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

    ☆、第六十一章 萇笛的決定

    回還是不回，萇笛也犯愁。

    她想胡亥了，想咸陽了，但她就是不想回去。

    那里承載著太多不愉快的回憶，就像一塊舊傷疤，好不容易結(jié)了痂，現(xiàn)在若是去挑開的話，不免一片鮮血淋漓。

    今天乍一聽說贏政南巡折回，在要步入宮門的時候倒地不起，就永遠(yuǎn)的閉上了眼睛，長辭于世。

    萇笛起初心中是微微欣喜，而后才覺得蒼涼凄冷。

    贏政就那么輕輕松松的死了，就不怕在地底下等著找他算賬的夏夫人見到他后，告訴判官大人，把他打入惡人道，受無休的折磨嗎？

    “你死了，倒輕松?！比O笛心中忿忿。

    一頓晚飯吃得氣氛蕭瑟，沒人開口說話。大家吃完之后，呂殊和央魚收拾碗筷，呂公留下萇笛敘話。

    “你打算怎么辦？若是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眳喂樕降膯査?，仿佛她的決定不會關(guān)乎到呂家的命運。

    可事實是，萇笛走的每一步，呂家都會被置于風(fēng)口浪尖上。要是萇笛走錯其中一步，呂家就將萬劫不復(fù)。

    跟皇帝作對，無異于以卵擊石。

    以扶蘇的能力都不足以保護好呂家，是扶蘇和胡亥兩人達成共識一起聯(lián)手，呂家才在贏政的眼皮子底下暫保安全。

    閻樂窩在角落的椅子上靜觀其變，豎耳傾聽萇笛接下來要說的話。

    萇笛動作輕巧的坐下，擺開裙裾，笑道：“回是一定要回去的，就看是什么時間?！?/br>
    川先生無聊的撥弄果盤里的青橘子，把果皮剝下來，再仔細(xì)的撕扯橘瓣上的絲兒。

    呂公看了眼正襟危坐，卻探頭聽他們談話的閻樂，擔(dān)憂道：“扶蘇公子是先帝親子，都被罰至上郡仍未召回，你怎知現(xiàn)在的陛下是什么想法?！?/br>
    伴君如伴虎，贏政暴戾兇殘，胡亥能好到哪里去。

    川先生舉起橘子瓣，對著昏暗的燈光，看那片透黃瑩潤的橘瓣，臉上的笑意漸深。

    嘖嘖，手藝越來越好了。

    “你也說扶蘇哥哥是贏政的親生兒子了，扶蘇哥哥性情溫和，胡亥…他雖然有時乖戾，但如果身邊人服侍得當(dāng)，是能讓他虛心善行的?！?/br>
    川先生脩然看過來，嘴邊的笑意達到了一種夸張的狀態(tài)：“身邊人？你要去胡亥公子的身邊侍奉？高志呀?！?/br>
    這話不冷不熱，像是好奇的人發(fā)出的熱切詢問。

    但從閻樂的耳朵里聽出來，川先生就是在嘲笑萇笛，嘲笑她攀龍附鳳，不自量力。

    他一拍桌子，沒頭沒腦的站起來便沖川先生喊道：“你什么意思，覺得陛下喜新厭舊，會對萇姑娘不好嗎！”

    川先生被弄得莫名其妙，笑道：“你哪只耳朵聽到我是這個意思了？”

    當(dāng)然他確實是有這個意思，可他會承認(rèn)么？那才見鬼了。

    他腦子又沒有被驢踢過。

    “我兩只耳朵都聽見了。”閻樂打抱不平道：“陛下對萇姑娘的情義天地可鑒，忠貞不渝，哪能容你這般詆毀?！?/br>
    萇笛斜眼掃他了他一眼，閻樂理直氣壯的看回來，她頓時覺得不應(yīng)該和閻樂這個死腦筋較真。

    呵，天地可鑒，忠貞不渝……她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泗水，胡亥在哪鬼混她會知道？

    退一步講，閻樂這幾個月奔波在外，鮮少寸步不離的跟在胡亥身邊，胡亥是否偷了腥，閻樂能打包票保證？

    再退一步，閻樂是不是撒了慌，替胡亥隱瞞實情，她也未嘗可知。

    所以，她故作冷臉的說道：“川先生，別和呆子較真，既傷心又傷腦的。”

    閻樂瞪大眼睛，表示不服道：“萇姑娘你竟也幫著外人欺負(fù)我?！?/br>
    外人？川先生一路陪伴夏夫人和她，為她們斬掉了多少荊棘鋪平了多少道路。

    當(dāng)年他輸死拼搏，從幾千禁軍的手下把萇笛送出秦宮，帶到呂家，這份情誼，不似親人，卻更勝親人數(shù)萬倍。

    川先生但笑不語，只默默撕扯橘瓣們的細(xì)絲，仿佛那是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了。

    沒了他心愛的那把扇子，川先生就已經(jīng)無聊的這種地步了嗎？

    萇笛回想起，川先生時不時手里拿著扇子，雙眼卻呆滯的望著扇面，那目光似在緬懷著什么。

    不過佳人不在，昨事已非。

    川先生與夏夫人，恐怕有一段非同一般的故事吧。

    萇笛嘆了口氣，無奈道：“回去，明天就回去。”

    子嬰興奮的從里間里跑出來，撲到萇笛懷里。

    “萇笛你答應(yīng)了可不許反悔，我們明天就啟程回咸陽，再不待在這個見鬼的地方了?！?/br>
    子嬰嬌巧的蹭她的手臂，紅潤小臉上洋溢著大人不曾體會的歡樂。

    川先生笑著對子嬰說道：“你若是真心想回去就罷了，若是為了賭氣，大可不必?！?/br>
    胡亥做了皇帝，他的哥哥們總會不解氣，想要搞出一些事情，咸陽這段時間怕是不會太平。胡亥能繞過幾個天資卓絕的哥哥登上皇位，想必也是個有手段的，不一定接子嬰回去是為了方便照顧他，扣留在皇宮里做人質(zhì)也不是不可能的。

    萇笛斂下自己的目光，垂頭端看自己的素錦繡花的鞋尖，她也知道胡亥派閻樂來接子嬰可能目的不純。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坐上了至高無上的龍座，她不敢冒險賭胡亥對她是否初心依舊。

    是就好，如果要是變心了，她和呂家，都將萬劫不復(fù)。

    閻樂開始欣喜的在萇笛身邊蹦跳，殷勤道：“行裝什么的萇姑娘你就不用收拾了，陛下早就為你準(zhǔn)備好了一切，一路上我都打點好了的……”

    閻樂在滔滔不絕，萇笛只當(dāng)他是在對空氣廢話。

    “父親，我答應(yīng)了扶蘇哥哥會好好照顧子嬰，所以我要跟子嬰一起回去，我不能撇下他，讓他一個人回去?！?/br>
    呂公略作思索，苦笑道：“那央魚呢？”

    萇笛沉默。

    呂公提議道：“你還是把她帶在身邊吧，她從小和你親近?！?/br>
    “好。”萇笛眼眶酸澀，忍下那股子難言的情緒。

    這么多年，呂公多多少少都能察覺得出，她與央魚的關(guān)系不一般。

    子嬰忙嘟囔喊道：“怎么還要央魚也跟著回去，我不要她跟著，讓她留下?！?/br>
    川先生把剝好的橘瓣塞進子嬰喋喋不休的粉嫩小嘴里，笑道：“央魚丫頭去不去，可由不得你?！?/br>
    一切憑萇笛做決定。

    子嬰被橘子酸了個半死，呸呸的吐在地上，擦了一嘴酸溜溜的口水。

    “你是故意的！”子嬰欲哭無淚的控訴川先生，扯著萇笛的袖子求安慰。

    川先生若無其事繼續(xù)剝橘子。

    ☆、第六十二章 告別

    第二日一早，閻樂就指揮著隊伍整裝待發(fā)肅立在呂宅門前。那陣勢，陽鎮(zhèn)的小百姓們是從來沒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