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現(xiàn)在才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們都活著，死了的是過去?！备赣H認(rèn)真說道，“過去了，就過去了?！?/br>
    現(xiàn)在？過去？

    謝柔嘉再次愣住了，父親拉起她的手。

    “來，嘉嘉?！彼f道，“父親帶你看看現(xiàn)在?！?/br>
    看看現(xiàn)在？

    謝柔嘉怔怔的被父親拉著下了床，走出了屋子，先是在家里看花草逛樓閣，然后出了家門，去逛了街市，還帶她騎馬上山。

    她在街上買了新扎的兔子燈，吃了熱乎乎的糖人，騎在馬上抓著馬毛飛奔，感受著夏日的風(fēng)，看著滿山的濃綠，挖了野菜，編了花環(huán)帶。

    然后父親帶著她見家里的人。

    丫頭們不再避著她，跟她笑吟吟的問好，她和母親jiejie一起吃飯，一起歇午覺，晚上父親母親會陪她和jiejie在院子里看星星，母親還陪她一起睡，給她打扇子唱巫歌。

    再過了幾日她開始跟著父親母親jiejie去給祖父祖母請安，祖父抓了一把糖果子給她，祖母則將墻上掛著的寶劍給她。

    父親出門談生意也會帶著她，她見了二叔祖父和西府的三叔祖父，看他們端著茶壺呼嚕呼嚕的喝茶，一面半瞇著眼聽各號的大掌柜們說話。

    她坐在屏風(fēng)后，玩著三叔給的木偶娃娃，一面聽著四叔低聲笑哪個大掌柜說錯了話，哪個大掌柜坐在后面打瞌睡，哪個大掌柜又在外邊偷養(yǎng)了一房。

    “說什么呢。”三叔喝斷四叔，“嘉嘉在呢。”

    才成親的四叔對著她哈哈笑，讓小廝給她從街上買來更多的吃食玩物。

    沒有人說她病了，沒有人說她中邪，也沒有人說她瘋了，所有人都似乎忘了她說的那些話，一個月后，謝柔嘉站在院子里，看著被小丫頭擁簇著去上學(xué)的jiejie，聽著屋子里父親和母親說笑，也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現(xiàn)在，父親帶她看的這現(xiàn)在，真實的現(xiàn)在。

    jiejie還活著，父親母親還沒有對她失望，家宅安穩(wěn)，族人和睦。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現(xiàn)在，她得償所愿了。

    第九章 寵溺

    六月末天氣十分炎熱，動一動就能出一身汗，更別提跑了。

    江鈴滿頭大汗的穿過院子，手里還舉著一個竹竿。

    “二小姐，二小姐，抓到了，抓到了?！彼f道，將手里的一只蟬遞過來。

    謝柔嘉伸手接過。

    “這么?。俊彼@訝的問道。

    旁邊的丫頭們也都忙探頭過來看，看到被江鈴綁了紅線拴著的蟬，指甲蓋一般的大小，都跟著驚訝嬉笑。

    有的說把它掛起來，有的說訂起來，有的說拿去給大小姐看，唧唧喳喳的熱鬧。

    謝柔嘉松開了手，蟬帶著紅線飛走了，丫頭們嚇了一跳，喊著要去捉。

    “不要?！敝x柔嘉說道，垂下手。

    丫頭們便忙都住了手。

    “小姐不喜歡玩蟬了？”一個丫頭不解的問道。

    以前她最喜歡捉蟬玩，但自從jiejie死了以后……

    不，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后，她就不喜歡了，她不喜歡這些小孩子的玩樂了。

    “不喜歡?！敝x柔嘉說道，轉(zhuǎn)過身就走。

    丫頭們面面相覷忙跟上。

    “那我們?nèi)メ烎~吧？”江鈴讓竹竿扔到一邊，又提議道。

    “不?！敝x柔嘉說道，穿著木屐在青石路上踩的呱嗒呱嗒響。

    這是父親給她親手做的屐鞋，說是穿著這個走動有聲音響，而夢里是不會有響聲的。

    “那小姐你想做什么？”江鈴問道。

    她想做什么？

    謝柔嘉有些茫然。

    那一場夢，清晰的在她心上烙下痕跡，真實的過了一輩子，嘗遍了酸甜苦辣，為人妻為人母，現(xiàn)在怎么也不知道十一歲的孩子該做什么。

    “我去找jiejie。”她說道。

    來到母親的院子時，謝柔惠剛歇了午覺起來，正在梳頭，看到謝柔嘉進(jìn)來，母親將手里的篦子遞給一旁的丫頭木葉，笑著拉住了謝柔嘉的手。

    “你不睡午覺，去玩什么了？”她說道，拿下手帕給謝柔嘉擦汗，“看玩的這一頭大汗?！?/br>
    “沒玩什么?！敝x柔嘉說道，貼著母親站著。

    丫頭有的端來茶水，有的過來打扇子。

    “水好了，二小姐可以洗洗，然后睡一覺了?！蹦鞠阏f道。

    她的話音落，便聽見謝柔嘉笑了。

    “母親，我都想要生病了?！?/br>
    待聽到這句話，大家的視線便落在內(nèi)里，坐在床上梳頭的謝柔慧從鏡子里看著這邊笑。

    “瞎說什么?！蹦赣H說道，“快些梳頭，去上學(xué)。”

    謝柔惠便嘆口氣，蹙起小小的眉頭。

    “好累啊好累啊?！彼踔樥f道。

    母親沒理會她，謝柔嘉卻點點頭。

    是啊，jiejie的確很累，從六歲開始用功，一切都為了十三歲那年參加第一次祭祀。

    那是代表著下一任丹女的正式露面的祭祀，對謝家來說，甚至對整個巴郡之地來說，都是大事，各大朱砂世家，官府，甚至京城的皇帝都會派人來參加，謝家上下沒有人敢懈怠。

    只要熬過這一次祭祀，這樣辛苦的日子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在夢里，jiejie死在了十二歲的時候，十三歲的祭祀，代替jiejie的她在母親的安排下驚了馬崴了腳，所以只在祭臺上站了站，儀式是由母親替她完成的，雖然解釋合理，但到底是引起了很多非議。

    謝柔嘉跑到內(nèi)室，站在床邊看著謝柔惠。

    “jiejie辛苦了?！彼f道。

    謝柔惠嘻嘻笑，伸手捏她的鼻頭。

    “那你替我辛苦好不好？”她說道，眼睛亮亮，湊近她壓低聲音，“待會兒你還替我去上學(xué)?！?/br>
    謝柔嘉瞪大眼。

    是啊，因為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說話聲音也一樣，所以jiejie常常會讓自己替她去做一些事，當(dāng)然jiejie也會替她做很多事，上學(xué)也自然互換過，只是，每次都會被發(fā)現(xiàn)，因為樣子聲音一樣，但學(xué)問不一樣，先生被她們姐妹蒙騙過一兩次后，就知道了她們姐妹的把戲，常會考一些問題，結(jié)果她總是答不上來。

    然后jiejie會被從花園里揪出來，和她一起在學(xué)堂里罰站。

    “還想騙我？騙我之前也先把你meimei教好了?！毕壬鷼獾呐闹鴰装赣?xùn)斥。

    “都怪我，都怪我，我下次一定先教好meimei?！眏iejie會一臉自責(zé)的說道。

    謝柔嘉咧嘴笑了。

    “那jiejie你得先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