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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芷穎,放在門邊的干凈衣服也沒拿走,心里真以為她生氣不想再見自己,一上午心不在焉,滿腦子盡是中午見到她后該如何道歉。但是每次一旦開始思索道歉言辭時,昨晚罩著丹紅輕紗的芷穎就會清晰出現在眼前,她生動鮮活的秀色玉顏,纖腰楚楚的雪白身姿,恍如一團春香烈火撲進懷里,燙得他躁動難耐。 “齊光大人,正午要到了,請隨老朽去換上引神童子的神服?!?/br> 芾叟見齊光躲在角落里郁郁寡歡,走過去喊他,一起走到祭典會場正對著的田君神祠。 神祠很大,東西南北各有一扇大門,代表春秋夏冬四季。正值春季,東門大開,其他三門緊閉,走進去是一條古樸的長廊,燈懸掛在屋頂,做工細致,分布稠密,神懲前日夜長明,就為顯示村莊的富裕,神懲后只能確保燈晚上亮,而且點亮的盞數越來越少。廊壁上有一長排的絹布窗戶,上是刺繡圖案,從山水到花鳥,百物百態(tài),絕不重樣。絹布窗是封死的,可是室內一點都不氣悶,空氣流暢,時不時有夾雜花香的清風拂過。 齊光跟著芾叟走在長廊,村長不忘盡地主之誼沿路介紹絹畫,說這是春廊,所以絹畫上的都是能在春天見到的事物,齊光興致不大,默默附和。他們走到春廊盡頭,前面就是神祠的中心,神殿。神殿很寬敞,地方天圓,正中就是田君的金身偶像。偶像五人高,金臉綠身,面朝春廊,頂天立地頗具威儀,就是胖了點,老了點,似乎還……丑了點。 “田君的底座可以活動,保持神像面朝該季節(jié)的方位?!避累沤榻B神像時,五指并攏掌心對向田君——這是在神祠里指物的方式。 “這尊偶像是誰塑的?田君看了沒生氣?”齊光問。 “偶像塑成的年代太久遠了,比神祠還早,老朽實在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齊光敷衍地點點頭,問:“村長叫我進來做什么?” “換上引神童子的神服,然后再告訴大人祭典時要注意哪些事情?!?/br> 村長在神像前的蒲團上跪下,磕頭六次,嘴里絮絮叨叨求保佑,末了,觸動了不知哪里的開關,神像底座彈出一個抽屜,里面就是引神童子的神服。神服西周制式,厚厚一疊,芾叟一件件捧出,展開平鋪在地上,一共三件,上衣、下裳以及赤市。 上衣深青色,純色絲綢面料,混了金絲,瑩瑩有光;下裳玄色,上繡銀線竹篁,神秘妙趣;赤市雙層皮制,表層鏤雕俯瞰山河萬世圖,用淺色里層襯著,就是一幅黑底白描畫。 “這便是引神童子的神服,齊光大人務必要赤身穿,不能佩戴任何飾物,頭發(fā)要披散下來,不能穿鞋?!避累艊诟赖馈?/br> “是在這里換上嗎?” “是的,大田祭就是引神童子從神祠中走出來開始,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們的神,我們都是你的子民,這片水土山林都是你的,巫女也是你的?!?/br> 巫女也是我的。 齊光在心中重復一遍,呼吸瞬間有些促狹。 “齊光大人,時間不多了?!贝彘L委婉地催促。 齊光點頭,開始脫衣服,罩衫剛離身,邦啷一聲掉出來一樣東西,就是那枚雙蛇桃心玉佩。芾叟幫忙撿起,捧著玉佩細細端詳,奉承道:“這塊絕世玉佩想必是大人的傳家寶,那就必須通融,大人戴上它去祭典也可以。” 齊光拿回玉佩,順手放到一邊,面無表情地沉聲說:“你要留在這里看我脫衣服?” 芾叟渾身一抖,連忙道歉,退出神殿后立刻轉身,疾步穿過長廊不敢回頭。齊光目視老人離開神祠,轉身盯住神像,一字一頓地說: “色鬼田君,不準對芷穎下手?!?/br> 太陽懶洋洋地爬到頭頂,世間萬物都沒了影子。 齊光準時從神祠東門踱出。他披發(fā)跣足,神服襯體,表情莊嚴,一改平常少年朝陽不羈之氣,此刻的他凜凜生威,穩(wěn)重俊美,在太陽下熠熠生輝,彷如神降。 包括村長在內的一眾群眾都看呆了,婦人們更是羞色滿面,難以自持。齊光目不斜視,緩步登上高臺,在裝飾繁瑣的寶凳上盤腿坐下,理正衣裳,兩手自然搭上膝頭,微微頷首,直視下方的祭臺。 第25章 二十四 不平靜的大田祭 引神童子坐好沒多久,地上的圍觀群眾又被另一邊走出來的人吸引了。 芷穎粉頸朱唇,長發(fā)高束,光裸的秀足猶猶豫豫地爬上階梯。 此前她用蘭草香湯沐浴,全身涂上珍珠膏霜,頭發(fā)上也抹了香油,隨后穿上一件經過椒香薰染的白布長袍,最后罩上丹紅羽衣,少女含苞待放的身姿呼之欲出,讓人神迷神往。齊光的呼吸又開始急促,他反感地瞟了眼聚在下面目不轉睛、驚嘆連連的人群,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里萌芽。 芷穎獨身站上祭臺,三步遠外就是引神童子的高臺,齊光端坐其上。巫女惴惴不安,不由抬起頭望了他一眼,齊光的目光自她出現就未移開過,這時兩人目光相對,少年鎮(zhèn)定自若,愈發(fā)熱切,少女則害羞一場,掩面避開。 巫老站在樂隊前頭,仰視芷穎忸怩不安的背影,舉起戒尺啪的一聲打在掌中。芷穎聽到聲音渾身一凝,立刻擺出神舞的開場造型,巫老對樂隊點點頭,樂人接到指示,奏樂開始。悠長神秘的曲調在空幽的春日正午響起,芷穎閉上眼睛,像木偶一樣舞動起來,她不奢求自己跳得像樣,只要不忘記動作就行。 又一個高難度動作,少女全神貫注,咬牙挺了過去,回頭再找曲調,發(fā)現樂聲變得空靈了,就像不知何時樂隊搬進了腦子里,空靈的曲聲有魔力,芷穎的意識飄渺起來,沒有學過的動作不停出現在腦中,柔軟的身體將它們完美舞出,冥冥中,她聽到好多好多喝彩聲和贊譽聲,平靜的心緒慢慢驕傲起來,舞姿越發(fā)肆意越發(fā)激蕩,只有廣闊無涯的天空才能容得下絕世獨麗的自己! 可是,這還是我嗎? “芷穎——” 一個溫暖熟悉的聲音擊破了天樂布下的魔障,芷穎猛地驚醒,發(fā)現自己離藍天白云近了好多。 “芷穎!” “誒!” 芷穎應道,回頭看齊光,突然發(fā)現不對勁——明明在前面的齊光跑到后面去了,明明在上面的齊光跑到下面去了。 難道我飛起來了嗎? 發(fā)愣間,齊光又變小了一點,祭臺上空無一人,地上的群眾和樂人統(tǒng)統(tǒng)跪地拜祭。 天哪,我真的飛起來了! “齊光,這是怎么回事!把我弄下去!” 芷穎帶著哭腔說,身體因害怕而僵住。 “等我把你弄下來!” 齊光嘴上這樣說,身體卻在她飄起來的那刻起就動不了了,他知道是田君在壓制,而且力量懸殊,就算這樣也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芷穎被那個色鬼天君擄走。 絕對不行! 他悶吼一聲,兩條手臂上的咒文同時射出金光,箍住身體的束縛銳減,他趁機站起,剛站穩(wěn),又被一個巨大的力量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