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點點頭，她把電話塞進他懷里，男人也沒拒絕。

    她看著男人又笑了，她又傻愣愣地瞅著男人，看到男人臉羞紅，側過臉，她才馬上清醒了過來。

    他們一邊等車，一邊吃東西填飽一天沒進食的肚子。男人突然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沒再吃了。

    你覺得我長得怎么樣，是不是比那個男人還差？

    男人眼睛望著她身后不遠處。

    她順著男人的視線看過去。那里正站著一對情侶，其中的一個人還是她認識的。拋下她的新郎竟然出現(xiàn)在這里，還在別人的懷里笑得很開心。

    你挺好的，我覺得你比他還好看。

    嘴里的面條味道很平淡，淡的她覺得滿嘴苦澀。二十九年，她還是又一次失敗了。現(xiàn)在還淪落到跟一個可憐的男人一起欣賞各自逃婚的對象在自己面前摟摟抱抱的。

    是嗎？那我也許還真的要讓這個男人看看我長得怎么樣了。

    她沒想到，自己一直看走眼，一直認為文文靜靜的人，原來爆發(fā)起來，也能把人罵的像條狗一樣的。

    她眼看著男人沖了過去，在那兩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給了他們一人一個鮮紅的巴掌。掌聲很響，她坐在這里也聽得一清二楚。

    最好笑的是，打人的人最后在她面前哭得像個孩子。送男人上車時，男人的兩只好看的眼睛紅腫著，一邊還朝她揮手，讓她不用送了。

    你記住啊，以后不要那么傻了，這些人都是沒良心的，你對他們好，他們還不知感恩，還反過頭來罵你。

    竟然罵我活該。我哪里活該了。要不是她說結婚是大事，要到城里的教堂結婚才像樣子，我也不會五點多就起床，還瞞著我爸來這么遠的地方了。

    男人絮絮叨叨的，她竟也耐著性子聽他講。在那個時候，她就做出了決定。如果沒有人跟他結婚的話，她就去娶他。

    后來，他們還真的在一起了。

    一個城里人和一個鄉(xiāng)下人結婚是件很困難的事。那個時候沒有電腦，鄉(xiāng)下也還沒有普及手機，她去鄉(xiāng)下一趟不方便，兩個人只能靠著手機聊天，慢慢發(fā)展他們的戀情。偶爾，她還寄一些東西到鄉(xiāng)下給男人和男人的父母。直到最后，男人才答應跟她結婚。

    結婚那天，她自己親自跑去鄉(xiāng)下找男人，臨時租了個地方，擺了幾桌宴席，就完成了他們的結婚儀式。她一直謹記著男人那天離開時那副委屈的樣子。

    男人會暈車，跟著那個女人一路坐車到城里，一路吐到城里。那個女人也沒理他，反而是一臉厭惡地避開了，男人只能局促不安地忍受著別人異樣的眼神。這也是結婚幾年后，男人才告訴她的。

    她聽后，只是覺得男人很讓人心疼。她抱著男人愛憐地哄著。

    即使到了后來，出了車禍，她還是覺得這輩子過得很圓滿。是他給她一個家的，沒人能理解一個孤兒有多么想有一個家的心情。從小到大，她不斷被人嘲笑，從她的性子笑到她的工作。沒有背景的人要活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一份很滿意的工作，很難，真的很難。她試過很多種方式，好的機會還是被別人拿走。

    她知道她對不起南楠，對不起他對她的那份心意。在金錢面前，她茫然彷徨過，所以才給自己后來帶來永生的絕望。

    車子墜落大海的時候，她想過，如果此生能再見到他，她不會再辜負他的。她不會再理什么上位不上位的問題，抱著自己的丈夫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這些事，她以前曾想過的。只是，在越來越有錢后，她便忘記了。

    曾經熟悉的房子外面已經爬滿了綠藤。她猶豫不定地站在房子外面，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戶那邊，看著里面的人。那個人笑得很開心，就如同第一次見他時，他也是笑得這么開心。

    只是，這次不同的是，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人。

    是啊，都過去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還會像之前一樣呢？

    她眼巴巴地看著那個人的手和另一個女人握在一起，兩個人相互扶持，拖著行李，慢慢從樓梯口走了下來。

    他要離開了。以后，這里就不再是她該來的地方了。

    即使這樣想著，她還是很不甘心。她想告訴他的，她回來了，她沒有死成。她后悔了，她不該跟他吵架的。她錯過了不該錯的一段婚姻。

    可是，都這樣了，她還該怎么樣鼓起勇氣跟他講呢？

    她苦笑地看著自己拄著拐杖的手。她老了，南楠也老了。南楠需要人照顧，她不能照顧他，就該把他交給另一個健全的人照顧才對的。

    最終，她還是按響了門鈴。

    即使要走，她也得讓他知道，她回來了。如果可能的話，她會祝福他的。只要能見上他一面，她無悔了。

    “是誰？”

    聲音還是她熟悉的。她的手指顫抖地不成樣子，還是努力地握著拐杖，盡量使自己保持平衡，沒有回答門內的人的問題。

    門內的人沉默了許久。過了很久，門才緩緩從里面拉開。

    阿楠，我回來了。

    她想了好多話，在見到他之后，卻再也說不出。果然，她還是自私的。

    門邊的人靜靜地看著她，眼眶慢慢匯聚起霧氣，掩著嘴，瞪著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撲在她懷里，緊緊抱著她的腰，大哭了起來。

    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啊。你個傻瓜，干嘛跟我吵架啊。

    是是，我不會跟你吵架了。

    那怎么辦，我要走了啊。你怎么不早點來啊。

    對不起。

    千言萬語，她能說的，也只有這句話。

    阿楠，你要幸福啊。

    那你呢？

    不知道。

    懷里的人使勁地搖頭。

    你個傻瓜，我幸福了，你不會嫉妒的嗎？你干嘛這么大方的??？

    不大方要怎么辦呢？

    她苦笑著，還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

    不要哭了，都這么老了，還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那你管我啊。

    你還用我管嗎？

    懷里的人抬起頭，哭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她。她定定地看著他，笑得酸楚。

    你不是要走了嗎？以后我都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