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蔓。小姑娘趴在桌上睡覺，他叫了她好幾聲，對方都沒有反應。

    甜品店的店員一邊解著圍裙，一邊對陸霄說：“下午她進來喝完一杯冰奶茶就睡了，我們這邊人比較少，她睡著時哭了幾次，還好沒人?！?/br>
    “哭了？”陸霄皺眉。

    店員壓低聲音：“說是不要過來?！?/br>
    “不是我說閑話啊。”店員看著陸霄說：“北郊這邊七天前發(fā)生過一起群毆案件，聽說是一群男的打一個女的。我看她手上有傷，可能就是她吧……不過，先生，你meimei也真是的，小小年紀不學好…”

    “麻煩了?！标懴鰪澭?，把楊蔓身體一翻，搭在自己的身上，從口袋里隨手拿出一張紙幣，按在桌上，對店員道：“這算你的精神損失費，也請你不要隨意妄論別人?！?/br>
    “陸霄，陸霄。”背上的小姑娘輕輕囈語，像是喝醉酒般的語氣，“我才沒有輸?！?/br>
    “你家在哪兒？”陸霄聲音低沉。

    楊蔓摟著他的脖子，他的一只手上還掛著一個有LOGO的紙袋子，里面是他的破襯衫和一條毛巾。“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回家的話……”

    “反正也肯定被他們砸了?！彼洁煲宦?，讓陸霄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嘆了口氣，把她抱上自己的車，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帶。

    ·

    楊蔓醒來的時候，陸霄正在浴室里洗澡。

    她踱著步子，新奇地打量這處地方，拉開酒柜的大門，舔舔唇，拿出了一瓶紅酒。

    陸霄擦著頭發(fā)從浴室里出來時，小姑娘盤腿坐在燈光下，拿著酒瓶笑吟吟地問他，“可以喝嗎？陸警官？”

    噠一聲。陸霄將毛巾放下，無可奈何地笑：“你不是已經(jīng)開瓶了嗎？”

    “也是?！彼鋈坏匦πΓ坝幸稽c虛假哦?！?/br>
    “有一點?！标懴鲎龑γ?，睇她一眼，說：“給我個杯子?！?/br>
    她把自己面前的杯子鐺一下跺他面前，“喝這個，我對瓶吹?！?/br>
    “這不是啤酒。”

    “我不管?！?/br>
    “那，你開心就好。”

    楊蔓對瓶喝下一口酒：“你干嘛對我這么好？”

    陸霄反問：“不然要對你很壞？”

    “我喜歡你很壞的時候。”她在燈光下看著他，仿佛見過他多壞的樣子似的。

    “你說我那么追你，你怎么一點也不動心啊?！本七^三巡，她變得有些憤懣，不滿地看著他，“不都說男人都愛十八歲的少女嗎？我就比十八歲大了那么一丟丟，你怎么不動心？”

    “可我喜歡和我年紀一樣大的。”

    “騙人！”她伸手指他，“你這樣的，一看就是注孤生，肯定沒有談過戀愛?！?/br>
    “我有?！?/br>
    “騙人！”

    “我真的有。”

    對面喝酒的動作霎時間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她搖搖晃晃地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捧著臉看著他，良久才緩緩說：“真的有??？”

    “嗯?！彼c點頭。

    “那是不是很漂亮？比我漂亮一百倍?！?/br>
    “沒有，她應該……沒有你長得好看?！?/br>
    “那你憑什么喜歡她呀，是不是她比我會死纏爛打？”

    死纏爛打就是愛情的全部意義？陸霄一下笑了，他垂眸看著她的眼睛說：“你醉了?！?/br>
    “沒有！”她猛一揮手，站起來說：“我是千杯不醉?！?/br>
    “千杯……不醉?！?/br>
    呢喃的語句尚未落下，她整個人向前歪去，陸霄猛地站起，一把抱住了她，她勾住他的脖子，咯咯地笑，將唇貼在他的耳畔，悄咪咪地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啊，其實……”

    “其實，我家里現(xiàn)在肯定有好多人，等我一回去，就死無葬身之地?！?/br>
    陸霄撐著她的肩膀，迫使她看著他。楊蔓視線迷蒙，笑嘻嘻地說：“不過……我才不怕。反正……我有媽生，沒媽養(yǎng)，早死晚死都是死。”

    ·

    “是這么回事啊?！标懴龇畔率謾C，偏過頭去，客廳暖燈之下，楊蔓已經(jīng)睡熟了。也就是剛剛，他才從同事的口中確認了七天前斗毆事件的主角，確實是楊蔓。

    北郊分局的同事語氣還有些揶揄，“姓楊的小姑娘還真是你遠方的表妹啊，當初她被扣押的時候，有一陣子崩潰，一直喊你的名字。我們試著聯(lián)系過你，你沒開機，后來就想，其實她可能就是聽說你有名，隨便喊喊的。”

    是有那么幾天，他忙于工作，手機多次沒電。應該……就是那時候錯過了。

    按理說，任何一個小姑娘遭遇了那樣的事情，早就哭天搶地了。更別說還被治安拘留了整整七天。

    她究竟經(jīng)歷過多少磨難？出關(guān)押所的這一刻，還能笑瞇瞇地沖人說：“這是女孩子的秘密。”

    室內(nèi)的空調(diào)風撲簌簌地響，陸霄走過去，彎腰，把小姑娘公主抱在了懷里。

    他把人放自己臥室的床上。

    楊蔓睡覺時的表情也不輕松，她咬著唇，皺著眉。他伸手，想去撫平，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喊：“陸霄?！?/br>
    聲音軟軟的，語詞輾轉(zhuǎn)，從齒縫間輕輕逸出。

    第36章 牌位

    說不出來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楊蔓可能不知道, 其實她的性格有一點像洵郁。做的很多事情也有一點像洵郁。

    洵郁也是這個樣子——無論遭受了什么，都會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永遠像一個打不死的小強。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洵郁死纏爛打追的他。每天給他買早點, 見縫插針地和他一起出任務。

    別人問起來了, 她就會說：“這有什么可丟臉的，我就是喜歡他呀?！?/br>
    如今, 這一幕回想起來，不知不覺, 已經(jīng)過了許多年了。

    ·

    次日一早, 陸霄早早出工, 留楊蔓一個人在家里呆著。

    由于考慮到楊蔓目前的人生安全的問題，陸霄決定，暫時先收留她一陣, 等事情解決了，再另行打算。

    五點整，刑偵處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到位。每個人的桌上都已經(jīng)有了一份熱騰騰的早餐。大家不約而同地瞥一眼那邊的辦公室。

    果見陸霄正站在白板前思慮案情。

    “這里，這里, 這里。”北郊、榆眠和杏莊附近，是少女失蹤案報案率最高的地帶。

    把三枚紅色的吸鐵標志貼上去，陸霄用馬克筆畫下三條線。

    小何他們拿著早飯推門而入, 陸霄一轉(zhuǎn)頭，底下頃刻之間響起了拉板凳的聲音，大家圍著一張長桌坐下來，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爭分奪秒地和陸霄一齊分析案情。

    小何咬一口面包，抬眼看陸霄：“這三條線，不就是我們最近在尋訪的嗎？”

    陸霄說：“是……從我們的尋訪來看，這三條線中，這一年來，受害家庭共105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