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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修璽一出了房間,顏遲就睜開了雙眼。 她非常緩慢地眨了眨眼,之后抬起手。她看著自己的手,張開手指,復(fù)又抓緊。袖口因為她抬起手而掉到肩膀處。她側(cè)眼,看了一眼小臂中央。 她還以為是得了風(fēng)寒,卻不想,不只是風(fēng)寒。 第42章 頭腦還有些昏沉, 她放下胳膊,手背搭在額頭上,額頭上還很燙。 許多時光過去之后,她隱約知道有人入了室內(nèi)。一股清苦的味道在室內(nèi)蔓延, 這味道濃郁, 聞了感覺鼻子都不舒暢。 “姑娘, 姑娘, 您醒醒?!?/br> 顏遲聞聲,拿開橫在頭頂?shù)母觳? 仰臥著看著床邊上的人。 “請姑娘快些用藥。” 顏遲皺鼻, 那清苦的氣味原來是藥。她起來,靠在床邊。白瓷碗里的東西色澤黑糊糊的,冒著的氣兒飄到她這里,渾濁且難聞。她不想喝。 但是又不能不喝, 要養(yǎng)好病就必須得吃藥,風(fēng)寒雖不是什么大病, 但也拖不得,拖久了也就成了大病。 她把藥碗接過來,也沒用勺子, 一口氣全喝了下去。溫?zé)岬乃帍目谇焕锪飨氯?,苦得舌根都沒了知覺。 “請給倒我一杯茶?!彼种? 牙齒咬著舌尖。 她從來沒有喝過這么苦的中藥。這藥像是把所有含苦味的東西都熬在一起了般。丫鬟拿著茶才走近床,顏遲就迫不及待地把茶杯一把奪了過來,然后一股腦全部灌進去。 清涼的茶水入腹, 總算把那股子陣苦味兒涮了下去。顏遲把茶杯還給丫鬟,道了聲謝后,復(fù)又躺下,不一會兒便入了睡。 江修璽從顏遲那里回去后,平復(fù)下忿忿的情緒,拿出書文來看,看了好半天卻仍沒看進去。手上那酥麻癢意還未退卻,心緒也十分煩亂。發(fā)覺自己看了這么久的書竟然連一頁都沒翻,他用力把書一摔,摔在了桌面上,發(fā)出劇烈的響聲。 在外面候著的阿福被這聲響下了一大跳。他偏著頭,偷偷地往里一看,卻見少爺面色十分難看,桌案上的書移到案邊,差點就要掉下來了。 阿福哂然,不知道少爺怎么的了。 —————— 書房里沒點燈,暗沉沉的,青染進去后只看見案前的一團黑影。她低聲道:“王爺?!?/br> 黑影沒動。 房間里的氣氛壓抑得很。青染把茶放下,爾后關(guān)門離開。她站在外頭,看著漫天霞光,心底不禁嘆氣。 也不知顏遲去了哪里。 今日她得知照顧阿貍的下人被阿貍咬傷,她以為是顏遲出事了,就去小院看一看他,卻不曾想,那被阿貍咬傷的卻不是顏遲,而是一個看著眼生的丫鬟。她問顏遲去了何處,那丫鬟一邊上藥一邊說隨著公主去了外面。 丫鬟說完后又道她不敢再接近阿貍,還請她幫她照顧著。阿貍也對她不親近,她也很是怕它咬她。 然而見那丫鬟被咬的血跡淋淋,便也答應(yīng)了她。丫鬟走后,阿貍先是蹲著,往門口張望。大致過了一個時辰,它突然像是發(fā)瘋般,朝院子外面跑。 她驚住,連忙去攔它,卻攔不過。追至大門時,正好碰見王爺與公主歸府,阿貍見了王爺卻還要往外跑,直到王爺喚了它一聲,它才停下來。王爺抱起它不知道說了一句什么,阿貍垂下小頭顱,靠在了王爺身上。 青染稍稍緩下心神。要是阿貍跑出去找不見了,她可是要沒命的。 王爺和公主一行人進入府內(nèi),青染卻沒看見顏遲。不是說他與公主一起出去了嗎?為什么不見他?她正疑心,卻又發(fā)現(xiàn)王爺和公主的神色都不大好,是發(fā)什么什么事情了么? 她不得而知。 傍晚將至?xí)r,仍是不見顏遲。用完晚膳,她隱約聽見家仆小聲議論著要抓誰,她聽著他們依稀的描述,驚駭住,她生出了個不敢置信的念頭。 難道說,顏遲逃了,王爺要抓的人就是他? 玄七從外面進來,青染趕忙讓開位置,讓他進去。 玄七入內(nèi),拱手行禮,道:“屬下拜見王爺?!?/br> “沒抓到?”陸致吐出三個字。 玄七緊繃著,道:“沒有?!?/br> “繼續(xù)?!标懼碌溃S即令玄七下去。 “喵……”阿貍懨懨地垂著頭,很沒有精神的樣子,蔫蔫巴巴地把腦袋擱在陸致的手臂上。陸致慢慢摸著它的頭,狹長的眉骨緊皺,重折的唇峰向下抿著。 “為何不高興?”他對著阿貍道。 阿貍嗚咽般地喵嗚著,一藍一紅的兩只大眼睛像是退去了顏色,變得灰蒙。它的小耳朵軟趴趴地抵著他。 “不過才幾日而已,你就這么離不了她?”陸致寒聲道,說完,白日里,那人笑著抱住他的情形浮現(xiàn)在眼前。 顏遲。他無聲念著她的名字。 前一段時日以來,盡管再累,再疲倦,卻也總是入不了睡,不僅入不了睡,而且還伴隨著時不時的頭痛。 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半旬之久后,他終于發(fā)覺到他的異常。御醫(yī)也診斷不出這是何癥狀。開出的藥也不見效。沒人能治好他這種怪癥。 然而他不能讓人知道他出現(xiàn)了這等癥狀,如今皇帝年幼,不能管理政事,朝堂表面上一派祥和,內(nèi)里卻是風(fēng)云詭譎,時時都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個位置,一旦有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難保會鉆空子利用這件事情生事。 長期不能入睡和時不時的頭痛使得他愈發(fā)控制不了自己的暴戾脾氣。直到有一天,玄七提議道聚山寺方丈乃在世神佛,或許他能解決他的怪癥。 他不信神佛,聽完自然是嗤之。然而當他的狀況越來越嚴重時,他想,若不然去試一試。 然而他到了寺里,見了那老和尚,那老和尚卻道他的病因皆是自己作孽太多而造成的,還讓他放下屠刀。他那時頭又突突地痛了起來,他聽得這話,直接拔劍,頭痛地只想要把那喋喋不休的老和尚的腦袋削掉。 但是他還未動手,卻有一東西從天而降,砸在了他身上,他欲揮開,卻直覺一股清淺香氣輸入自己的大腦,突突直跳的腦袋漸漸舒緩下來。 身上的東西想要移開,他一把抓住,困倦與疲憊灌直全身上下,沉重的意識漸漸遠去,他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醒來之時,他發(fā)現(xiàn)他在禪房的床上。他的手碰觸著太陽xue,那里是許久未曾有過的睡過之后的平緩放松。 失去意識之前,砸在自己身上的東西的面容閃現(xiàn)在眼前。 小和尚,他沉吟著。那股讓人全身心放松的清淺香氣仿佛又涌了過來。他按了按太陽xue,下床。 玄七守在外面。 他讓玄七把那老和尚叫來。他令他說出那小和尚的名字,然后把小和尚喚來。 他需要確認一件事。 但是,那小和尚已然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