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過完這一輩子??！”

    “松開你的手！”馬文才上前推開他，語氣中已有了怒意，“我告訴你，一切都晚了！你的那塊‘良玉’，已經(jīng)被人當(dāng)做寶貝珍藏起來了！”

    長期茶飯不思，祝英齊已經(jīng)瘦得脫形。加上受了新傷，他原本高大威武的身子幾乎只剩了一副包了皮的骨架，好似一片巨大的枯葉，經(jīng)不起一絲寒風(fēng)。

    馬文才這一推，祝英齊立時后退了兩大步。平藍(lán)趕忙跑上前，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支住他，這才沒讓他跌在地上。

    桓是知看著祝英齊臉色煞白喘著粗氣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嘆了一口氣，勸道：“祝公子，你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祝伯父祝伯母，還有英臺想想啊?！?/br>
    祝英齊卻好似完全聽不見桓是知的話，而是直勾勾地瞪著馬文才：“你剛才說什么？良玉她怎么了？”

    平藍(lán)見他面色慘白，忙道：“馬公子的意思是說，良玉小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一個很好的去處，過著清凈又平靜的生活。祝公子，良玉小姐不想見你，你就不要再去打擾她了。就當(dāng)你們此生無緣吧?！?/br>
    “很好的去處？難道良玉她出家了？”祝英齊又抓住了平藍(lán)的手，“平藍(lán)，你告訴我，求你告訴我，她在哪里出的家？”

    “出家？”馬文才冷笑，“那樣習(xí)慣了紙醉金迷的殘花敗柳，怎么會甘愿與青燈古佛為伴？簡直是在侮辱佛祖。”

    “馬文才，”桓是知推他，“別說了！”

    “我必須說！”馬文才道，“祝英齊，我告訴你玉無瑕在哪兒！她現(xiàn)在就在杭州太守府里！”

    “文才！”桓是知瞪了他一眼，“你這是做什么呀！”

    “我是讓他清醒一點(diǎn)！”馬文才道，“玉無瑕那個下作的賤人到底有什么好，居然把他們都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這像話嗎！”

    “我不許你這么說良玉！”祝英齊丟下平藍(lán)，沖到馬文才面前，“她怎么會在太守府？你胡說！”

    “我也希望我是胡說?！蓖掠可闲念^，馬文才胸中依舊激憤，幾乎是在拿他發(fā)泄怒氣，“可事實(shí)就是如此。我親眼看到她和馬太守卿卿我我，那個賤人現(xiàn)在是馬太守的小妾！她現(xiàn)在就是一只寶貝的金絲雀！”

    “我說了不許你這么說良玉！”祝英齊大喝一聲，忽然揮拳向馬文才打去。

    別說祝英齊身負(fù)重傷，就是平日，他也不一定能是馬文才的對手。馬文才輕松避過這軟綿綿的一拳，又順勢一掌，將他拍出了老遠(yuǎn)。

    “想打架是吧！”馬文才怒道，“要不是看你有傷在身勝之不武，我一定奉陪！”

    祝英齊卻并不領(lǐng)情，同樣怒氣沖沖：“我就是有傷在身，也不許你這樣侮辱良玉！你若是再敢說一句，我祝英齊就算搭上這條命，也要跟你拼了！”

    “好！有膽氣！”馬文才冷笑，“不想活了是吧？那本公子就送你一程！”說著真要作勢上前。

    “馬公子，手下留情?。　逼剿{(lán)擋到祝英齊身前，“祝公子情緒激動，又有傷在身，您再動他，他真的會死的！您若是生氣，就打平藍(lán)吧，平藍(lán)絕對不敢抱怨一句！”

    “你瘋了嗎！看把我們平藍(lán)都嚇成什么樣了！”桓是知上前拉住馬文才，低聲道，“你搞清楚！祝英齊不是馬太守！他只是喜歡玉無瑕而已，有什么錯！”

    馬文才“哼”了一聲，甩手先回了屋。

    祝英齊身子虛弱，激動之下竟暈了過去?；甘侵泵ι锨?，和平藍(lán)一道將他扶到了床上。

    “小姐?！逼剿{(lán)小心翼翼地替祝英齊掖好被角，轉(zhuǎn)過頭道，“我想求你一件事?！?/br>
    桓是知心中已經(jīng)猜到了幾分，試探著問：“你想留下來照顧他，是不是？”

    平藍(lán)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泣道：“小姐，平藍(lán)對不住你?？墒?，祝公子是為了護(hù)我才傷成這樣的。我實(shí)在是不能就這樣拋下他……”

    “傻丫頭，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被甘侵s緊將她扶起來，“這些年你一直這么辛苦地伺候我，要說對不住，也是我對不住你?！?/br>
    平藍(lán)用手抹淚：“可是，我若是留下來，就有一段時間不能伺候小姐了，也不能回去給大老爺上香磕頭了……”

    “女大不中留。你遲早是要嫁人的，我早點(diǎn)習(xí)慣也好?！被甘侵闹杏行┌l(fā)酸，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你知恩圖報，伯父也不會怪你的?！?/br>
    平藍(lán)低下頭：“小姐說什么呢。平藍(lán)會一直陪在小姐身邊的……”

    桓是知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問：“你老實(shí)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祝英齊？”

    “我……我哪兒敢啊……”平藍(lán)偷偷瞥了一眼祝英齊，目光卻又立刻彈回，“我只是感激祝公子的救命之恩罷了……”

    “看來是真動了凡心啊。別蒙我了，我們朝夕相處這么多年，你在想什么，我一眼就看出來了?！被甘侵獓@了一口氣：“只不過，這位祝公子對那位玉姑娘太過執(zhí)念，你喜歡上了他，可要吃苦頭的……”

    平藍(lán)扯起一絲苦笑：“小姐，祝公子是名門望族的公子，而平藍(lán)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哪兒敢說什么喜歡呀。我只知道，我要是就這么把他丟在這兒，良心會不安的……”

    “我看啊，是你的心已經(jīng)丟在這兒了?！被甘侵獰o奈，“好在孫恩之亂暫時平了，朝廷很快會駐兵于此，吳縣倒也還安全?！?/br>
    她給二人留了銀兩和馬匹，又幾番叮囑平藍(lán)珍重，便動身返回建康。

    回京的路上陽光明媚。

    可她的心上卻籠罩了一層陰云。

    嫁衣沒能穿上，卻披上了喪服。

    桓是知越來越了解，何謂人生無常。

    第七十二章 如今

    塵世動蕩。

    滄海桑田, 似乎也成了眨眼之間的事情。

    回憶之前一年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 桓是知偶爾會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桓溫喪禮上真情或假意的哭喊聲似乎還未遠(yuǎn)去, 馬文才率軍遠(yuǎn)去的馬蹄聲更是時?？M繞在耳邊?？刹恢挥X之中, 她與閨房外那棵老香樟樹，竟又靜靜相望了一年。

    平藍(lán)盡心盡力地照顧祝英齊, 比她晚了三個多月才回到桓府。

    桓是知不清楚平藍(lán)和祝英齊在那段時間里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二人的感情在那段時間內(nèi)是否有進(jìn)展。但她料想, 平藍(lán)初諳情/事, 女兒的小心思不自覺地便會在如水的目光中，緋紅的小臉上顯露。而祝英齊又是那樣一個多情的公子，她不信這么多天的朝夕相處，他會察覺不到平藍(lán)對他的愛意。

    可平藍(lán)卻一直逃避跟桓是知談?wù)撨@件事。

    桓是知問得急了，她便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小姐, 平藍(lán)求你了, 別為我cao心了。我早就說了, 平藍(lán)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不敢對祝公子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