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剛踏進(jìn)來，含在嘴里要叫出來的“夏洛克”，在對上一雙明亮的、洞察一切般的灰藍(lán)色眼睛后，就下意識的站正，給眼睛的主人請安，“上午好，福爾摩斯先生。”

    麥考夫的目光沒有立即移開，他露出個友好而無害，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表面上如此的微笑，“麥考夫就好，艾琳。”——昨天他自己還叫小艾同志‘艾小姐’呢。

    麥考夫上下打量了下艾琳，慢吞吞的說：“看來你昨天睡了個好覺，沒有得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ptsd）真是太好了?！?/br>
    夏洛克坐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正在擺弄他的小提琴，字面意義上的，似乎沒聽到他哥哥正在說話一樣，撥動著琴弦發(fā)出……噪音。

    麥考夫轉(zhuǎn)過頭來，對這么鬧心的弟弟投去了個無奈中夾雜著些許責(zé)備，意思大概在“還是那么孩子氣”和“別總是那么氣鼓鼓的”之間的眼神，讓深諳察言觀色——字面意義上的察言觀色——的夏洛克翻了個白眼，這時候他終于正眼看了下艾琳，卻很快移開了目光，“不用準(zhǔn)備茶了，麥考夫就要走了?！?/br>
    剛來了還不到一分鐘的麥考夫用舌頭頂了下腮rou，下一刻就恢復(fù)了從容：“事實上，我不是來找你的，夏洛克?！?/br>
    第16章 倫敦的金魚們16

    在麥考夫說出他的來意后，話音剛落，夏洛克就義正言辭的說：“你不能?！?/br>
    麥考夫似笑非笑道：“或許你沒有聽清楚我的話，夏洛克，我是來找艾琳的?！?/br>
    夏洛克撥動下琴弦，發(fā)出清亮的單音，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說的話做解釋：“她是我的助手?！?/br>
    麥考夫轉(zhuǎn)動了下被他握在手中的黑傘傘柄，他的眼睛在他說話的時候，漫不經(jīng)心的掃過了夏洛克，“哦，是嗎？據(jù)我所知，你們可沒有簽署有法律效應(yīng)的雇傭合約，你們只是…”他頓了頓，似乎在找個合適的詞，“口頭約定了。”

    夏洛克盯著他說：“你也見識過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語言的效力了，我想那比有‘法律效應(yīng)’的雇傭合約更有說服力?！彼凇尚?yīng)’上加重了音，顯然是諷刺他哥哥竟然拿法律來說事。

    麥考夫眼睛從他弟弟身上移開了，轉(zhuǎn)而盯著手中的黑傘，仍舊是那個慢條斯理的語調(diào)：“或許我們更應(yīng)該問問艾琳的意見，夏洛克，她是你的助手，她當(dāng)然是。但在這個前提下，她有她獨立的人格?！?/br>
    麥考夫說完他弟弟就嗤笑出聲：“呵，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哦，麥考夫，別來我這兒貽笑大方了?！彼f這句話時就任性的用了漢語。

    不過這難不倒麥考夫，他的漢語說得也很好，沒什么“異域風(fēng)情”，吐字清晰：“看來你的東方古國的成語學(xué)得不錯，用了多久？”

    夏洛克想起來先前一星期里，麥考夫發(fā)來的“激勵”短信，又狠狠撥動了下琴弦，朝他哥哥露出夏洛克的假笑：“比你用得少?！?/br>
    “哦，你當(dāng)然會比我用得少，我可不像你，整天圍著些雞毛蒜皮的案子打轉(zhuǎn)，有大把的空閑時間。我一刻也不能離開辦公室，韓國大選就要……”麥考夫說到這里，就截住了話頭，藍(lán)眼睛又回到了夏洛克身上，“反正你也懶得知道，不是嗎？”

    夏洛克在心里不爽，他挑了下眉，演繹出他哥哥今天早上吃了甜食，這下找到了可以大肆攻訐麥考夫的點，就對麥考夫來個句遲來的問候：“你的牙醫(yī)收到你的死亡威脅了？可憐的家伙。”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只是大英政府里一個小小的公務(wù)員，可沒那么多陰謀論。”麥考夫做非常無奈狀的說道，他這時候終于舍得把注意力分給點他實際來找的人上了，“艾琳，請不要相信我弟弟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戲言，他總是那么戲劇化?！?/br>
    “艾琳，你也聽到了，麥考夫的牙醫(yī)還堅守在崗位上，我猜測他給麥考夫的醫(yī)囑上，再三注明了杜絕甜食，所以你可以把你準(zhǔn)備端給麥考夫的甜點放回去了?！毕穆蹇嗽趯Τ弥麄冃值軅z進(jìn)行短暫的相互“問候”的時候，挪步去廚房準(zhǔn)備茶點的艾琳揚聲說道。他瞥了眼神色異動的麥考夫，又故意加了句，“你說過你找的廚師是你們國家皇室的御廚，對吧？”

    “嗯?！卑盏穆曇魪膹N房傳來。

    夏洛克這下也終于舍得把琴弓放到小提琴上拉動了，哦，這次是非常歡快的調(diào)子，而不是原先那鋸木頭的調(diào)子了。

    “夏洛克，別那么孩子氣?！丙溈挤螂m然嘴上還是指責(zé)的語句，但如果他臉上沒有露出罕見的惋惜神情的話，這句話會更有說服力一些。盡管大英政府并不知道貝克街221b新聘用的種族特別的廚師具體身份，但對他來說，演繹出這位廚師有高超的廚藝，實在是小菜一碟，光是看他家崇尚自虐式節(jié)食的弟弟，在過去短短一個星期里就胖了兩磅，就可見一斑了。

    “我想艾琳自有她中國式的待客之道，哦，她的確有。”麥考夫側(cè)耳聽到了來自廚房的動靜，然后又恢復(fù)了原先的愜意之態(tài)。

    夏洛克往廚房望去，正好艾琳也端著托盤出來，上面可不止茶杯。

    他突然拉了個刺耳的長音，昭顯自己的不滿，不過艾琳端著托盤的手穩(wěn)如磐石，絲毫都沒有被嚇到，還朝夏洛克眨了下眼睛，示意自己的無辜：“我得申明一下，并不是甜點，是咸品?！?/br>
    夏洛克猛地挺住拉動琴弓的動作，他極力避開了艾琳的注視，把頭低下去，擦拭他的琴弓去了。

    艾琳茫了下。

    將夏洛克的神情盡收眼底的麥考夫瞇了瞇眼睛，轉(zhuǎn)動下黑傘，出聲把艾琳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來，開門見山道：“艾小姐，我非常樂意和你談?wù)勛蛱彀l(fā)生的兩起事故，尤其是第一起?！?/br>
    艾琳點了點頭，不過在談話之前，她先把托盤放下，托盤里除了給麥考夫的咸品外，還有給夏洛克準(zhǔn)備的早點。艾琳把盤碟涇渭分明的擺放好，靠近麥考夫那一邊的點心小巧精致，而且襯著精美的瓷盤非常能勾起食欲，然后對著大英政府展露出中國式的待客之道：“因為我和夏洛克昨天都在外面，所以張師傅，我招來的廚師就只是隨意做了些咸品，要是知道你今天會來做客的話，我就讓他多做些樣式了。等下次——”

    “簌——”夏洛克把琴弓當(dāng)花劍在空中甩了個花，琴弓破開空氣發(fā)出‘簌’的一聲，也很恰當(dāng)?shù)拇驍嗔税盏脑?，他還很有理：“為了麥考夫的牙醫(yī)和裁縫們好，我覺得還是沒有以后的好，他們已經(jīng)夠悲慘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麥考夫你的上一任牙醫(yī)就是跳樓自殺的吧？”

    麥考夫拉長音調(diào)說：“情感創(chuàng)傷，夏洛克，他的妻子要離開他?！?/br>
    夏洛克繼續(xù)跟進(jìn)諷刺著：“哦，難道這其中沒有你這個雇主給他帶來的心理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