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見多識廣，在這樣的青天白日下眼見著鬼打墻一樣詭異的情形，也是說不出話來。

    而雪舞是在馬車動起來沒有多久后，就察覺到了。

    但明明馬車跑過的都是未經(jīng)踩踏的白雪地，輕快地越跑越遠，絕不是原地打轉(zhuǎn)。

    朗朗乾坤下還能活見鬼？

    阿嬌真見著了之后，心中略微驚慌一下反而沉靜下來。輕輕一笑，向雪舞揚聲道：“停車?！?/br>
    “吁。”雪舞勒住馬，把車停住。跳下車去，在車下扶一把下車的阿嬌。

    冬日的陽光清冷，卻也慢慢地有了些溫度，不偏不倚地撒在每個人的臉上。

    阿嬌腳踏在雪地上，發(fā)出吱吱的聲音。她偏頭向雪舞說：“你在車上等著我們，我和竹歌步行看看?！?/br>
    下了車后再感受，這種空間的扭曲感就更甚了。腳踏在雪地上，真真切切地往前走著。但是只要側(cè)目去看，松樹還在道旁。

    怪，實在是怪。

    像極了，人在月夜下趕路，不管走出去多遠，但月亮都還在頭頂上伴著你一樣。

    “小姐，看來張守平說的沒有錯?！敝窀枵f道。

    阿嬌點頭，“的確是有點本事?！?/br>
    轉(zhuǎn)身向馬車走去，預(yù)備上車后調(diào)轉(zhuǎn)車往回走去。

    馬車不見了，原本應(yīng)該在她們身后的馬車不見了。

    一片靜謐間，天地仿佛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雪舞？雪舞？”竹歌微微慌亂起來。

    看來還真是進了迷魂陣，好像把磨推，老路轉(zhuǎn)到黑。

    阿嬌一笑，揚聲道：“張守平，我信你了?！彼D了一下，更大聲地喊道：“我們怎么出來？”

    “松樹下的石頭搬走，那是陣眼。”張守平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似乎和她們相距不遠。

    竹歌心里好生奇怪，對阿嬌點了下頭就往松樹下走去。她俯身搬動石頭，把它推到山坡下去。

    就在這一剎那，天地間缺失的聲音紛紛然回來了。風聲、鳥鳴聲以及雪舞的呼叫聲，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恍若夢間。

    定睛望去，雪舞就在她們身后不遠處，就連張守平也不過在幾張之外含笑望著她們。

    雪地上，馬車的轱轆印清晰可見，絕對沒有來回碾壓的痕跡。她們的的確確只走了不多遠，就被困在這里了。

    現(xiàn)在的確如張守平所言，這就是他最好的證據(jù)。

    陽光落在阿嬌肩頭，她的發(fā)髻被曬的微微發(fā)熱。她一步一步地朝張守平走去，越走越快。

    等到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饒有興趣地問他：“你是留候后人，又有如此本事，若要出入朝堂，輕而易舉。”

    張守平點頭，等著阿嬌沒有說完的下文。

    她盈盈向前，聲音低了些，卻字字清晰?！凹热荒銢]有，那就是不貪慕這些身外之名利。那么……”

    她嫣然一笑，望向張守平。話雖沒有說完，但是疑問之意到了這里就盡在不言中了。

    晴朗的陽光下，她站在雪地中。臉如白玉，顏若朝華，美的恍若姑射仙子。

    美人一笑，仿佛能聽見花開的聲音。

    她本就生的極美，尤其是她一笑起來。本就就美的不可方物的桃花眼，彎成溫柔清純的月牙，更是叫人忍不住看了又看，挪不開目光。

    眼向來是美人傳神所在，而阿嬌這雙奪人心魄的桃花眼。既有杏眼之純真，又有鳳眼之嫵媚。

    她眼含著笑意，眼尾微翹，隨著笑容向兩側(cè)拉長，變成一道渾然天成的眼線。眼波流轉(zhuǎn)間，恰似一汪春水霧氣氤氳。

    而她的五官就精致地更沒得挑了。她精致，卻不銳利，線條柔和順暢，一眼望過去臉上還帶著少女的清純。偏偏就叫人就覺得她帶著一種攻擊性的美，叫人不免生出自慚形愧之感。

    這樣的一笑就是從小同她一起長大，見慣了她美貌的劉徹都為之驚艷。就漫說一個剛剛?cè)豕谥辏镁由搅?，進到塵世間不過三年的張守平，他一時忘了思考，也忘了說話，只呆呆地看著阿嬌。

    美人，他不是沒有見過。阿嬌身邊的雪舞和竹歌，也算得上美人胚子了，但和她比，就落出天差地別的差距來。

    美人美，既在皮相美，也在骨美，更在氣質(zhì)美。而恰恰，這三樣阿嬌都有了。所以，任是誰和她站在一起，都落出幾分俗艷。

    恐怕就是阿嬌覺得可以與之一比的衛(wèi)子夫，也是有幾分不敵她的。衛(wèi)子夫溫柔若水，天生就少了那一種絕代風華的氣質(zhì)。

    “總不會就是因為我是生的好看吧？”阿嬌站在陽光下，右腳在雪上打起轉(zhuǎn)來，輕笑起來。

    張守平在她清脆的笑聲中，大夢初醒。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低著下頭。

    還是個孩子呢，這下連竹歌都不免忍俊不禁了。

    他臉上訕訕然，低聲說：“因為，我要你跟著我去拜師?！?/br>
    “拜師？”阿嬌蹙眉，“向誰？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收你，但是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這就是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彼€是沒有抬頭，不好意思看阿嬌。

    “茂陵為什么不能去？”阿嬌略過了這個問題，問起了她最關(guān)心的問題。

    張守平嘆了口氣，一聳肩。“死門，我同您說過了，如果是您往那去，那就是死門。至于為什么，我實在想不明白?！?/br>
    “你肯定嗎？”

    “我可以以天地為證，我說的話是真的?！睆埵仄秸f話間，還怕阿嬌不信，就要去掰折樹枝在雪地上跪倒向天地盟誓。

    每個人可能都有過真心發(fā)誓的時候，但很顯然比起后世人常常輕而易舉推到誓言的不負責來，古人一旦起誓就是以性命來做保。

    在古人的觀念中，神明、上天和祖宗都是能賞善罰惡的。一旦為誓，甘受一切罪罰。古人在誓約面前相當敬畏與謙卑的，盟誓本身含有永恒性，所以說“山盟海誓”。

    去不去茂陵，于張守平而言沒有什么利害關(guān)系。到他更是敢以天盟誓，阿嬌已經(jīng)信了。

    “我相信你了。”她嘆了口氣，繚繞的白氣在雪地中清晰可見，出口止住他。

    “你說的那個人能不能收我為徒是一回事，我要不要拜他也是一回事?！卑山器镆恍?，接著說：“茂陵不去了，難道別的地方我也不能去了？”(。)

    ☆、第一百三十章 玉璧拜師禮

    她說完也不理張守平的反應(yīng)，轉(zhuǎn)身向竹歌說道：“去車里把我最好的那塊最好的玉璧拿來?！?/br>
    竹歌點頭而去后，她才向張守平說：“拿著吧，你出門在外不說錦衣玉食，總得吃飽穿暖?！?/br>
    說話間，竹歌已經(jīng)取了玉璧來。羊脂白玉的溫潤，在陽光下浮動著請光。這塊玉璧鏤雕一螭一鳳，螭腹下鏤空，為圓雕。頗為生動，王質(zhì)瑩潤，沁色斑爛。是從前阿嬌還在堂邑候府中的玩物，不用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