擊,這孩子必死無疑了?!?/br> 那邊大火燃燒的速度異常猛烈,火勢沖天。 周圍路人們焦急地議論著。 過了一會兒,消防車和救護(hù)車的鳴笛聲相繼傳來。 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 ---- 晏玉在醫(yī)院里昏迷了一個多星期。前三天,他血壓極低,時不時抽搐。 醫(yī)生給家屬下了兩回病危通知書。 從來不照顧兒子的葛山桃,每天過來探望。葛婧之放了學(xué),就到醫(yī)院講故事給弟弟聽。晏風(fēng)華一天過來好幾回。 晏玉的情況,在第七天穩(wěn)定了下來。他醒來以后,忘了自己經(jīng)歷過大火,只記得溺水。 晏風(fēng)華關(guān)切地問醫(yī)生,失去的部分回憶能不能回來。 醫(yī)生說:“是有部分兒童,溺水記憶出現(xiàn)偏差,不知道自己怎么掉進(jìn)水里的。你兒子遇險是因為水,大腦缺氧,遺失部分記憶,也是有可能的。” 晏風(fēng)華把晏玉送去神經(jīng)科診斷。醫(yī)生說:“是溺水后遺癥,而非火災(zāi)。”晏風(fēng)華這才相信,晏玉真的沒了那段記憶。 此后,無法呼吸的感覺,和四周黑色的石壁,讓晏玉時常驚醒。偶爾夢中,他聽到父親在他耳邊嘆氣,“就當(dāng)何撲玉對不起你吧。”這句話,不知是醫(yī)院昏迷時,晏玉真正聽見了,還是潛意識里,在給父親找理由。 后來,何撲玉這個名字化成了人,開始頻繁入侵他的噩夢。讓他厭煩至極。他不知道這人是誰,這人在哪。 過了半年,某個瞬間,遺失的記憶突然回到了晏玉的腦?!赣H見到了他,聽到了他,卻轉(zhuǎn)身離開。而且,他父親有一個向孔家扔?xùn)|西的動作。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他越來越自閉。以前喜歡通過搗蛋,來吸引母親的關(guān)注,但他現(xiàn)在對親情沒有了渴求。 揪在心頭的反而是,何撲玉是誰?為什么對不起他? 前兩年,晏玉在晏居突然聽見了這名字。 當(dāng)時晏風(fēng)華剛剛得到一件玉鉞,他掩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和李雙英說:“玉鉞在古代是象征權(quán)力的瑞器,這是我收過最高級的古玉了?!?/br> “比荊山之玉還貴重?”李雙英問。 晏風(fēng)華疊起腿,“你以后別再提荊山之玉了?!?/br> “都過去這么久了,你就算現(xiàn)在把荊山之玉拿出去拍賣,都不會有人來尋仇的。”李雙英滿不在乎,“我剛嫁給你的兩個月,好幾次都差點脫口叫出何撲玉——” “李雙英,你還說!”晏風(fēng)華有些動怒。 “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