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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遠大捷一戰(zhàn)成名的袁崇煥將軍奮勇抵抗金兵之時,卻被圣上一道圣旨召回,逮捕入獄。 百姓大駭,不知其因,流言紛起。說是袁崇煥擅自斬殺一員抗金大將毛文龍,惹圣上不悅。 而后宮內(nèi)有流言傳出:一名被金兵俘虜?shù)奶O(jiān)逃出后,給圣上帶來一條驚人的消息,他略曉滿文,在金兵中曾聽見兩個金兵大將的耳語,袁崇煥與滿人有密約。內(nèi)容不詳,但肯定無利于國。坊間關(guān)于袁崇煥將軍實則為叛賊的謠言紛起。 照碧初聞此事,并未信服,不過一太監(jiān)一面之詞,怎能在如此境況下擅殺袁崇煥將軍。直至最新消息傳來:在獄中的閹黨余孽招認,袁崇煥曾是魏忠賢黨羽一員。照碧頓覺憤恨,心中認定其定是罪無可赦。 果真崇禎三年八月,圣上下旨: 謀叛欺君,結(jié)jian蠹國! 人神共憤,罵聲滿京,詔以通敵叛國之罪處以袁崇煥磔刑,行刑于西市。 圣旨既下,回天乏力。 陳光義心里是不信的,但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行刑之日,愁眉不展,覺得心煩意悶,遠望鉛色低壓的蒼穹,更是覺得陰郁。 卻沒想照碧一臉欣喜,一早去西市觀刑,回府后又激動異常地走進書房,當著陳光義的面從袖中掏出帶有暗黑污跡的絲帕,一面展開一面道:“我看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整個刑場外人山人海,他每劃一刀我就掐著指頭數(shù),數(shù)了三千多下。” 他這才看清那絲帕上的污跡其實是暗紅的血跡,絲帕展開后,一條如指寬的嫣紅rou條呈現(xiàn)在眼前,照碧的手輕輕顫了顫,那rou條如肥蟲般在手心蠕動,她的聲音還響在耳邊:“劊子手每割一下,就有人付錢買,有的人當場就放進嘴里嚼爛,血都從牙縫里溢出來了……我被擠到人群外,等輪到我的時候,只有在腿上割一刀了……” 陳光義突然覺得胃中翻滾,他一把推開她的手,險些將腹中的東西都嘔了出來。 照碧皺眉不悅:“你這什么意思?這是叛國畜生的rou,整個京師的人都咬牙切齒地吞下肚了!你是不是同情他?他是個jian賊!他是個閹黨!”她托著那絲帕的手又逼近他的嘴。 陳光義眼前仿佛看見了那個被劃了三千多刀的人,昔日威風凜凜的袁將軍,今日卻是此等皮開rou綻、面目全非的慘樣。而昔日溫文爾雅的女子,此時卻在逼他吃一塊血還未涼的rou! 陳光義不顧她眼中的怒意,徑直沖出門去。 袁崇煥被凌遲而死之后,京師內(nèi)仍有罵聲,彼時金兵長驅(qū)直入,國家岌岌可危。陳光義幾日后才從巷口嬉鬧的孩童口中聽聞,袁崇煥赴刑場時的場景。 “那個大伯,穿得破破爛爛的,頭發(fā)上還沾著枯葉?!?/br> “那個大伯的身體像石頭般僵硬,拿刀的大叔用腿踹了他一腳,他才跪得下去。但是脖子伸得老直了,像是大白鵝一樣。” “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我害怕極了,幸好娘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娘說他要變成大白鵝飛上天了,小孩子是不能看的,不然會眼睛會被他叼走?!?/br> “我沒看到,但我聽到他說話了,當時我還被他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像雷的轟隆聲,可嚇人了。” 陳光義拉住孩子的手,目光中透著迫切:“好孩子,告訴叔叔,大伯說什么了?” 那男孩天真無邪地笑起來,似是興奮:“他念了首童謠!朗朗上口,我覺得可好聽了!叔叔,我還記得呢!” “一生事業(yè)總成空,半世功名在夢中。死后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遼東……叔叔,你怎么哭了?” 陳光義輕輕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水澤,搖了搖頭。 ☆、【第九章】霸王卸甲,四面楚歌(1) 秦照碧原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回秦淮,可她還是回來了,孤身一人,郁郁不樂。秋末的應(yīng)天府氣候轉(zhuǎn)涼,荷塘中枯荷一片。 原來的房間被月娘收拾得干干凈凈,可她的琵琶弦上卻早已落滿灰塵。 陳老夫人一直鄙夷她的出身,更譏諷琵琶曲為“yin靡之音”,待在陳府的日子里,她每次想彈曲琵琶排解煩悶,但心中的擔憂與害怕又將她的手變得僵硬。她怕見到琵琶就心癢難耐,只好把琵琶扔在柜子角落,直到離開的當日才敢拿出來。 她離開是瞞著所有人的。 也不知何時起了這個念頭,隱隱約約埋藏在心里好久,她甚至不敢在心里點明,直到那一日,這個念頭再也無法被她的心智控制,突然從心底跳出來,明明白白地在腦海中浮現(xiàn)。她心中明了,再也按捺不下去了。 義軍中有個號為“闖將”的李自成,七月間與叛賊張獻忠于山西會和,與明軍勢同水火。金兵于八月初兵逼大凌城,明軍大敗,監(jiān)軍及副將被俘。 自當今圣上登基,清繳閹黨以來,盡撤各個鎮(zhèn)守中官,委任大臣。但軍餉一事,弊端數(shù)露,讓圣上不由得失望至極,而復思任用近侍。終于在九月初,遣中官王應(yīng)朝、鄧希詔等監(jiān)視關(guān)、寧、薊鎮(zhèn)兵糧及各邊撫賞,不久又任命太監(jiān)張蠡憲總理戶、工二部的錢糧,太監(jiān)監(jiān)軍之風大開。 秦照碧聞此,內(nèi)心憤恨,責罵陳光義為何不諫言圣上,而讓閹人又掌握錢糧之權(quán),如此閹黨之禍必回重來。 陳光義皺眉,無奈道:“圣上自有考慮,你一介婦人如何懂這朝政?!?/br> 九月末的京師寒風如刀,能將人的嘴唇凍干,再將嘴皮一層層割裂。陳光義說這話的時候,秦照碧的目光落在了他的下唇上。原本紅潤的嘴唇被寒風刮得干裂,像是旱地上龜裂的地皮,破裂的嘴皮有些微蜷,邊沿干得泛黃,如死魚皮般貼在唇上。她心里不禁覺得厭惡,甚至作嘔。待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無端從內(nèi)心中生出的情緒時,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已經(jīng)不再愛他了。 “所以,你不會去說的,是么?” 她自己覺得這一問毫無意義,所以問得有氣無力。 “碧兒,你也要為我想想,我若在這當口去直言進諫,圣上一怒之下就得摘了我這頂烏紗帽!” 照碧突然想通了,也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留下了。 ** 陳光義發(fā)現(xiàn)秦照碧不見時,天色已黑,他急忙找仆人詢問,路經(jīng)的陳老夫人冷聲一笑:“還能去哪兒?狗改不了吃屎。走了也免得禍害我們家?!?/br> 但他沒有聽進去這話,心里又急又惱,當夜乘馬車南下時,零散的記憶被一幕幕拼接,突然明白似的嘆了口氣,心中內(nèi)疚不已。 日月兼程十余日,陳光義風塵仆仆步入秦淮時,正值午后,日光明艷,秦淮河中依舊風清水碧,畫舫游走,絲竹聲聲。舟車勞頓讓他一下地略感不適,天旋地轉(zhuǎn),仿佛雙腿不是自己的了。待休息片刻,便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