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雨霏，每個人都在強自忍耐著妒忌，連徐媗的跟班兒們都不例外。

    這其中尤以萬宜心為最，楊熙很是驚訝，她原以為最嫉妒的應(yīng)該是高瑜才對，沒想到竟然是萬宜心這個唯徐媗是從的人，楊熙百無聊賴的想著，好像也不難理解，萬宜心本來就是沖著徐媗的勢力去的，目的不純，又何談?wù)嫘摹?/br>
    額......這么一想，她與謝晉安之間好像也差不多？

    楊熙胡思亂想著，也不怕皇后突然叫她，在皇后眼里，她應(yīng)該是個透明人才對，便是這大半個月表現(xiàn)的比別人優(yōu)秀了些，也不足以引起皇后的注意。

    皇后和徐媗聊了大約一刻鐘之后，第一批秀女的覲見就差不多快到結(jié)束的時候了，內(nèi)侍剛要領(lǐng)著秀女們下去，外頭傳來了太監(jiān)高亢尖利的傳唱聲：

    “陛下駕到！”

    秀女們立刻慌亂起來。

    皇后站起來，帶著一大串的宮人內(nèi)侍快步走到宮門口，對眾人道：“慌什么，還不快接駕?！?/br>
    眾秀女立時禁聲，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在皇后身后迎接陛下駕臨。

    楊熙混在眾人中間，既緊張又期待，她進(jìn)宮就是為了侍奉陛下，而陛下，此刻就在殿外，咫尺之遙。

    一陣人聲夾雜著腳步聲之后，楊熙聽見一個威嚴(yán)渾厚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梓潼平身。”

    楊熙微不可查的抬了抬眼，瞟到一片玄色錦袍，這應(yīng)當(dāng)就是陛下了......陛下年近知天命，卻絲毫不見衰老，比許多壯年男子更有氣魄。

    姜皇后將陛下迎至上座，親手奉上一盞信陽毛尖，然后坐到側(cè)手，恭敬問道：“陛下怎么這個點兒來了？”

    難不成是來看這些秀女的......皇后眼神微變，陛下從來不會在終選之前見秀女，更不會干涉大選事宜，今日卻來了坤儀宮，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哪個小姑娘。

    弘正帝端起茶一飲而盡，朗聲笑道：“別提了，朕快要被子謙那小子氣死了?！毖哉Z間盡是嫌棄之意，然而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會真的以為陛下嫌棄恒王殿下。

    姜皇后也不傻，這么些年因著趙穆她吃了不知多少次虧，才領(lǐng)悟出一個道理，只有陛下自己能說他侄子，旁的人跟著附和兩句，陛下都要發(fā)怒的。

    “子謙那樣好的孩子，孝順您還來不及，怎么會氣您呢?！?/br>
    弘正帝聽她稱贊趙穆，果然很舒心，嘴上卻道：“都是你們慣得他。”

    姜皇后面上陪著笑，心里卻暗自磨牙道，趙穆那個討債的，除了您和太后，誰慣過他！

    姜皇后不想再說趙穆，免得自己抑制不住火氣，便指著殿上跪著的秀女們笑道：“陛下看看，這就是今年新進(jìn)來的，個個都是才貌雙全的?！?/br>
    弘正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來，正好是楊熙和蔣雨霏跪的地方。

    弘正帝當(dāng)了將近二十年的皇帝，身上的氣勢豈是小姑娘能承受的，楊熙瞬間感覺頭頂?shù)哪抗庥腥鐚嵸|(zhì)一般，重重的威壓壓的她手心直冒汗。

    她不安的纂了纂手下的衣裳，額頭上微微冒汗，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怎么總覺得陛下在看她呢。好在這股探尋的目光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便移開了，否則楊熙恐怕就要控制不住御前失儀了。

    楊熙的感覺是對的，弘正帝方才確實是在看她，之后看得，卻是她身旁的蔣雨霏。

    秀女們跪在下頭不敢抬頭，只知道陛下在看她們，卻不知道陛下看的人到底是誰，害怕陛下在看自己，又希望陛下看到自己，一時間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的，呼吸的聲音都大了些。

    秀女們看不到，姜皇后坐在弘正帝身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陛下看楊熙的時候，她就攪緊了手里的帕子，弘正帝的目光轉(zhuǎn)向了蔣雨霏之后，她更是險些將帕子撕爛了，陛下竟然，竟然真的是為這些個小妖精來的！

    陳嬤嬤看著主子的模樣，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姜皇后這才稍稍冷靜下來，臉上堆起笑容：“陛下眼光果然不俗，這兩個丫頭是這些秀女里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呢?！币贿呎f著，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

    這兩個丫頭，決不能留！

    還沒被選上就勾了陛下的心，若是真讓她們進(jìn)了后宮還得了，只怕到時候連她站的地兒都沒了。

    “左邊那個尚能入眼，右邊那個，”弘正帝搖了搖頭，嘴里吐出兩個字：“粗鄙?！?/br>
    這兩個字一出，秀女們立刻sao動起來，進(jìn)了宮的姑娘，一旦被陛下冠上“粗鄙”之名，漫說找個好人家，這一輩子都要成為家族的恥辱了。

    楊熙也怕的很，如果她方才的感覺沒錯的話，陛下說的“粗鄙”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該怎么辦？

    陛下金口玉言，左右史官定是要記在起居注上的......楊熙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快要被心里的絕望淹沒。

    姜皇后也懵了一瞬，陛下雖然算不得體貼，但也從未對女子說過這樣尖刻的話，她看了看蔣雨霏，方才陛下看的兩個人，右邊的就是她。

    鎮(zhèn)西將軍府嫡長女，據(jù)陳嬤嬤的回報，是個姿色上佳，性情溫婉的女子，雖不必京城貴女的精致細(xì)膩，卻也絕不是粗鄙之人。

    姜皇后看了看弘正帝，嘴角微微抽了抽：“陛下......這蔣氏女乃是鎮(zhèn)西將軍府蔣一堂的嫡孫女，”您這是抽的哪門子的風(fēng)，這樣說人家姑娘？

    蔣一堂是西北軍之帥，也是大耀西北的一桿旗幟，曾無數(shù)次打退進(jìn)犯邊疆的蠻人，只要有他在，西北便無一外族能進(jìn)大耀的國土。蔣一堂除了抗敵的功勞，還有助陛下登位的從龍之功，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該給他孫女兒幾分面子罷。

    “蔣一堂？”弘正帝皺著眉：“他是個能為的。”只有這一句姑且算是稱贊的話，并沒有收回對蔣雨霏的評價。

    底下的秀女們一聽是蔣氏女，方才的惶恐緊張瞬間不翼而飛，只剩下幸災(zāi)樂禍了。有了陛下這句話，蔣雨霏就別想過復(fù)選，少了一個勁敵，對她們來說，就多了一分被選上的可能。

    唯有楊熙不安極了，又礙于上首的帝后二人，不敢明目張膽的看蔣雨霏，只敢拿眼角的余光去瞟，兩人離得近，便是余光也可見蔣雨霏此時已經(jīng)是臉色慘白，額上生汗，整個人搖搖欲墜，卻強撐著不敢倒下。

    已經(jīng)被陛下評為“粗鄙”，若是再來個御前失儀的罪名，蔣雨霏只能一根繩子了結(jié)自己了。

    楊熙想安慰都安慰不了，只能在心里希冀陛下只是隨便一說，并沒有當(dāng)真。

    然而這也只是不切實際的愿望罷了，負(fù)責(zé)記錄帝王言行的左右史官已經(jīng)將這句話原封原樣的記錄在起居注上，也就是說，蔣雨霏的“粗鄙”之名，要一直流傳到后世了。

    皇帝不改口，姜皇后也不敢狠勸，她與蔣家沒有多少交情，提醒一句已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