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誰的確是你的權(quán)利，但你沒權(quán)利為了達成你的喜歡就傷害和竊取別人的利益?！鄙圻h說。

    賀嫣然呵呵一笑：“我傷害誰了？竊取什么了？”

    邵遠說：“你應該不會不記得，你接近陶星宇第一步獲得成功所依靠的那桶粥，到底是誰煮的?！?/br>
    賀嫣然愣了愣，隨即一笑。

    “一桶粥記這么多年，還到處講，她谷妙語也是夠可以的！不就一桶粥嗎，別說的我好像傷害了她似的，她身邊那么多護花使者，誰能傷著她呀？”賀嫣然忽然變了音色，拐著怪腔調(diào)地說，“小弟弟，你現(xiàn)在充其量也只是她眾多的護花使者，之一！這么拼，值得嗎？”她把“之一”兩個字咬得又重又輕蔑，似乎想讓邵遠知道，做那么多男人中的一個，是一件多低|賤的事。

    邵遠沖她笑，忽然抬手晃晃手機：“你猜我剛剛有沒有把你真實的、刻薄的樣子錄音？”他斂了笑，冷冷看著賀嫣然，“你要是對谷妙語不擇手段，那不如我們比比看，我對你是不是能更不擇手段?！?/br>
    賀嫣然臉色驟變，像被蒼蠅突然堵住喉嚨口那樣，怔在那。

    她剛剛居然被一個小她很多的小男生，給震懾到了。

    *******

    陶星宇和大夫了解過陶大爺?shù)那闆r后，一時有點難以接受現(xiàn)實。他頹喪地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上，兩手捂著臉。

    谷妙語陪坐在一旁。

    陶星宇的聲音突然從指縫間漏出來。

    有點懊喪，有點自責，有點無法置信和內(nèi)心揪痛。

    “我一直以為他說他得絕癥，是作，是逼我回家陪他。他越作我越冷淡他。誰知道他說的是真的?！?/br>
    谷妙語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想想后，她試探地問：“陶老師，您和陶大爺之間……是不是有什么心結(jié)？”

    陶星宇像定住在那里一樣，好半天沒有動。

    半晌后他放下手，露出了他臉。平日那么俊朗有神的臉，現(xiàn)在布滿了憔悴。

    “你看得出吧？老陶年輕時候應該很帥?！彼赃@樣一句話，開始對谷妙語打開心扉。“我記得我小時候，他真的很帥，帥到經(jīng)常有漂亮阿姨來家里找他。我母親是很傳統(tǒng)的很溫柔的女性，溫柔到逆來順受。她很愛自己的丈夫，不管丈夫和漂亮阿姨之間在她面前開的玩笑有多離譜，她都不發(fā)脾氣。

    “但我是她的軟肋。有一天一個漂亮阿姨對我說：我來給你當mama怎么樣？這句話成為壓倒我母親的一根稻草。從不對我父親發(fā)脾氣的她，那一次歇斯底里地對老陶提出了離婚。老陶猶豫了兩晚，居然答應了。他想知道是不是外面的美麗風景更適合他。

    “美麗風景很快就沒有了美麗，當兩個人計較起柴米油鹽，哪個女人都別想再做漂亮風景。幾年后老陶后悔了，他回來找我母親，想和她復婚。我母親太愛他了，沒怎么猶豫，就和他復婚了?？墒撬粋€人的日子難過得太久，復婚后沒多久人就生病去世了。”

    聽到這，谷妙語已經(jīng)大致理清后面的事情。

    陶大爺?shù)睦习槿ナ?，陶星宇對他曾?jīng)的出軌耿耿于懷，不愿意回家陪他?？伤吘故歉赣H，血濃于水的父親，他氣父親當年的糊涂作為，但也終究是掛念他。

    于是他用甚少回家陪伴做懲罰父親從前荒唐的手段，用衣食無憂不停給錢來盡到他為人子的義務和責任。

    谷妙語一下就能明白陶氏父子的相處模式了。

    明明互相有著牽絆，一個靠作來討兒子關(guān)注——曾經(jīng)做過糊涂事的爹，拉下臉認錯求兒子回家，被一次次拒絕后，終于決定還是作吧；一個做著冷淡樣子，只是不停給錢——然而冷淡的兒子，卻那么了解爹的喜好和忌諱。他知道他爹在默默向母親懺悔，知道老頭子忌諱那些會隔斷他和妻子陰陽相連的事物。

    他們彼此是掛念的，只是中間隔著一道心結(jié)。

    “現(xiàn)在他躺在里面，我甚至不敢進去見他?！碧招怯钣珠_了口，他嗓子都啞了，“我現(xiàn)在才知道我是害怕的，我怕他離開。”

    谷妙語的眼睛一下就熱了。

    陶星宇轉(zhuǎn)頭看她，凝視著她說：“你不是挺能講雞湯的？給我講兩句吧，告訴我應該怎么做?！?/br>
    谷妙語吸吸鼻子，說：“陶老師，記得你跟我說過一句話，你說陶大爺寂寞不寂寞，你陪不陪他，這些都是你的家事，我們外人要是摻和就是管太寬了。但你想，你母親和陶大爺兩口子之間的事，你也是外人，你母親都已經(jīng)原諒了陶大爺，你還要多替你母親懲罰他多久呢……或許你母親并不愿意看到你和陶大爺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如果不是奔著一家人和和美美，她干嗎還要和陶大爺復婚？還有你再想想，你母親走之后，陶大爺有找過其他老伴嗎？陶大爺是不是一門心思奔著百年之后和你母親匯合去的？”

    谷妙語又吸吸鼻子，咕噥著：“怎么辦，我不知道繼續(xù)說什么了，其實我特別討厭渣男，可是陶大爺除了年輕時候那荒唐事，他這個老頭確實是個好大爺，反正就我所知道的，他從來也沒和嬌俏老太太眉來眼去什么的，他應該很為以前的事懺悔了。然后還有，我覺得他也是個好父親，他很記掛著你！我講不出雞湯了，就想說，不是人人生來能做父子，能盡孝是福，別等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了！”

    陶星宇把她的話都聽進去了。他紅著眼圈，抬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

    邵遠和賀嫣然繳費回來時看到的是一副哀傷而溫馨的畫面。畫面里的兩個人紅著眼，交著心。

    氣氛竟是那么的靜謐親昵。

    賀嫣然轉(zhuǎn)頭看著邵遠，眼神憤憤。

    而后她踩著高跟鞋，鞋跟一下一下?lián)舸虻孛?，一聲一聲打破那兩人之間讓她感到危險的和好氣氛。

    “陶老師，費繳完了，我們進去看看陶大爺吧？”

    陶星宇深吸口氣，站起身。

    進病房前，他低頭對坐在椅子上的谷妙語說：謝謝你。

    谷妙語仰頭看向他，說不客氣。

    邵遠站在他們身外，感覺自己在看一部偶像劇的畫面似的。

    可他并不喜歡偶像劇。

    *

    兩天后，陶星宇給谷妙語打電話，告訴她，他打算把陶大爺帶去國外做手術(shù)，畢竟那里的醫(yī)療器械和靶向藥物都要新一些。