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一快聊著聊著，說起先前陳許澤沒回答的那個話題。

    “我覺得許澤哪都好，就是性格太冷淡，容易讓人欺負?！?/br>
    “欺負？你開玩笑呢吧？誰敢欺負他?。　?/br>
    “他對什么都幾乎沒反應(yīng)，情緒淡得空氣一樣，別人不就覺得他很好惹么？”

    幾個朋友覺得江嘉樹形容的陳許澤和自己認知中的陳許澤出入實在太大，其中一個忍不住道：“你想多了吧。陳許澤明明是那種，你不惹他，他就不惹你，但是你惹他，他看心情，如果心情不好，你就完蛋了的類型好不好！”

    江嘉樹還沒說話，有人道：“那你們說，要是有人去惹周窈呢？”

    自從周窈轉(zhuǎn)來以后，他們漸漸看出，周窈對于陳許澤的意義，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一群人沉默幾秒。

    江嘉樹也想了幾秒。說真的，他也想不到確切答案。

    他驀地嗤道：“誰知道啊！問這種傻|逼問題！”

    ……

    大課間，周窈去小賣部買水。剛下完實驗課，還沒來得及回教室，筆袋拿在手里，淺藍色的布料，上面有一個可愛的白色北極熊圖案，拿在她手里顯得特別可愛。

    周窈正走著，旁邊一群追打的女生，突然撞上她。

    周窈差點絆了一下，站定后看去，撞到她的女生沒有穿校服，臉上擦了一層淡淡的粉底，和周窈對視一剎，原本微愣的眼神片刻褪去那點幾不可察的歉意。

    “小心一點。”周窈垂了垂頭，輕聲說。她拍拍被撞到的肩膀，痛感些微。

    女生因為她拍肩膀的動作，臉色霎時變了，一瞬間凌厲而又充滿難以言喻的深長意味。

    “我當是誰，是新轉(zhuǎn)來的啊?！?/br>
    周窈不欲多言，提步就要走，女生一步擋在她面前，“哎，聽說你腳有點問題，是不是真的??？你不上體育課的嗎？我還想說和你好好認識一下呢，周末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爬山??？”

    周窈不傻，聽得出話里的惡意，沒有搭理，繞開她就要往前走。

    忽地，女生從周窈手中搶走藍色的筆袋，往后跑了七八步遠，“別這么悶嘛，來玩?。　?/br>
    她晃了晃手中的的筆袋，“你追到我我就還給你，來?。　?/br>
    和女生同行的其他女生全都帶著笑看這一幕。沒有人阻止，也沒有人站出來說什么。

    看似親近的舉動，實則滿是惡意。

    周圍越來越多的人經(jīng)過，女生站在不遠前方，朝周窈朗聲喊：“沒關(guān)系的咧——腳不好也沒什么，又不是不能走路的瘸子，我看你走的還是挺穩(wěn)的啊，跑過來嘛！”

    視線聚集在身上，周窈站在原地，沉默著一語不發(fā)。

    探詢的目光，帶著惡意的話語，還有各色打量，從前，她也經(jīng)歷過這些。人對人的惡意，真的來的莫名其妙，明明是不認識也不相干的兩個人，但偏偏就能因為一剎那的不愉快，肆無忌憚地釋放心中的野獸。

    周窈微微吸了一口氣，忽地拔腿跑過去，在女生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情況下，猛地一下從她手里奪回自己的藍色筆袋。

    女生愣了愣，因為抓的太近，筆袋上系著的那個卡通吊墜被拽下來，還握在她手里。

    周窈漆黑的眼睛凝著她，“還給我?！?/br>
    指的是那個卡通吊墜。

    女生從一開始的怔愣中回神，退后一步，笑著說，“哎，我剛剛沒看清楚，你竟然能跑步哎？要不然再跑一次我看看？你追到我我就還給你?。　?/br>
    周窈睇她一眼，面無表情道：“我不要了?！彪S后，她提步朝cao場角落的小賣部走去。

    一步一步，緩慢堅定。

    女生愣了一下，“切”了聲，“裝什么逼啊！”言罷，將那個從周窈藍色筆袋上拽下來的卡通吊墜一丟，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她們嘻嘻哈哈跑開，繼續(xù)打鬧玩樂，剛才的那一幕就像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插曲。

    周窈默默走向小賣部，沒有到窗口前買東西，而是走到小賣部后方的石凳上，坐下靜靜出神。

    遠處，有打籃球的人在球場上奔跑，揮灑汗水。整個學(xué)校都充斥著人聲，笑語、低談、爭吵。

    純粹又陰暗，這就是青春。

    ……

    陳許澤回到教室的時候，一個不太相熟的男生緩緩靠近他，猶豫了許久，終于鼓起勇氣輕輕叫了他一聲：“那個，陳許澤……我從樓下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周窈和四班的女生起沖突了?！?/br>
    原本面色沉靜如水的陳許澤驀地抬頭，眉頭微微擰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小結(jié)。

    男生道：“剛剛我從那條路上路過，看到那個四班的女生，搶了周窈的東西，要她跑過去拿?！?/br>
    江嘉樹一聽，臉色都變了，“然后呢？！”

    “然后周窈就跑去拿了，但是那個筆袋上還有掛墜，被扯斷了沒拿回來，四班的那個女的就說要周窈再跑一次，搶到就給她，周窈說不要了，后來就走了?！?/br>
    “往哪走的？”

    “小賣部那邊……”

    話音剛落，陳許澤已經(jīng)沖了出去。上課鈴恰好響起，江嘉樹幾人想追，稍作猶豫，最后還是沒追出去。

    ……

    陳許澤找到周窈的時候，她坐在石凳上，看著cao場發(fā)呆。陳許澤慢慢走過去，她抬頭，見是他，叫了一句。

    “陳許澤?！?/br>
    “嗯?！?/br>
    他停在她面前，陰影照下來，她又叫了一句：“十三?！?/br>
    太陽光折射，照在她澄澈的眼睛里，一時間仿佛透明的湖泊，像盛著一汪湖水。不需全部，只要輕輕一滴，就足以將他溺死。

    周窈沒有哭，她不喜歡哭，也很久沒有哭過。

    陳許澤看著她被風(fēng)吹起的些許發(fā)絲，太陽在下落之前，被曬了這么久，他想，溫度一定很燙。

    陳許澤緩緩在她身前蹲下，上體育課的班級在cao場另一邊，離得很遠。被小賣部阻隔的這個地方，空無一人，安靜地仿佛聽不到任何外界聲響。

    他脫下她右腳的鞋子，把短到腳腕的白色棉襪也褪下，用手掌很輕很輕地揉她的腳掌。

    周窈忽然問：“我做錯什么了嗎。”

    他說：“沒有。”

    “那她們?yōu)槭裁匆@樣呢。”

    “這是他們的問題?！标愒S澤在這一刻抬頭，很認真地對她說，“膚淺又愚蠢的人，并不會意識到自己令人惡心的地方。這是他們的問題。”

    江嘉樹知道，認識陳許澤的人都知道，他有潔癖。不吃別人碰過的東西，食物也好，水也好。甚至有一次，江嘉樹借了陳許澤一雙球鞋穿，穿過以后洗得干干凈凈，至少刷了二十遍，就像全新的一樣。江嘉樹美滋滋地帶來還給他，然而陳許澤只說了一句：“送你了?！?/br>
    任何一點臟東西都不想碰的陳許澤，在這一刻，用手握著周窈鞋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