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突然沉默了下來。洛基略微有些吃驚，因為他居然在布拉洛的眼睛里看見了血與火。

    “你就別在這里裝好人了。”她有些尖銳地說道，言語里翻滾著晦暗和深沉的情緒。

    她突然往前走了兩步，洛基不由得后退。月光照亮了黑暗女神魅力動人的面孔，只是她吐出的話語比月光更加冰冷：“你，海拉，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會拼盡全力送你們下地獄。你不用在我面前展現(xiàn)你的急不可耐！”

    說著她轉(zhuǎn)身，黑色的紗裙在夜色里翻滾，轉(zhuǎn)眼間如霧氣消散。

    洛基的臉抽了抽，隨即閉了嘴，但眼神也沉了下來。

    布拉綺在夢中見到了自己的雙生姐妹。

    巨大的金色蘋果樹佇立在汩汩流淌的泉水之上。以蘋果樹的枝干為界，一邊是白日，一邊是黑夜。

    風颯颯吹過。葉片上抖動著瑩瑩的光輝。不知從哪里傳來一首聽不清歌詞的歌。

    布拉洛一身黑色的長裙靠在自己的黑夜里，什么話都不說。

    她抬頭，暗淡無光的夜幕里突然出現(xiàn)了幾顆發(fā)光的星星。

    布拉綺悄悄靠近，抱住了臉龐與自己別無二致的姐妹，問道：

    “布拉洛，你怎么了？”

    布拉洛轉(zhuǎn)頭看著光明神。

    與自己一母同胞，比起陰沉不定、睚眥必報的自己，她就像一個行走的光源，所到之處受萬物的偏袒與愛戴。

    布拉洛曾經(jīng)覺得這光輝刺眼無比，如今只覺得這光輝令人落淚。

    “布拉綺，你有什么愿望嗎？”布拉洛有些怔愣地問她，那神情卻有陷入漩渦時想要抓住某根浮木的孤注一擲。

    “我？”布拉綺的微笑里，黑暗神心中g(shù)untang到灼人的某些情緒涼了下來，“我覺得大家這樣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就很好，你，父母親，索爾，洛基······”說到這里她似乎在猶豫該不該加上素未謀面的jiejie海拉。

    據(jù)說海拉一見面就會想殺了所有人，還是再看看吧。

    她的話語和記憶里那個影像慢慢重合。

    布拉洛嘴角勾起一個有些嘲諷的弧度，頭往后一靠，砸上了堅硬的樹干：“果然，我都在期望著什么不著調(diào)的東西······”說著，她偏過頭，星輝變得更璀璨了一些，她的眼神居然稱得上是溫柔，“如你所愿，我的小公主?！?/br>
    尖銳的荊棘箭矢擦著臉頰而過，洛基渾身僵硬著扭頭，就看見了恢復了倨傲和慵懶模樣的黑暗神正在緩緩收起自己的弓。

    “我?guī)闳フ掖驍『＠姆椒?。”她燦然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當然，前提是只有你一個人。如果有膽子就跟上來吧?！?/br>
    洛基抽了抽嘴角：“你確定不是想找個偏僻的地方殺了我方便拋尸？”

    布拉洛白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洛基搖了搖頭，咬牙跟上了她的腳步。

    布拉洛引著不明所以的洛基到了彩虹橋。執(zhí)劍的海姆達爾盡職盡責地問：“兩位殿下是要去哪里？”

    “約頓海姆?！痹诼寤@訝的眼神下布拉洛面無表情地報出了地名，“怎么了，現(xiàn)在勞菲已經(jīng)死了，難道約頓海姆還有什么威脅不成？”

    “不。只是請問兩位殿下，是去約頓海姆做什么？”海姆達爾問，“是否有什么急事需要在下通報神王？”

    “沒有。”洛基無視布拉洛殺人的眼神上前攬住她的肩頭，“我們只是去個沒人打擾的地方······約會?！弊詈髢蓚€字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因為布拉洛正在死命掐他腰間的肌rou。

    海姆達爾挑眉，沉默了一會兒說：“好的······”他打開了彩虹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兩位一路順風?！?/br>
    得去跟神王報備一下，公主在和洛基談戀愛了。

    “Well，接下來呢？我們?nèi)ツ膬?！”約頓海姆的風雪肆虐，洛基不得不將手擋在臉前。

    布拉洛的紗裙在風里吹的像是快飄起來了。她的聲音鎮(zhèn)定而冷漠：“你是巨人的直系后裔，應該比我更容易穿透這些迷障，在心里默念密米爾的名字，他自然會帶你去見他——希望你不會太晚到達那里?！?/br>
    說著，那抹黑色漸漸消失了。洛基想通了布拉洛想帶自己去哪里——智慧之泉！

    他心里思緒紛雜，只是腦海里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他站在原地，任那股直透心靈的力量把他拽入一個空間——

    無盡的黑夜和風雪消失了。熔金一般的火燒云在天幕間徘徊。

    他走了幾步，堅硬的凍土在腳下發(fā)出咔咔的聲響。

    幻術(shù)——他還沒有吐出這個字眼，清澈的泉水就從皸裂的缺口處流了出來。

    一個巨大的虛影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付出代價，你可以獲取一切靠知識和智慧能獲取的答案······”虛影的聲音震耳欲聾，“當然，如果是奧丁就別來煩我了，那些酒我還沒喝完，暫時不需要······”

    所以我們阿斯加德就是個酒庫嘍？洛基突然有些想笑。奧丁到底是付出了一只眼睛還是整個阿斯加德的酒來獲取的知識，他突然有些懷疑。

    “嘿，密米爾。我是奧丁的兒子，阿斯加德的王子——”

    “勞菲的血裔？”巨人哈哈笑了一聲，“這個世界還真是諷刺。好吧，我的巨人同族，你想要什么答案？我會根據(jù)你的問題來衡量代價?！?/br>
    洛基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抿了抿唇，眼神晦暗下來：“我想知道，在不毀滅阿斯加德的前提下，怎樣才能擊退海拉?！?/br>
    “······”密米爾突然沉默了一會兒，慢悠悠地說，“嘿，這個問題需要支付的代價可不小。”

    洛基也沉默了一會兒，說：“不管多大的代價我都接受——你只管說吧?！?/br>
    “我要接下來一百年金蘋果樹結(jié)成的第一個蘋果。每年都不能少?！?/br>
    洛基志得意滿地離開了智慧之泉。

    等他回去之后，他大可以吹噓自己付出了怎樣巨大的代價才換來這些信息。至于怎么從愛樹如命的布拉綺手上拿到每年的第一個蘋果——這就看他自己的了。

    待他離開后，泉水慢慢倒映出了布拉洛的影子

    “你很討厭他?！泵苊谞栒f，“那為什么要替他支付高昂的代價？”

    “我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另一個人?！辈祭宓卣f，“總有人要替我做這件事，他只不過是最適合的人選?！?/br>
    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次諸神黃昏。

    那時候，她還是無人問津的、有獨立軀體的黑暗神。男性。

    奧丁死后，戰(zhàn)爭打響。阿斯加德面臨著內(nèi)憂外患。洛基為了爭奪王位，唆使黑暗神將光明神殺死。崩潰的黑暗神經(jīng)歷了千難萬險到了死亡女神海拉的地獄門前，海拉卻受洛基致意，拒絕歸還光明神的靈魂。

    “他”的雙胎兄弟從此消弭于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