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不解其意，疑惑道：“夫人怎么了？”

    過了一會，蕭如初才悠悠然道：“咱們不如來說一說，那魏紫的主人？”

    唐懷瑾先是一愣，爾后輕笑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和寵溺，道：“夫人想知道什么，盡管問便是，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了這話，蕭如初便也不同他客氣了，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認(rèn)識她么？”

    唐懷瑾道：“只見過一回，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并不知道她的名姓?！?/br>
    “如何認(rèn)識的？”

    唐懷瑾想了想，道：“是當(dāng)初談生意，其人有求于我，在酒樓設(shè)宴，請了這女子前來彈琵琶，席間有人說起她的來歷，便偶然記下了?！?/br>
    他說到這里，又含笑問道：“夫人還想知道什么？”

    什么話都讓他說盡了，蕭如初頗覺索然無味，又有些下不來臺，便沒好氣道：“沒有了，我如今不想知道了。”

    唐懷瑾笑吟吟道：“夫人說了算，都依夫人的?！?/br>
    三人打著燈籠，踏著微光，還有深夜時候泛起的露水，一路朝唐府去了。

    回了明清苑，夜已經(jīng)深了，玉綴幾人迎上來，七嘴八舌地笑問道：“小姐今日玩得可還好？”

    “聽說廟會上有耍燈玩的，好大個獅子燈，小姐看了么？”

    便是疏桐也小聲問道：“聽說還有唱戲的？”

    蕭如初都一一回了，又讓南鄉(xiāng)取出買的小玩意來，讓她們拿去分了，眾人皆是驚喜異常，連忙湊過去看，蕭如初走了大半宿，不覺有些疲累，便回了正房。

    屋里點(diǎn)著燈火，唐懷瑾正在榻邊擺弄什么，見她進(jìn)來，便招了招手，示意蕭如初過去。

    “你在做什么？”蕭如初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東西。

    唐懷瑾笑了笑，動作輕柔地將那物什展開來，那東西原來是細(xì)細(xì)的竹枝編的，他將每個角固定住，卻原來是一盞燈的形狀，頗是精巧。

    那燈做成了八角宮燈的模樣，四周是鏤空雕花的竹片，當(dāng)中插著一枝短短的蠟燭，唐懷瑾小心地將蠟燭點(diǎn)燃之后，暖黃色的光芒便自那雕花的縫隙中漏了出來，投在墻壁上，仔細(xì)一看，每一塊竹片上的花樣還都各異，梅蘭竹菊，十分精致。

    唐懷瑾笑道：“夫人不是想要花燈么？我特意去看了看，也就這一盞最為別致，夫人喜歡不喜歡？”

    蕭如初伸出手去，在那鏤空的雕花跟前遮了遮，明滅不定的燭光便落在她的手心，在指尖跳躍著，她愣了好一會，才慢慢道：“喜歡。”

    唐懷瑾終于滿意了：“夫人喜歡就好。”

    蕭如初想了想，從袖袋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扇墜來，道：“這個是給你買的?！?/br>
    唐懷瑾的目光落在那扇墜上，是一只玉白色的小葫蘆，只有拇指那么大，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漂亮，他接過那扇墜，忽然笑了：“我有一個扇墜呢?！?/br>
    驟聞此言，蕭如初不覺生出幾分失望來，唐懷瑾起身便出去了，不多時回轉(zhuǎn)來，將手心展開，遞給她：“夫人看?！?/br>
    他的掌心正放著一個小小的桃核扇墜，刻的是一條小魚形狀，下面的絳子編得有些粗糙，蕭如初一眼便認(rèn)出來，驚訝道：“這不是我丟的那個扇墜么？”

    第82章

    “這扇墜怎么在你這里？”

    蕭如初詫異極了, 尚記得她頭一回去大悲寺上香的時候，在山上的走貨郎那里買了一個小小的桃核扇墜，后來不知怎么找不見了，她找過幾回, 都不知所蹤, 便以為丟了，還覺得有些遺憾, 不成想, 如今竟然又在唐懷瑾這里見著了。

    唐懷瑾搖了搖手，笑吟吟道：“是我拾到的?！?/br>
    他的手心里, 那顆桃核表面被雕琢得光滑無比, 就連邊緣處也被細(xì)心打磨過了，擦了桐油, 呈黃褐色，在燭光下折射出溫潤的光芒，蕭如初驚訝嘆道：“當(dāng)真是……巧。”

    唐懷瑾卻笑而不語, 其實(shí)并不算是巧，那一日蕭如初走后，他便特意從禪院也跟了過去，只這么遠(yuǎn)遠(yuǎn)看著，直到蕭如初見到了她那兩個丫鬟，這才原路返回，路上便拾到了這么一個小玩意。

    紅色的絳子也算十分顯眼，那一條路也就他們方才走過, 略微推算便知，這扇墜定然是蕭如初落下的無疑了。

    夜色漸深，恰聞屋角傳來更漏的聲音，蕭如初抬起頭來，這才驚覺，時辰已經(jīng)很晚了，就在這時，正房的門被敲響，玉綴壓低了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提醒道：“小姐，夜深了，該歇息了。?/br>
    蕭如初應(yīng)了一聲，門便被推開，玉綴與玉露兩人捧著熱水和茶盞進(jìn)來，伺候了兩人洗漱干凈，玉綴正準(zhǔn)備上前替蕭如初卸發(fā)釵等飾物時，唐懷瑾看了看，突然開口阻止道：“我來便可，你們先下去罷?！?/br>
    玉綴兩人對視了一眼，連忙應(yīng)是，便又捧著杯盞和水盆出去了，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輕輕合上，在寂靜的房間中顯得十分響亮，不知為何，蕭如初突然生出幾分緊張來，她坐在妝臺前，抬眼看向那一面打磨光滑的菱花銅鏡，借著暖黃的燭光，鏡中映出了女子清秀的容貌。

    過了一會，那銅鏡一角又映出了另外一個人，唐懷瑾的臉在上面一閃而過，緊接著，便是他鴉青色的袍角拂過，蕭如初感覺頭上緊緊綰著發(fā)髻的簪子被碰了一下，那感覺很奇怪，明明都是別人的手，卻不知為何，就是與玉綴和玉露兩人都不一樣似的，她心里就仿佛蹲了一只貓，那貓還在不停地?fù)现ψ?，令人坐立難安。

    隨著簪子輕輕抽出的動作，蕭如初的手驟然握緊了，甚至滲出微微的汗意來，發(fā)絲松散，滑落下來，修長的指尖輕輕撥弄著那些細(xì)滑柔軟的青絲，那人似乎不慣做這些事情，指尖輕輕擦過發(fā)根，帶來一陣奇怪的酥麻感。

    就在他欲伸手拿起妝臺上的桃木梳時，蕭如初忍不住道：“還是我自己來罷？”

    驟聞此言，唐懷瑾的聲音里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失望，道：“方才弄疼夫人了？”

    蕭如初抿了抿唇，低聲道：“沒有?！?/br>
    唐懷瑾松了一口氣，從她手中接過梳子，道：“還是讓我來罷，為夫人梳發(fā)，也是趣事一樁?！?/br>
    罷了罷了，隨他罷，蕭如初放開手，果然任他取了去，梳子的齒列輕緩地梳過長發(fā)，有一下沒一下的，她不禁看向面前的菱花銅鏡，微微側(cè)頭，唐懷瑾的臉便映在了鏡中，略微有些模糊，但是仍舊能看得出他神色十分認(rèn)真，微微垂著眉眼，目光專注，如同在看什么珍奇的寶物一般。

    蕭如初手中滲著汗，好容易梳完了，唐懷瑾意猶未盡地放下梳子，似乎沒有盡興一般，蕭如初生怕他再說點(diǎn)什么，立刻站起身來，照例往床邊走，但是沒走幾步，突然又頓住了。

    “夫人?！鄙砗髠鱽硖茟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